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震寒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又继续说道:“我感觉到.他似乎盯了我一段时间.后來.我假做不知.与小贩说了两句.小贩离去.他才收回了目光.”
“秋士居……”容溪的手指轻轻叩着桌子.她在心里飞快的打算.这个秋士居.可是齐王冷亦维的人啊.
容溪心中自然明白.如果秋士居能够认出徐震寒的话.那么.就代表一堆麻烦要找上來了.她的眸光微敛.如待发的寒箭.
“你且先去.”半晌.容溪对徐震寒说道:“不要轻举妄动.听到什么风声也不要慌乱.这几日也先不要來王府.如果有事.本王妃自然会去找你.”
徐震寒的嘴唇抿了抿.他正想要说什么.容溪拦下他的话道:“你放心.你的担忧.本王妃都知道.如果秋士居不可能会确定那个人就是你.虽然当时的易容并沒有让你的容貌发生巨大的变化.但是.和你现在的样子还是有不小的差别的.他就算是怀疑.也只能是怀疑.”
容溪的眼睛熠熠生辉.似看透人心.“如果他想在确定那个人是你.那么.势必就会想出各种方法來试探.无论发生什么事.只需要按照本王妃的要求去做就可以了.静观其变.你的身边.从即刻起.本王妃会派出人手暗中跟随你左右.如果有任何的异常.他们会把情况一五一十带回來.”
听到容溪这样说.徐震寒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忧虑尽去.他施了礼道:“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容溪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新晓说道:“你去送送吧.”
新晓的脸色更红了红.眼神中的喜悦却晶晶发亮.她点了点头.转身随着徐震寒一同走出了院子.
看着徐震寒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中.容溪暂时也沒有了研究那东西的心情.眼下比那个更重要更紧急的.是如何应对秋士居的怀疑的问題.
容溪的脑海中紧锣密鼓的开始思考着对策.她必须把事事都想在前面.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不能有一丝的差错.一旦被掀开.蓝家父女的性命保不住不说.连徐家的人也都要搭上.而首当其中的.当然还是宁王府.
冷亦维在亭中.淡淡的问道:“秋大人.听说你的外甥女生病了.”
提到这件事情.秋士居的脸就变成了一条苦瓜.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正是.王爷.您肯定也知道.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嘛.”
“本王不知道.”冷亦维的眼波看來.凌厉如刀.“秋大人.你想质疑什么呢.质疑太医.太医可是明确的诊断了并回禀了皇上的.”
秋士居的脸色微微一变.身子也微微一僵.脸上的无奈变成了淡淡的惶恐.急忙说道:“是.王爷说得是.”
“嗯.”冷亦维又回过头來.慢慢端着酒杯.放在鼻尖下嗅了嗅.“这就对了.蔡小姐当真是有病的.”
“……是.”秋士居垂下头.狠着心咬了咬牙.反正这个外甥女自己也已经养了这么多年.也不算亏待她了.她最终不但沒有帮上自己.反而还连累了自己.这就不能对自己.只能怪她命苦了.
“嗯.”冷亦维抿了一口酒.酒香凛冽.“本王很同情蔡小姐.也很同情秋大人.但是呢.秋大人也知道.如果府上有人疏忽了看守.蔡小姐跑出來做了什么事情的话.那就不太好了.所以……还希望秋大人万万小心为好.”
他的话字字似叮嘱.情意深切.但在秋士居听來.那些温柔关切的字.却像是呼啸而过的风.在耳朵里横冲直撞.
秋士居瞬间明白了冷亦维的意思.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摒住了呼吸.他在权衡.在思索.他究竟怎么如何去选择.
风声微微.清而凉的从竹林中穿过而來.带着淡淡的竹香.虽然清香扑鼻.却也有几分凛冽的意味.吹在秋士居的身上.让他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亦维依旧一杯一杯的喝着一杏春.他不急.他在慢慢的等.等秋士居做决定.
终于.在他饮下第三杯的时候.听到秋士居清晰的说道:“好.”
看似不着边际的一句话.与冷亦维方才所说之话根本前言不搭后语.冷亦维倒酒的动作却停了停.他的桃花眼中光芒微闪.嘴唇边.是一抹绽开的微微笑意.像是初春里初绽的花.
在回秋府的路上.与之前去齐王府时那急躁的心情不同的是.秋士居的心中是一种难言的情绪.他的手指缩在袖子里.紧紧的握在一起.指间有一包粉末.还有一个小小的乌玉瓶子.
他不用去想.也知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而这些东西的用法.他已经熟记心中.不会错漏一个字.
可问題在于……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闭了闭眼睛.然后听到外面有轿夫说道:“大人.到了.”
秋士居在轿子中沉默了片刻.就在轿夫以为他睡着了.准备再提醒一次的时候.他终于掀开轿帘走了下來.
他抬头望了望.已经回到了府中.而他的轿子站在一个分岔路口.
往左走.便是通往后宅.往右走.是通向自己的书房.
秋士居微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下了轿子.在迈出腿的那一刻.他心中的主意也已经定了.
其实.在他答应齐王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主意.只是.他无法立时去面对那个“阴毒”的自己.但是.现在.他已经沒有了其它的选择.
他下了轿子.并沒有在分岔路口犹豫.而是直接走上了通往后院的那条路.而他最终的目的.就是蔡娅所在的院子.
秋士居一路上走得极快.他沒有一步的停留和犹豫.只有一个信念的支撑.他握着手中那两样东西.指关节已经隐隐的发白.但是.他仍旧在不停的用力.再用力.
远远的.便看到了那个小小的院子.蔡娅所住的地方并不是特别的好.相反.是有些偏僻的.也只有如此.他才觉得.这样反而更好.蔡娅的身份……始终是太光彩的.远离自己府的那些侍妾、女儿也好.省得麻烦.
他快步走來.院门关闭着.门口站着两个婆子.看到她们.秋士居想起冷亦维的话.低声说道:“下去吧.”
“是.”两个婆子施了礼.急忙退下.秋士居慢慢推开了院门.
“吱呀”一声微响.院门应声而开.一株成年大树在院中挺拔而立.巨大的树冠像一柄巨形的伞.在院中投下大片的荫凉.此时.秋风拂面而來.竟然有些阴冷之感.
秋士居不禁微微打了一个寒颤.他突然觉得这个院子的风水似乎不太好.等到事情结束之后.或许请个大师给做做法.或者便是不再有人住在这里了.
他打定了主意.刚想要喊两声來人.不成想.屋子里面的人听到声音探出头來.随即那扇窗子又“啪”的一声关上.秋士居正纳闷着.只见一道影子从屋子里闪了出來.
冷亦维让下人送走了秋士居.他自己独坐在院中.已经停止了饮酒.他现在正在思索着秋士居走之前所说的话.
关于那个徐府.他在大学士徐满华死去之后便沒有再注意过.实际上.就算是徐满华在的时候他都沒有怎么注意过.
徐满华为人正直.冷亦维深知此人不是随意能够说动和收买的.所以.也便沒有在他的身上动什么心思.
而后來徐满华去世.家中只有一子.还是书院读书.他也便失去了再去关注的兴致.
而此时.突然被提起.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些模糊的印象.可是.究竟此人如何.他的独子又如何.他是无论如何也记不清的.
但是直觉告诉他.秋士居很有可能是发现了重要的东西.否则的话.天阳书院那么多人.又怎么会偏偏他们两个就碰上.而且冷亦维从一开始就以为.或许……那个在宿鸣山庄之中发生的“错事.”或许……这其中真的有什么自己沒有想得到的东西也说不定.
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他慢慢的思索.那只空着的玉茶杯.在他的指尖无声的散成粉末.在微风中飘荡了开去.沒有一线痕迹.
“來人.”令亦维头也沒回的说道:“去看看.那位徐大学士的独生子.在天阳书院的书究竟读到什么程度了.什么时候结束学业.”
“是.”有人领命而去.
冷亦维沒有再说话.只是望着远处天空中飘荡的云.似乎听到竹香声涛在鼻尖和耳边轻轻的掠过.那些声音入了心.慢慢的让他平静了一些.他洁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叩在亭子的护栏上.发生清脆的声响.
“徐震寒……”冷亦维在嘴里默声念道.目光深遂如海.“到底……你的身上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他说着.嘴角微微一挑.露出几分森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