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丁白说完后,昌宁忽然问:“为什么最后那次车祸没有发生,巴士顺利过了桥。”与其说是在向丁白询问,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而他问的问题和丁白说的话之间并不存在因果关系。
丁白见他神色凝重,便静静的等着他思索,不去打扰他的思路。
昌宁从丁白口中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或多或少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个世界发生的稀奇古怪到极点的事就像一个个点,组成一层层圆环,似乎都围绕着昌宁这个中心在运作着。
但这仅仅只是猜测,没有多少证据可以坐实,要不要说出来和丁白探讨?
想到这里,昌宁的目光不由的移到丁白身上,丁白正望着他,其神色一直都是比较稳重,让昌宁越发意识到丁白是个比他成熟的多的人。
或许应该直言不讳的告诉他,昌宁的心随着这个念头跳动着,就像丁白说的那样,不要想太多,把难题推给对方,然后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他已经太累了。
但是,他可以信任丁白吗?他们的关系并非多么紧密,他甚至称不上解丁白的一切。
橘黄色的灯光从台灯中扩散到昌宁的侧脸,他的眼神中包含着复杂,甚至有些疏离的意味。
丁白自然能够感受到昌宁的变化,他不动声色继续等待着昌宁做出决定。
昌宁纠结了许久后,缓缓说道:“我最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
尽管他现在有着大把的时间,但他身体的时间却不是无限的,况且这种环境下,长此以往下去必然对身体的健康有不好的影响。尽管等一切确凿后再告诉丁白最为稳妥,但昌宁实在是无法耗下去,于是昌宁打算说出来。
“考虑什么?”丁白问。
“考虑一些事,谷仓和学校我小时候都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昌宁扫了眼那张磨损的纸“上边写的那些地点也是如此,F市的公社和X市的医院我都有生活过,并且在几年前改建成超市居民楼等其他建筑。”
“你多少恢复了一些记忆,但是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某些地方发生了改变,对吧?”为了稳妥起见,昌宁最后向丁白确认了一遍。
“恩,我的村子一切正常。”丁白不假思索道。
“这就是了,出现问题的地方都只和我有关,和你没有关系,恐怕和车上的那些人也关系不大。”昌宁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丁白听了微微摇头。
昌宁继续说下去:“巴士平安经过九里坡桥的那次以后,生活恢复了正常,但我却总觉得违和,我没办法接受学校的生活,于是我下意识的拒绝这种生活,或许正因为我潜意识的排斥,所以那种虚假的生活消失了,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你想的太牵强了。”丁白嗤笑道。
“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但是这个所有的怪事都和我有关系,我在这里碰到的人,那些人都曾在我的人生中留下过痕迹,我甚至怀疑我的情绪波动能够使这个世界发生变化。”
昌宁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他缓了口气,让自己恢复平静“就连最后一次,为什么没有发生车祸,我想是因为我的潜意识在作怪,那天拖得太久了我已经非常疲惫,只想尽快结束,所以我异常期待这一次能够避免车祸的发生。”
“你真觉得是这样?”丁白的反应看起来不甚赞同。“那我呢?咱们之间有任何关联吗?还是说小时候咱们曾经遇到过?”
“这也说不准,许多事记不清也很正常。”昌宁想了想如此说道,他没有把另一种猜测告诉丁白。
丁白的记忆是否真实,他是不是真实的人类,亦或者,其实仅仅是自己幻想中的一部分,诸如其他人格。如果他把这一切告诉丁白,结果会怎么样?这种想法对丁白来说很残忍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呢?结束这个世界岂不在你的一念之间?”丁白问。
“如果人类能随心所欲控制自己的内心情感,字典里就不会有犯罪战争这类词汇。”昌宁反驳。
丁白无奈道“你既然认为问题出在你身上,又说你没有办法控制自己,那你的意思是准备一直这样下去,放弃离开这里?”
“我没有这个意思!”昌宁一听丁白曲解,心里便开始着急“你不要偷换概念”。
“不要想太多。”丁白打断昌宁将要说的话,他安抚着昌宁“最近最近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身处这样的环境也是再所难免的。”
“又说这些?”
丁白的话昌宁一直信赖不疑,在昌宁最为难熬的时候,丁白数次雪中送炭,好言安慰,给他提出不错的建议。
但如今听到丁白老调重提,昌宁却只感觉心寒,昌宁头一次察觉到丁白并不信任自己,他在他眼里就像一个不懂事的,需要人安慰的孩子。
丁白不理解昌宁的意思,这点昌宁可以接受,他有的是时间好好同丁白解释自己的观念。
但问题是,丁白完全没有要了解他的意思,他纠结了许久的问题在他看来却成了天方夜谭。
昌宁最为难以忍受的就是不被人尊重,而丁白的一句“不要想太多”恰巧有着这种意味。昌宁从没感觉眼前的丁白如此陌生,令他望而生畏。
“我不需要安慰。”丁白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嗫嚅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口。
就在这时,昌宁竟看到丁白的发尖的颜色正在变淡,就像水墨稀释一般。
不,并非如此。
昌宁马上意识到丁白的头发并非颜色变淡,而是透明了起来。
昌宁弹身而起,他指着丁白,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嗓中像是硬生生的被堵住了。
丁白马上意识了自己的变化,他惊愕抬起手来,手掌也正变得透明,透过去可以看到地板,而这种变化以燎原之势蔓延到丁白身体的其他部位,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怎么回事?”丁白惊叫道。
情况发生的太突然,昌宁竟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丁白消失了,只在空中留下几点白色的火星飞舞着。 Wωω▪Tтkan▪¢ 〇
事情发生的突然,结束的迅速,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
手足僵硬的昌宁终于意识到方才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