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记起早期在溪亭傍晚郊游时的情景。我坐在溪亭里,一边观赏这千姿百态的荷花,这些荷叶青翠欲滴,荷花颜色各异,有的含苞待放,有的正在盛开,有的已经凋零。我一边品尝着美酒,可是我不胜酒力,记不起回家的路了。
这时我起身拿起一壶酒和一个酒杯,踉踉跄跄地走到小船上,像一个在学步的孩童。我奋力地划船,划了许久,才发现自己迷路了,现在我不知道家的方向在哪里了。我在思考中,小船已经随着流水来到了藕花深处。我环顾四周,发现这荷花荷叶都长得有齐人高了。有的荷花中不时还飞出一两只蜜蜂,原来河面上漂满了浮萍,小船走过的地方,留下水波荡漾。
我想:这里的景色就好像是世外桃源,景色使我陶醉。天渐渐暗淡下来,可我不能再流连此地,要快点回家,否则我的亲人会焦急。
我尽力使自己清醒过来,辨认回家的路。可我还是醉醺醺的,不知东西南北,我拼命的摇着船橹,可这荷花比我人还要高,怎么划也无济于事。小船在荷花丛中来回穿梭,惊得水里的鱼儿东奔西串。
这时我越发焦虑了,更加奋力划船,船橹撞击在船弦上,激起的水波把荷叶摇摆起来,惊动了栖息在荷叶丛中的一群水鸟,它们有的飞上云霄,有的飞到我的船头,好像要为我带路。
我的青年时候的生活是美好的,我的心境是愉快的!
月光清华,楚沐遥飞扬的长发与翩卷的广袖长袍被这长泻的银灰光晕包裹着,宛若月华的神,散发出不容谛视的光芒,耀眼夺目,那道华光,似是要照入人的心间魂底。辽阔苍茫,万顷原野,天地浮生、日月星辰都因他的出现而闪耀。
桓文天凌洵的目光一闪,右手倏然抬起,势若惊虹的剑气冲天飙来,如同山崩石裂一般铺天盖地的席卷冲向楚沐遥。
楚沐遥衣衫飘摇,纵身跃起丈余,轻如蝉翼,只见半空中一道微光划天而过,恍惚之间,看不清他如何运剑轻舞,只感觉那道光华如飘风骤雨,落花飞盈在空中宛转缠绕,在他周身萦绕狂舞,形成漫天龙卷,化解了直面而来的凛冽剑气。
忽而,紫衣凌空飞舞,风神俊秀,剑气凌虚再起,如月出重云,气势磅薄,锋芒顿挫间,飘扬落花似闪电凌空,直直射向桓文天,桓文天避之不及,一声痛呼,如落箭一般直摔在假山之上,鲜血喷射,脸色惨白。
宁子希和戚小离赶到的时候,就只看到这幅画面。看到桓文天,宁子希眼中满满错愕惊异,转眼似是明白了什么,飞身上前,白练犹如霓虹横空,直扫桓文天而去。
桓文天□不暇,剑锋一转,斩向飞来的白练,接着手腕高扬,一道道飞镖如同彗星直击宁子希,漫天如利箭直射。
戚小离神色一变,眸光闪转,当下手腕一扬,内劲一透,金丝犹如闪电灵光,瞬间缠上桓文天的手腕,可是飞镖已出,势气凌厉直逼宁子希。宁子希反手收回白练,如长袖漫舞空中,横扫向咄咄而来的利器。桓文天看着手腕上勒出血迹的金蚕丝,眼中错愕讶异,眸底掠过一丝恼怒,挥剑斩断金丝。
忽然,西野宸大惊失色高声一呼。
呲咧一声,银镖透入血肉,宁子希看着挡在她身前的明黄身影,鲜血,宛如落花,乱坠而下,沾湿他的散发,他的衣衫,又点滴坠落于地。
戚小离恍然一笑,眸中潋滟波光,一瞬间唯美的似梦似幻,眼中如海的深意,那是经世轮回都无法磨灭的情愫,“子希,我一直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你,可是刚才我发现,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愿意用生命保护你。”声音飘渺犹如来自天际,微风拂过,散落于空中。
宁子希怔怔注视着他胸前不断涌出的鲜血,点点溅落于衣襟之上,刺眼的痛入神髓。她眼中不知是惊愕,愧疚,还是感激,一时仿佛有千言万语,却都哽咽在心头,无法说出一个字。
覆上他胸口的指缝中,温热的血点点溢出,染红了白色的衣袖,也染红了氤氲眼眸。脸色苍白如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宁子希颤抖扶起戚小离,转身离开。
楚沐遥看着戚小离手中的金蚕丝,眸底滑过一丝精光,又扫过脸色苍白颤抖的宁子希,心中一动,眸中冷澈冰凉,转首,一点寒芒从他眸子深处渐起,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森寒的气息蔓延过整个天地,云涛波澜,涌动于他的周围,身后漫天银辉月光投射在他的身上。
周围声迹杳去一片寂静,视野中,只那一袭紫衣携着无际华彩,扶风踏云欣然而起,手转处剑光散开无数潋滟彩晕,剑气流云四起,脉脉流萤,似彩霞变幻,欲凝欲散,风云万千。
忽然一声凤鸣龙吟,贯彻天地,孤光炙炎炫明,顷刻间隐没无迹。
--那一剑电光火石,浩瀚如沧海。
--那一剑裂风破天,恢宏胜空穹。
西野宸呆呆静立,如置梦境,眼前的桓文天还保持着举剑站立的姿势,瞳孔扩大,眼中深深的震撼与惊恐来不及退去,眉心的裂缝,血涌如潮,流遍满脸,鬼魅异常。
侧首处,楚沐遥悠然静立,神色沉寂,了无波澜,宽袖长衫不惹纤尘。繁花漫舞,落叶波涌,他如同徜徉的清风与明月的神邸,接受着世间万物的顶礼膜拜,整个天地如同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周身的寂寥空旷。
西野宸眼中惊异恍然,如果说楚沐遥之前那些惊世武姿让人错愕倾佩,那么刚才那一剑,无疑是驾临于武学最高境界的月华之光。楚沐遥,这个俊逸出尘的男子,到底还会有着怎样的惊人之举。
银辉如霜铺泻一天一地,微凉的晚风扬起,吹落繁花如雨,缤纷点点,萦着幽香翩翩而舞。
庭苑寂然如幽静深湖,仿佛恒古如此。
花圃之中,一袭紫衣玉立欣长,长发垂落,将他清俊的容颜笼罩上一层阴霾,周身散发着孤寂寥然。
宁子希缓缓移近,白衣墨发清湛分明,她静静的看着楚沐遥,双眸明澈,如蕴着星,似皎月般清亮夺目。
四目相交,彼此心弦一震。
--他静静的望着她,眸光深切。
--她默默的看着他,百味尘杂。
世间缓缓流逝,不知过了过久,宁子希蓦然转醒,抬首,苍凉一笑,“为什么要瞒我?”楚沐遥朱唇轻抿,良久不语,只是静静凝视着她。
宁子希眼中雾气朦胧,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从开始的对我示好,你就一步一步的开始着你的计划是么?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就我是个傻子,被你瞒着,还满心的以为你是爱我的。”
楚沐遥抬眸,虽是寒凉如水,可幽幽的闪着些无奈,“或许曾经一些事我欺骗过你,也有许多不能告诉你的事情,可那些是有苦衷的。”宁子希敛眸,轻声问道,“什么苦衷?”楚沐遥眸光闪硕,默然不语。
宁子希俯身悠悠笑出声,分明是笑声,可是让人听了分外悲凉,抬手拂去眼角溢出的清泪,宁子希一叹,“我懂了,告辞。”白衣翩然飞扬,转身仓惶逃离。
忽然身体一僵,一具温软的身体覆上后背,楚沐遥幽幽一叹,“请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
“遥,我们放过彼此吧,存在太多秘密的爱情是磨人的毒酒,会让我们互相猜忌,然后一点点的疏离,总有一天还是会分手的,与其等到那天,不如在我们还相爱的时候分开,这样回忆起来,至少不会那么痛。”宁子希哽咽的喃喃道,咬住下唇,稳定着自己的心神,她知道,这一刻必须狠下心来,哪怕痛如刀绞。
身后的人身形一怔,似是过了一瞬,又似已逝万年,缚于腰间的双手渐渐撤开,“好。”一字飘渺如雪落,瞬间便被风卷走。
宁子希只觉如置冰窖,心里一股股寒气自裂开的心间翻涌而出,稍顿,翩然离去,身影瞬间隐于夜幕中,如来时般杳无踪迹。
许久,楚沐遥悠然回神,望着空落的怀抱,刚才温软玉体存留处已然了无痕迹,刹时眸光如坠冰潭,透心透骨的冷。闭上眼,手指缓缓屈起,再一点一点收拢,慢慢握起,然后紧紧握于掌中。
紫衣伫然,负手而立,如立于云端的神,孤寂辽阔。
寒霜渐气,虽是初秋,可冻彻入骨的冷,却来的比寒冬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