朱玥碧怔怔地看着怎么也不明白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考虑这些但稍用心一想就明白段含章未雨绸缪、想得比谁都深远。她惊闷半晌脱口就问“你小小年纪想这些干嘛?”段含章以为她定要深究“想这些干嘛”心里虚紧张地摆了摆手解释说“这是明摆着的吗?要不是关系到阿姐我才不去想呢。”朱玥碧心里发热可又想要她往下说便连连追问“那你说怎么办?替姐姐想想!”
段含章矜持地吐愁眼神儿眯了一下就比着朱玥碧的肩膀压到前头的地面上颓丧地说“阿鸟宝特不知保密已将身份泄漏出去我能有什么法子呢?就是阿姐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那也是没有办法。”是呀嚷都嚷了出去还有什么收回来的办法?朱玥碧期待之色稍一收敛便拉了段含章叮嘱说“见到他你好好地问他要多给他出主意。我知道你是个伶俐的丫头脑瓜里的籽多。等一会你回去收拾收拾以后就住到我身边替我看着阿狗咱就是一家的人了!”
段含章头摇得跟拨楞鼓儿一般挣了身跺了几步脚嚷“阿鸟宝特见我的第一天就把我捆了塞到帐篷里。让我一天到晚见他的面我怕得很。”朱玥碧老听她说厌恶飞鸟的话哪会由她死活扯了那胳膊劝说“看你也不是胆小的女孩子。他吃得了你不成?”
段含章再嚷理由已都是说不出口的就半推半就地从她去了。她们回到小帐、大车边儿找飞鸟说事儿没有找着。
图里牛、图里草都背过路勃勃坐着车舱壁周围的蒙皮板阿狗几个小孩儿晃着车舆催督用盾牌挡头的路勃勃“好了没有”。路勃勃撅了屁股往地上栽画了骨头的小皮块。一绕正准备进到车舱被朱玥碧拦到。朱玥碧看看不早的天色发觉那东面已沉得像一头黑牛就给路勃勃说“你怎么又玩起来了?你看人家钻冰豹子哪天不是天不亮就去抓鱼。阿鸟疼你你也该让他省点劲别老跟图里牛咱家里有他阿爸、阿妈地羊……”
路勃勃理直气壮地争辩“钻冰豹子是我抓回来的奴隶他勤劳不好?不是替我们家干活?再说了。我打猎的时候多了你都没见着。”朱玥碧正为找飞鸟不着讴气。一听他的长篇道理就冒气责怪说“钻冰豹子的狗被狼咬死你去看看就行了嘛。要不是你偷懒阿鸟怎么会自个跑去?你也不想想这营里大大小小有多少事让他拿主张?”
路勃勃收了委屈气呼呼地说“阿鸟不让我给你顶嘴。可你也不能老冤枉我。是我不去的吗?钻冰豹子看到那条狼会掏人挖的冰窟窿来喊我图里牛他们都不让我去。阿鸟就让我继续玩自己去了。你怪我什么?”
朱玥碧朝段含章看了一眼无奈地嘀咕一句“都是阿鸟把他惯的了。”接着她又冲路勃勃喊“那你也别再玩了!你含章阿姐要搬到咱家住你喊铁头一声把她的瓶瓶罐罐都弄到咱家来。这天都要黑了莫耽误!”
路勃勃把手里的盾牌抛给图里牛拔身跳在雪上。翻了一个滚爬起来就跑等着回来还可以继续玩。
段含章关切地喊了一声“慢点儿”小跑追了去。跟上时路勃勃已喊了张铁头。张铁头对段含章敬而远之看都不敢看一个。低了头扯过路勃勃圈上手臂小声地问“主母怎么让这个女人回家住?难道她知道天命不可违吗?”
路勃勃怎么会知道抓头抓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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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含章不顾饴达尔压在心里地哀愁说搬走就搬走。
她收拾一阵杂物心全不在上头。全是喜滋滋乱茬茬的愁。等和朱玥碧一起卧了也任阿狗把手探到自己怀里揪。她那里还没有被谁碰过。每当尖尖地指头儿动一动都是让人舒舒服服的骚动。
醒来的阿狗问一句“她怎么和我们睡在一起呀”又被拍睡着了。段含章把眼睛放在黑夜里翻了个身见朱玥碧也翻了个身就打了个呵欠说“我可还没让人染指过要是他半夜回来多不好?不行我还是下了车钻到小帐里睡到明早。什么事也得到明早不是?”
朱玥碧不舍地说“你就让姐姐一个人害怕得睡不着觉?他回来要是敢动你一指头我就让他娶你。”
段含章沉默了片刻不依不挠地拒绝说“谁要他这样的男人?”
朱玥碧念叨说“不嫁人你不知道人的好!我知道你想找个白皮书生。我痴长了几岁也多了几岁的阅历比拟看得透。他们表面上一团锦绣暗里却是木讷讷地半截僵木桩子即不知冷又不知热爱你全在把你压到身子底下的时候一遇到什么小事手忙脚乱能扔下你就不会留。”
段含章拿出了不相信的表情说“他们读书的人都明白大道理怎么这样对待自己的女人?”
朱玥碧笑道“他们关在房子里讲道理道理就走不出去。窝里是老虎、是牛出了门软绵绵地让人家捏捏得疼了晚上又在你那儿撒有什么好的?以前我有个恋人家有薄产饱读诗书。我本还以为找对了人。谁知道他碰到阿鸟的阿叔一个眼神就败得跟咬架咬输了的小鸡儿一样。我回头看看他两条腿都驻不住抖得像两根草木棍。你说就这样的男人怎么让你躺在他身边的时候安稳?”
段含章明白地“噢”了一声心里反过来想咱女人也有胜败之分?我想你也该明白这个道理到那一天别怪我欠你人情!事实上我并不欠你什么是你误以为我讨厌宝特大人才喜欢我地当我不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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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和飞鸟一起狩猎的赵过回来递话说昨日遇到的那头老狼过于狡猾差点把两人领到冰窟窿里飞鸟气不过非要追到它才肯回来。朱玥碧心中稍安。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飞鸟这一走就是三天。
众人还有一大堆事儿要听吩咐个个要她拿主意。她哪是拿主意的人?段含章趁机献了几策不时就窃到权力。而后行营那边的长官派出地游骑被人劫杀野利大人要飞鸟带着所部人马一起去打仗。她也替朱玥碧应承了个日子。这么大地事她甚至没和赵过、图里图利、张奋青任何一人商量。
等到大伙知道。不管是怪还是赞人人心里都这么琢磨着这个女人行敢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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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围牛栏上的雪斑渐渐地消褪露出灰褐色的枝干两三毡短毡不规则地挂在头顶上裹在几个发斜的棚子周围。营地虽小。却是自己一手缔造的。
飞鸟裹着一身厚厚地皮袍跋涉中站定遥望那披了夕阳地营地知道自己彻底胜利了远远战胜了对手。
一头干瘪的雄狼老实地趴在他肩膀上晃荡血早已干涸舌头早已被合拢地牙齿卡住。虽然已经死了他仍对这匹瘸腿的老狼充满敬意轻轻地抚摸着它地头暗想它能像人一样掏冰窟窿里的渔网。也一定会是那匹接连出入自己地营地而无恙的祸首。
他奇怪它只偷不咬见人就跑的劣性本还以为它是狼群里卑劣的贼可追了一夜才诧异。最终那狼拖了瘸腿重伤逃了二天二夜。直到轰然倒地才让他追悔地敬重。
飞鸟已经是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他心里恍恍惚惚只剩下熬过这头老狼的意志力满意地告诉自己——我赢着回来了。不食不眠让他的意志力变得脆弱。这一刻“无字古书”在他头脑里反复重现他看到地那几幅图案。
一种奇怪的将他吞噬了一半让他成为了一匹渴望食物、水和女人的狼。他甩了大步。摇摇摆摆地往前奔。看到迎面而来的张奋青“吼吼”地一叫。把他从马上拽下来笑面跌成两半。
上了马飞鸟就使劲地踢马直到马如箭如龙般跳过栅栏钻到毡子里将他抛在地下。两三人都是看着那道闪电般的速度的嘴里叫着“坏了”跑着、跑着听到马匹悲嗡一声才知道骑士没有被摔死爬起来的时候刺了马正抱着伤口咕咕地饮热血。
他们看看飞鸟飞鸟也看看他们几个眼神地接触厚毛皮下的剑就挺了出来。飞鸟大吼了问他们“看什么看?没见着老子饿坏的样子吗?不走了都赶快跟老子去弄吃的。”
他整整食了大半只羊才肯从落马地地方钻出来抛给追上来的张奋青一匹老狼让他俩对着嘴巴笑。赶过来的朱玥碧忍泣而笑转而发觉自己被他扛得脚不离地一面尖叫一面捶打他的背。
他正要把这个女人扛回去献食的人中钻出一位年长地男人按着自己的翻毛帽子行礼把自己的长脸递到飞鸟面前说“小主人!我们这些人都是在自愿跟你来的呀你可不能让我们做奴隶呀?”
飞鸟话儿打着弯问他“什么奴隶?”
张奋青立刻扛身去了飞鸟身边让他知道段含章的新主张要把二十几家百姓划成五户一个单位分由自己、图里图利、鹿巴、牙猴子等人管理。一时之间早已是满城风雨和她一起来的百姓暗中偷骂偷传她最终非要把所有地人都变俘虏烙上烙印。
飞鸟一口否认过就回去睡觉了。醒来问起朱玥碧笑着跟他解释“段含章那小丫要替你收拾部众说编排了才不像散沙又能打仗又不会逃亡向敌人告状。我都愿意了地。她还说你不隐瞒自己的身份……”她原原本本地说一遍再顶着飞鸟地眼睛看发觉他表现得很平淡不由停住了问“你都听进去了没有?”
“自作聪明!”飞鸟简简单单地评价了一句说“没错。我是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这会让咱们不安全。可是我能隐瞒得了吗?百姓们和咱呆上十天半个月了。还能探不到?这样编排就能杜绝他们去告密?”
“百姓和咱还不熟这时候不能不给人家好处找对他们无功无劳的外人管束不然除了用鞭子还有别的办法?你说除了图里图利可以靠稳重和能耐试试还有谁行?牙猴子年长可他不能笑一笑就是个马猴子一样的赖货张奋青和鹿巴。还无家无业其它的都和我年龄差不多。连一家人吃喝拉撒的事都料不全让他去管嘴上一把毛地人?这个女人真够毒的根本不在乎他们是不是跟自己一起来的!”
朱玥碧心里不免失望嘟囔说“人家好心好意地帮你你却说人家心里毒!早就知道你听不进去!那个野利大人又让你和兵打仗人都不排一排。倒时谁站到前头谁站到后头?”
飞鸟“嗯”一身不满地问“什么时候去打仗?我没有任命众人之长吗?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奴做主?你给她说我一生气就给她烙个奴隶印给咱家挤一辈子的奶。问她信不?”朱玥碧脸上无光生气地埋怨说“哪有你这样的人。人家就知道自己的好心要当驴肝肺了。我还不信你看看你?哪是个驱使人效命的人主。我已认了她这个妹妹干脆也给我烙个奴隶印……”
飞鸟笑笑伸了个懒腰说“是呀。让人效命的主子爷不管为自己费心的人对还是错。都要给个点鼓励。可我的参谋将军们不服呀他们也天天出主意想要女人想要威风。咦对了我怎么觉得这个女人分治百姓是要买他们地心?我看你这个傻女人。迟早被她哄。”
朱玥碧问“那你也要奖励她准备奖励什么?”
飞鸟反问“把我奖励给她怎么样?”
朱玥碧咬了朱唇犹豫了一会斩钉截铁地说“要是你非想多个人侍奉要她总比要别人好!”接着她红着面孔。羞涩地说“我怀孕了。怕是有不能侍寝的时候。就你这小狼没有人喂。还不乱钻?”
看来她对她地好姐妹交了心。
飞鸟眼前闪出段含章那张紧绷绷的脸怎么也不相信她那种眼睛老爱转圈的女子会是个善良人。他抛却许多注定一样的巧合慢慢地站起来走出去一声大喊召唤出鸭子一样乱扑腾的参谋将军。
段含章趁飞鸟不再就来到朱玥碧的身边明知故问地说“宝特大人呢?他还不准备准备明天去和野利大人汇合?”
朱玥碧无奈地说“嫌咱女人们头发长见识短去找他地参谋将军了!”
段含章还不知道谁是飞鸟的参谋将军问明白他身边的人都是这便哑然失笑说“都是一些囫囵话都说不上来的还学人家幕府里的谋士样?”她偷偷出去望一望果然能看到飞鸟集中大小几个来回大声吼叫心里猛一失望不知不觉地说“乖乖。人家都是用满腹经纶的谋士他却用几个抓耳挠腮的少年!”
飞鸟不知道段含章和朱玥碧远远看着站站走走就发觉衣冠不整地大有人在。他觉得自己不督促着大伙干什么都不上心武艺也不好好地练了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气一直等问分治百姓的事儿时祁连支支吾吾赵过直肠直肺地说“祁连说咱要一样看待我也这么觉得。”这才慢慢转为高兴。
他让人去召集百姓听自己说话自己则转过脸走一会当即把偷听的孩子们撵走逮了朱玥碧和段含章再次教训说“以后少自作主张。我地谋士多了。”
段含章立刻白了眼睛嘀咕“那些人也算谋士?”
飞鸟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补充说“他们不光是谋士还是猛将。我身边猛将如云谋士如雨什么时候要用一个自作聪明的女人。如果她能改改我可以让她做我的将作令造车、煅兵。不然下次我就罚她做奴隶。”
段含章等他敲山震虎完走过去才哭笑不得地给朱玥碧说“听到了没有他抱着一群武夫当宝。我看他能有比我更厉害的高招来。”她往四下里看看随手捡了一片四平八稳的石头摆好让朱明碧坐说“阿姐。咱们就看他有什么本事。”
百姓们渐渐聚集大小百余头挤凑到一起却不怎么乱。飞鸟走到他们身边先骂了一顿人问他们都听说什么了到处乱嚼舌头然后拉出曾送过他黑眼圈地大汉坛阿让让他做第一个五户官而其余的让大伙自己选。
段含章嗤之以鼻看到这就跟朱玥碧说“看他立的官到时听不听他的?”
朱玥碧知是实情可也不容她将飞鸟看扁只是用飞鸟的话说服她“他的巴牙还不怎么认识里面地百姓怎么管人?”
段含章说“慢慢地不就认识了?看这些人会对他忠心?”她盯着飞鸟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等事情出点错某个人不服气不满意看了好一阵。她把目光转往鹿巴他们那儿可除了有点沮丧地牙猴子外还是没有人吭一吭。她默默地想不吭才危险。
正愤愤不平地想着场面上的飞鸟又说话了。
“除了五户官每五户还要有一个牛头。他和五户官一起带你们打仗!打仗、打猎地时候要听牛头的听明白了吗?”飞鸟简短地一介绍又把段含章提名的巴牙指派出去。
段含章看看十几步外的牙猴子立刻发觉他喜形于色咧着猴子嘴满意地笑。她又发觉所有人还是归他的巴牙管而五户长只是相当于副官起到的不过是协助、协调的作用立刻恨恨地碾了碾脚。
朱玥碧却看不出里面的区别之处揉着胸脯说“丫头儿。他嘴上不肯可还是听了你的。
他们说不定要操练了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