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做法事
当吴之夷领着乔半仙到了城里家的时候，王家大院里的街坊邻居正在帮着魏淑仙开始要为奶奶出殡了。
魏淑仙披麻戴孝，坐在棺材前守灵，接受四邻的吊唁。邻居见吴之夷回来了赶紧给他也披上孝戴，跪在灵柩前。
乔半仙见都在忙着，也不说话，到了枣树下站着。
吴掌柜知道吴之夷回来了，再看见院里来了一个一只眼的人，马上就猜出来这个就是乔半仙。他们二十多年不见啊，吴掌柜看着乔半仙更显得狡黠危诈，老道持重。
“请问你是？”吴掌柜走上前去问。
“在下姓乔，请问您是吴先生吗？”乔半仙见有一个老头过来问他了，他不敢相认了。毕竟当年吴掌柜那是王家大掌柜，打扮的富态贵气。现如今他是个蹲过大狱的人，又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变化还是蛮大的。
“啊，是是，小宝把你能请来，看来还是子仁跟的师父好！快快，请屋里面坐！”吴掌柜说着，赶紧把乔半仙让到屋里坐下。
“今日我老婆子要出殡了，她为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希望她的亡魂走的安祥。在这新社会，都不兴这套了，可我总得对得起老伴儿，就烦劳您给她做个法事。要是子仁在的话，他才得给他娘办那，当娘的为了这个儿子操碎了心！”吴掌柜说着，好像他对一个不认识的道士讲的，根本没把乔半仙当成故人见面，抱有成见。
乔半仙心里其实早就放下过去的恩怨了，可看到这个吴掌柜明显是故意怠慢他，而又显出陌生的热情，还是有些别扭。
“是啊，子仁出门了，你两口子没少操他的心！临老也没得上他的济。尤其你吴掌柜多关心他啊，让他从小没吃苦没受罪，还成了家，娶妻生子！”乔半仙也不客气，就连讽刺带挖苦，说着反话，让吴掌柜听。
吴掌柜也不生气，只当没入耳，摆摆手，不知是不愿意听还是客气一番：“那都是子仁的命，谁叫他生不逢时，是不？谁都别怨。”
乔半仙听了，也是无话可驳。看来这老东西都看开了一切，难得糊涂，再与他挣个高下没意思了。
“不过，我还是要问明白，”吴掌柜忽然接近了乔半仙，“我老婆子本来没病没灾的， 这子仁不知招哪门子邪了，非要跟着儿子串联跑大老远的北京，这不到那就走没了，害的小宝生病住院，再等回来时，我老婆子急火攻心说没就没了！你说，这个没良心的吴子仁到底去哪儿了？”
乔半仙听了，就故意躲开了吴掌柜的亲近，用他的一只眼斜视着看吴掌柜，看来这个吴富贵吴掌柜这辈子真是没福气啊，总是操别人的心，与他何干？
“我知道，到关外找他的亲娘去了！说不定这会儿见到他亲娘正团圆高兴呢！”乔半仙说话真是噎死人！
“让我猜对吧！这龟儿子果然是去了。老婆子啊，你养了个白眼狼啊！亏你还操他心了！”吴掌柜指着棺材，摇摇头，唉声叹气。
乔半仙看着这个可怜的老东西，说不定也没啥日子活头了，就有了恻隐之心。
“你也别生气了，人的命是有定数的，吴子仁他这次出去，是福是祸还说不准呢。”乔半仙安慰着吴掌柜，算是替徒弟还愿了。
“既然你说到这里了，我也说说我的心愿，求你办个事儿。你也知道的，咱背人说，老主子就剩这一个苗了，老婆子也是替王家护犊子了半辈子，都是为了他平平安安，至于这个孩子成事不成事放一边，哪怕找他亲娘，活着就行！我们老两口总算是对得起他王家了！到了那边也算有个交待。”吴掌柜说到动情处，还流下两行老泪。
“你说，咋地吧？我能帮上忙的！”乔半仙也是受了感染，毕竟是自己的徒弟，就满心诚意的问。
“借着俺老婆子的出殡，你给做个法事，祈愿老婆子脱化人天，超升仙界，为了活着的一家子消灾赐福，解祸为祥，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关键是要请诸位尊神来保佑吴子仁度过难关，逃避厄运。他回来了，这一家子都安生了！”吴掌柜说完，虔诚的给乔半仙作揖致谢。
乔半仙赶紧伸出手来扶起吴掌柜，说：“使不得，我也只是了解一些道法，说是问米，问花的巫术，又叫走阴或请灵，是一种通灵术。既然咱们都是为了子仁这一家子好，谁叫我是他的师父呢。自古算命不事阴，阴司亡魂自伤人！易法、巫术等，这等操控人生祸福、扭转乾坤之风水技能秘术。特别是在阴阳造葬风水中尤其要小心为是，没有过硬的阴阳风水技能万不可随意替人造葬，以免损已福损他人。现在子仁不知在何处，老太太也是牵挂悲切过阴间，自是要鬼神脱化人世，保佑平安！我当破一次例，做一过阴事法度，诸神相助，奏文通三界，请圣临法会。为之驱魔避邪、消灾除病、解冤释结、赐福降祥！”
吴掌柜听着乔半仙的说辞，知道乔半仙答应给老婆子做法事了，就喜出望外，赶紧问要怎么做，乔半仙急忙制止了他。
“如今可不比从前，新社会了，这都是封建糟粕！哪里敢明目张胆搞这些？你啊，给子仁媳妇商量一下，就在这里院，少数人参加就好，免得声张叫人知道不好。”
“好好，我这就去给仙儿说去。”吴掌柜说完就出去找魏淑仙商量去了。
乔半仙在屋里把一些要做法事的事儿又回忆了一遍，什么阴事道场的开坛、安灵、取水、安水、荡秽、扬幡、挂榜、三清表、三元表、净厨、祀灶、三元经、三元宝忏、摄招、度桥、沐浴、朝真、祭孤、朝灵、朝幡、救苦经、救苦忏、十王转案、破五方、城隍牒、救苦疏、焰口、放河灯。这些繁琐的还愿法事，以及许愿以后，神灵降福得到感应，理当虔诚承诺答谢神恩。如命中带有铁蛇关和将军关，必须要过三次度关法事才能安然。铁将二关就是成人遇上了也要禳度，才能平安无事。还有禳星法事，如此厄运非移星转斗法事才能安然。白虎有二，一缠身白虎；一宅舍白虎。缠身白虎主个人的病患与灾祸；宅舍白虎主全屋男女、财产、六畜之灾祸。若遇白虎缠身和作吵宅舍白虎，理当遣送方得平安。解结醮，所谓冤结，主要指世间种种人际冤对，引起了词讼牵连，解结法事可解解冤释结。还有解愿醮，所谓解愿是发奏请旨，赦除醮主诸般冤结和罪孽，并且可以赦除上至祖父下至子孙诸辈。等等道教度亡的法事很多种。这类法事在道教内正名为“炼度”。每场法事道众盛唱“法桥偈”及“过桥偈”，道师吟白及发简启奏通意，召魂上桥及至送导而去。道师法众行法启请“安魂定魄天尊”，引领亡灵上位入灵台，从此生身天界仙域。诵上“安位偈”及“登天箓”。至此法亊告成。
乔半仙想，这要是按道场法事，也不是他一个人做下来的事儿，不如简洁做来，不事张扬。
临近中午了，按这里的白事规矩要开始盖棺出殡了。就见吴掌柜陪着魏淑仙和吴之夷虔诚的在屋外躬身敬迎乔半仙出屋做道场法事。
全是王家大院的街坊邻居集中到里院，还把二道门关了严实恭敬而好奇的肃立在周围。
就见乔半仙已是一身的道士装扮，开始围着棺材转，把撕碎的纸钱和硬币放在盘子里一边转一边抛洒。他嘴里念着赞花经：
“香花品供，上献慈尊。愿随云斾下遥闻，俯鉴恸哀诚。拔荐灵魂，至真列圣应化救苦一切上圣。伏望驾九头之狮子。放百宝之祥光。端坐净空。证明功德。再申召请。香花缭绕遍十方，阆苑奇花满道场。奉请尊灵来受度，金炉添炷返魂
一炷返魂香。迳通三界路。惟愿大慈悲。宣扬秘密语。拔荐灵魂出离三途苦。人生百岁如在梦中游。一旦无常归何处。灵魂一去上南宫。朝礼无上虚皇祖，无上愿亡灵，上愿亡灵早超升。
再炷返魂香。直透幽冥府。惟愿大慈悲。慈航施普渡。超荐亡魂，脱却轮回步。百年如梦，石火电光飞。锦绣前程空羡慕。灵魂从此闻法上天堂。三界逍遥归大道。大道济亡魂。得济亡魂礼至尊
三炷返魂香，缥缈通十殿，惟愿大慈悲。超荐亡灵接引登道岸，光阴捻指难保百年身，灵魂从此闻法步南宫。蓬岛接灵魂，远接灵魂朝玉京。太乙救苦尊，惟愿今宵来赴会，天道循环皆有数，人生何必怨招尤。叹人生不长圆。叹人生永别离。叹人生不长年。叹人生去不还。大慈尊 大慈尊！！”
乔半仙做的认真，神秘莫测，众看客瞧得瞪直了眼，心灵震撼。尤其那吴之夷虽说是个大人般大孩子了，还是胆怯的抓住娘的手，直勾勾的看着奶奶的棺材，生怕奶奶会一下子坐起来，灵魂出窍。
魏淑仙也是虔诚的看着乔半仙手里的拂尘上下翻动，好像看到自己的男人吴子仁以后的样子，再看他手中的一块如意和腰间的葫芦，仿佛就是招财和化煞的利物，会为她全家趋利辟邪。
在院子里的那棵枣树下，本是躲着观看的任小星，看着这一切像演戏的杂耍，他没一点的敬畏，而是由好奇到气愤，再到看着那个到首都串联闹革命的吴之夷像个玩偶般被摆布着，他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邪念”。
任小星小声给娘说了声，他要回家写作业去了，看着没意思。赵晓娟还阻拦儿子，出完殡，吴家还有准备碗肉浇头的熬菜呢，多少日子不见腥。
任小星还瞪了娘一眼，没说出来的话是多没出息。他就走出了二道门，谁也没注意他。
乔半仙看着时辰已到，就开始安排吴家老少，再看吴老太太最后一眼，开始封棺了。
大伙儿七手八脚的帮着料理，几个男人有力气的对棺材用铆钉开始封棺。魏淑仙披麻戴孝，哭的伤心欲绝，吴之夷一身孝布，呆呆的跪在灵前，听任乔半仙怎样怎样办。他现在是替他爹尽孝，长孙双重身份，自己就感到了说不出的担当和责任。
就在把二道门打开，准备出殡了，大街上已经要点燃鞭炮了，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