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业酒店地下三层有十几间仓库,除了偶尔拿运物料鲜有人至。封闭的仓库间内弥漫着一股阴森寒气,就算酷暑盛夏也让人不寒而栗。
阿斌在幽暗沉寂的仓库间内捆坐了一宿,饥寒交迫,浑身冰凉。他惴惴不安不知死期,只盼时间能再走慢一点,虽然四周漆黑一片,也没有任何声音,可恐惧让他连眼睛都不敢闭上。
如坐针毡了不知多久,门外终于响起了声音,阿斌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往角落又缩了缩。
仓库铁门被打开,一个壮实高大的黑影先走了进来,打开了电灯。随着灯光亮起,门口那个高拔的身影,冰冷的面孔,映入眼帘,阿斌止不住颤抖起来。
江城慢慢走进仓库里,一步一步,沉稳无声,却震得阿斌胆战心惊。
阿峰缓缓把铁门关上,门锁扣死那一刹,阿斌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求道:“城哥,城哥,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江城脸色冰冷,不带任何表情,淡淡开口道:“谁给你的东西?”
阿斌赶紧道:“是个泰国人,他说林氏树大根深,做这个生意肯定安全许多,他答应给我四分利,我见大洋哥不在,就昏头了,就答应了。我该死,我再也不敢了。城哥,你饶了我这一回吧。”
江城沉默了会,道:“他长什么模样?以前和谁合作过?”
阿斌低头回忆了会,道:“就是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皮肤挺黑的,没什么特别。我也不知道他和谁合作过。”
江城冷冷道:“不知道底细你就敢和他合作,为什么?”
阿斌一下语塞,躲闪着不敢回话。
江城眉头微蹙,阿峰走上前,拎起阿斌,连续便是几击重拳,腥红的液体从他口中鼻中喷涌而出。吃了苦处的阿斌哭嚎着求道:“我说,我说。”
阿峰一把把他扔回地面,阿斌跪趴在地,呜咽一阵,低声道:“我趁大洋哥不在,拿了公司一百多万去赌场玩了几把,可是,都输光了。我爸现在管我很严,我根本没地方去凑那些钱补上,于是,就答应他了。”
江城眼中寒光更甚,阿峰早已忍不住上前又抡起拳头一顿狠揍,几声血肉重击,骨头断裂声之后,江城叫住了他。依旧平静沉声道:“你们在哪里认识的?”
阿斌含着满嘴鲜血,呜咽哭道:“就是上周六在酒吧玩的时候,当时我和阿登、大春他们喝酒,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的,拦住去厕所的我,我刚开始不信的。后来他给了我五万块钱,说算作定金,那是真金白银的钱,不是假币。我全花了,就相信了。”
江城冷冷道:“还有人见过他吗?”
阿斌仔细想了想,道:“我不知道阿登和大春他们有没有看见,我们刚聊完,他们就出来了。”
江城没再言语,转过身便走。临到门口,止住了脚步,沉声道:“在林氏,不管贩毒还是擅动不属于自己钱,都得死,你知道吗?”
阿斌一下大哭起来,涕泪满面求道:“城哥,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爸的份上,饶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
江城沉吟了会道:“我确实是看在宁叔的份上,如果你还想多活几天,回去就安心在他身边多陪陪他。如果再让我知道你花天酒地胡来,我会让你比死更难过。”
阿斌一听,喜出望外,扑到地上“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哭道:“城哥,我一定照顾好我爸,再也不胡闹了,谢谢城哥,谢谢城哥。”
江城没再言语,打开铁门,走了出去。
初冬的C市深夜已有些瘆人寒意,街道上车马凋零,行人寥寥。可在喧闹的酒吧包厢内,气氛却比酷夏更热烈几分。烟雾缭绕中的男男女女奢靡酒色,各种不堪入目的景象迷乱其中。范杰的范思哲衬衫上酒渍斑斑,胸口纽扣全开,抱着一个布料少的可怜的女人在大肆喧闹。旁边坐着几个同样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纵情声色。
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壮实高大铁黑着脸的男人和一个黑瘦精壮满脸笑意的男人走了进来。吸了粉的众人被门外清新许多的空气唤醒了几分,范杰一看来人,脸色顿时沉下来。大喝道:“阿峰,烟鬼,你们想干嘛?!”
烟鬼笑了笑,道:“杰哥,不好意思,打搅一下。城哥在隔壁喝酒,想请阿登和大春过去坐坐。”
坐在旁边的阿登和大春也是道上两个老辈的儿子,一听烟鬼的话,脸色顿时一变,不知福祸,都畏畏缩缩站起身。
“坐下!”范杰大吼一声。骂道:“我叫来喝酒的人,他说过去就过去?!真他妈当我范杰是吃素的不是?!”
烟鬼笑道:“倒不是驳杰哥面子,只是城哥想问阿登和大春点事,问完就让他们回来。”
范杰怒道:“他妈有事要问让他自己过来问,我跟人喝酒谁敢搅了我兴致。”
在一旁的阿峰终于开口了,倒不是对他,只对着阿登和大春道:“你们过去吗?”
阿登和大春赶紧要走,范杰一拍桌子,“你们敢!”
阿登和大春一下又不敢动了。阿峰冷冷一笑,道:“那我们回去了。”
说完,便和烟鬼又退出了包厢,关上了门。
范杰一脸怒意,重新靠回了沙发,见阿登和大春还焦虑不安的站着面面相觑,不由怒火又上来了,吼道:“都给我坐下,喝酒!”旁边的女人忙给他斟满了酒。
阿登和大春慢慢坐回位置,那表情简直比生了痔疮还痛苦。
范杰拿起酒杯,道:“赶紧喝,他江城有本事就过来抢人,我还怕他了不是。”
阿登和大春举起酒杯,慢慢喝了一口,低着头不敢说话。其他人见范杰怒大,纷纷上前好言劝酒,范杰这才缓了些神色。阿登见他喝得高兴,小声道:“那我先去趟厕所。”范杰也没理会。阿登拔腿就跑出了包厢。大春坐了一阵,也小声道:“杰哥,我也喝多了,去趟厕所。”范杰皱皱眉,一挥手。大春也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大春跑出包厢,四下一看,烟鬼站在不远处笑眯眯打开一个包厢门,大春二话不说,赶紧跑了进去。阿登果然已经乖乖坐在一侧的沙发上,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向中间沙发上端着半杯芝华士,一脸沉静的江城。
江城看了眼大春,淡淡道:“你也坐吧。”
大春小心翼翼依着阿登坐下了。
江城依旧平平淡淡道:“自己倒酒。”
阿登和大春赶紧起案几上的酒瓶,各自斟满了一杯,两人对视一眼,端起杯,小心道:“城哥,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您多见谅。”
江城轻笑了笑,道:“是我搅了你们喝酒,请你们见谅。”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两人一看,哪敢耽搁,赶紧也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干净了。
江城放下酒杯,看着两人道:“我今天请你们过来想问你们一件事,你们得实话实说。”
阿登和大春赶紧点点头。
江城道:“上周六你们和阿斌在酒吧喝酒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泰国人?”
阿登和大春低头想了想,阿登先抬起头道:“没有,当时喝酒的都是几个认识的兄弟,没有见过什么泰国人。”
江城把目光转向大春,大春思索许久,才道:“当时阿登喝的有点多,我扶他去厕所时,倒是看见一个黑瘦小个的男人跟阿斌在洗手间门口说过话,当时他还给阿斌塞了一叠钱。后来的酒钱全是阿斌付的。但那个人是不是泰国人就不知道了。”
江城脸色微微一沉,道:“你还能记得他模样吗?”
大春摇摇头,道:“当时也就匆匆看了一眼,就记得是个男人,黑黑瘦瘦的,个子不高,模样真不记得了。”
江城没再问,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阿登和大春如释重负,赶紧起身告辞,临到门口的时候,阿峰把门一挡,沉声道:“城哥不喜欢传话筒,刚才说的话,你们还记得吗?”
大春一愣,不知他何意,阿登果然机灵些,赶紧道:“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城哥就请我们喝了杯酒。”
阿峰冷冷一笑,这才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