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窍灵门,通眼观;俗情薄,世路寒; 气正和,狐怨叹;宽胸怀,月圆满。”
那小白狐此时见到孟铭正在写字,便走到其身旁,只是它刚走到书桌边上来,探头去看字的时候,猛然看见那二十三个挥墨潇洒的楷字,字字皆有光芒激发而出。
这些光芒,极其微弱,唯有在通灵明瞳之下,才能隐约看到。
但这一刻,于狐灵儿的眼眸中,那些光芒,竟根根如刺如针,嗖嗖嗖的全部刺上身来。
狐灵儿只觉得,脑袋里嗡然一炸,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翻滚如潮,一下子要把它淹没,又彷如赤身置于猎猎的火炉之内,身上无一处不疼,直要被灼烧得寸寸化灰一样。
“叽!”
狐灵儿不可抑止地发出一声尖叫,拼尽全身的残余力气,呼的转身钻进了床底下,缩成一团,全身颤抖不已,简直就像一个惊吓过度的小女孩般。
它突然间的异常,同时,令得孟铭一惊。
此时,外面已传来一声,娇柔的关心声:“孟铭哥,你房子里,怎么有怪声?”
长吸口气,孟铭打开门,微笑道:“没事,刚才啊,有只老鼠跑了出来,被我打了一下。”
李香莲见到孟铭没事,只是那嘴唇间微微翘起,不再多问。
重新把门关上,孟铭内心已是惊诧莫名,不知为何狐灵儿,会突然如此害怕,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敌一般,难道,那狼妖冲进来了?
此事非同小可啊,但转念一想,孟铭觉得不可能啊。
村子外面,已经布下了好些陷阱,又有几名经验老到的猎人守夜,如果狼妖到来,他们应该会有所发现才对。
毕竟,此时的妖狼并不算很厉害的妖物,除了灵智已开,以及本体强壮凶悍外,并没有掌握到什么得力的法术。
解铃还得系铃人呐,这事还须得问狐灵儿,才能弄清楚。
只是,以小白狐现在的状态,仍处于恐惧中,要等它冷静下来,才能问个明白。
狐灵儿的精神状态,恢复的时间,要远比预期中长,足足一个时辰后,它才小心翼翼地探身出来。
“灵儿,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小白狐,孟铭沉声问道。
小白狐的目光,望着书桌上的纸和笔,仍然带着惊慌之色,不敢靠近半步。
孟铭心一动,马上去取过笔,以及纸张,递过来。
小白狐接过,右前肢仍在微微发抖,它稍作停顿,觉得无法写字,便又打坐闭目,调理精神,好一会才张开眼睛,开始写字,七个字:
“公子笔下有正气!”
孟铭一愣神,‘正气’的意思,他自然明白,但对方所写的意思,孟铭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小白狐继续写道:“小狐曾听闻,读书人只要为人刚正,内心通明,身怀大义,就能做到下笔如有神,字字珠玑,那字墨里蕴含有正气,光明正大,刚阳无匹,鬼神辟易,百邪不侵,万法不沾.....”
“那时,我曾以为那只不过是信口开河,天下间,如何能有这般存在?”
“但万万没想到,公子笔下竟有正气,我先前靠近去,一下子就被其所伤,魂魄如被焚烧,几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孟铭依然听得一头雾水,他自己是什么人,自己最清楚,那玄之又玄的正气?
孟铭取过刚才所写的那幅字,仔细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也就是一幅字而已。
而且是练笔的,这样的字,他不知写过多少,但基本都是写完就扔了,只因觉得不够满意。
小白狐又写道:“我曾听闻,正气亦分强弱,弱一些的,在笔墨里一经挥发,就会消失掉......”
这句话孟铭倒好理解,做个简单的比喻,正气就好比法力,都属于消耗品一类,用完就没了。
那修道之人,把法力灌注刻画于道符上,道符便具备了,非同一般的作用,等到画符消耗光,自然就只是一张黄纸了。
如此说来,自己笔下有正气,那写出来的字,就如同那些道符,同样具备了,非同一般的作用?
想到这,孟铭的一颗心怦怦直跳,觉得这一切,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狐灵儿见他正在沉思,也不敢出声干扰。
先前那一下,真把它给吓坏了,受笔墨上的正气一冲,几乎魂飞魄散。
对于孟铭,它不知不觉间,又多了几分敬畏。
在它眼中,孟铭决然不同其以前所见过的任何一个读书人,没有半点迂腐之气,或者,这才是他能笔下生正气的原因所在吧。
刚正通明,说来简单,但天下间,真正能做到的人,能有几个?
但见孟铭铺开一张白纸,提起毛笔在上面写字,他写的,正是《正气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他全副身心几乎都投入了进去,心随笔走,墨由意生,一气呵成。
“快哉.....”
写完之后,孟铭击桌而叹,见那张白纸上字体飞扬,墨汁淋漓,字字皆有神采,实在是他练字以来,最为满意的作品。
再看自己,浑身竟然出了一片汗,把内衫都濡湿了,就像刚练完武艺一般。
写字,大不易,实费神又费力!
再一回头张望,书架上的小白狐居然缩成了一团,身子在微微颤抖着,头部深深地埋了下去,不敢抬高半分。
原来小白狐,刚开始观看时,还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胆颤。
每当,想弄清楚那些诗句的意思,可稍一投入,脑袋就疼痛欲裂,浑如针扎,心知不对路,赶紧埋头起来,不敢继续看下去。
孟铭看到小白狐,端端正正地立在一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似的,便道:“灵儿,你不用怕,我不会害你的。”
说完,便见到小白狐伏地磕拜,眼泪竟如泉涌而出,滴滴答答地流在地上。
孟铭微笑着扶起它,小白狐稍作迟疑,忽而取过纸笔,写道:“灵儿斗胆请公子出手,替小狐做主。”
孟铭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它的意思:“你是要我去对付那狼妖?”
“正是,如果公子帮灵儿报得大仇,灵儿从此以后,一定衔环结草相报,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小白狐的态度,非常坚决。
呵呵一笑,孟铭说道:“灵儿,其实就算你不开口,我也不会放过狼妖的,此妖行径凶恶,横行乡里,我岂能坐视不理?”
笔下有正气,便等同于有了法力,孟铭的信心,一下子就涨了起来。
况且,按照他的猜测,自己若笔下真有正气,亦即是降妖除魔,发挥正气的作用,否则不管写多少字,都是废纸。
眼下的狼妖,就是一个最好的实验对象。
小白狐闻言大喜,再三拜谢。
当下两者开始密议,不用多久,就制定了一个‘引狼入室,瓮中捉鳖’的可行计划。
该计划最大的特点是,不用孟铭和小白狐亲身陷于险地,如此做法,当然是孟铭心中,对自己笔下正气,了解不够的缘故。
商议完毕,各自安歇。
躺在床上,孟铭犹自兴奋不已,双手枕头,好一会才入睡。
这一天夜里,他恍然做了个梦,梦见自己遨游五岳四海,尔后直上云霄,俯览天下大地,见山河壮秀,民生兴旺,不觉精神抖擞,提笔来赋词一首....
在梦中,他傲立苍穹,以青天为桌,白云为纸,下笔之时,灵感泉涌,那笔头竟大射光明,光彩炫目,绽放成一朵五彩缤纷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