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阔大的空间,巨大的长圆形会议桌前,因坐满了西装革履又满脸严肃的高级金领们,而越发显得庄严肃穆。

偌大的会议室里,除了正做著报告的清亮男声,便只剩纸张翻动和轻微的咳嗽声了。

正陈述著人才网网罗培养和资金预算的建筑部企划负责人,原本自信满满底气十足的声音,在那身处上位的男人的沉默下,渐渐变得战战兢兢。而秦海一众高级主管也偷眼瞧著桌子上端那个自会议开始说话不超过两句、低眉垂目而坐的神色深沉的男人。

那个一句话都不说的董事长,看起来冷得吓人。

众人在胆战心惊地猜测董事长心里究竟是何主意时,须不知那备受众人瞩目的男人根本就没注意会议室中已然因他而紧绷的气氛,早就神游物外。

秦淮天在高级主管会议中,走神了。

他展开助理递上的人才宣传企划书,脑中闪现的却是那晚闵维频频向外张望的眼神,渐渐地,清晰纤匀的印刷体模糊成了那如墨的眼神,失望、气愤、委屈……以至於那晚的他不想再看那种直搅他心灵的眼神而从夜色的侧门逃了出来。

他有些後悔,他和他在夜色的初见,以及猎的心态而盯上他。

如今,他却难以全身而退。

闵维身上完全具有他所没有的某种东西,吸引著他。

黑色的眼眸、粉色的肌肤引诱他靠近、诱惑他去将其占有。而那纯洁的、毫不遮掩欲望的神情能让他几近失控。

他曾以为,自己在感情上是可以收放自如的,因为他总是能全身而退。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

之前可以抽身,是因为本就未曾让自己陷进。

如今,他有种感觉,似乎已为时已晚。

他终究高估了自己。

那个孩子喜欢他,他看得出来。正因如此,他不想让自己再接近他,因为他不能给他任何承诺。而他还那麽小。

让情感极其冷淡的他考虑到对方的长远将来的,闵维是第一个。

秦淮天意识到自己走神,是在他自己发现与会的高级主管都神情紧张地看著他的一瞬。明白过来的他,不由心里暗自嘲讽,若是维维说的他那班学生知道自己所崇拜的秦海董事长竟然会在这种高层会议上失神,不知是什麽表情。

看著眼前围著的一圈严肃谨慎、仿佛随时担忧原子弹爆炸的敬畏脸孔,秦淮天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生厌。

那陈述完自己的详细企划,七上八下地等待著秦淮天的发话的企划组长,见那久未出声的男人连眼皮也没抬上一下,顿时只觉冷汗津津。

就在众人诚惶诚恐时,忽地,猛听闻那个上方的男人“啪”地一下合上了企划书。

“好了,散会吧。”

一声过後,那优雅冷漠的身影,便率先走出了会议室大门。

留下惶恐的众人,面面相觑。

会议才开始了不到两个锺头,预定的会议议程连一半都还未到。

这是秦海会议室史上未曾发生过的事。

夏培文敲了下门进来了。

秦淮天坐在办公桌前一脸冷郁。

“你今天很不对劲。”夏培文走至桌前,双手撑住边缘,凝视桌前的男人,语气缓慢。“昨天也是,冷了一整天的脸、前天、大前天也是……”

秦淮天站起身来:“培文,我有点累,想休息了。”

明显的赶人,夏培文却不理。

“如果是这几天为竞标的事累了,我无话可说。但若是为了**人感情上的事而影响今天这麽重要的会议……淮天,那你就让我太失望了。”

秦淮天没有任何回答,走到办公室里的套间,毫不迟疑地关了上了门。好似那扇门便是帮他摒弃了那外界争夺不止纷扰不堪的世界。

封闭的室内,他开始手脚麻利地脱去衣服,顷刻之间便将昂贵的西服、衬衫、领带全都抛到了离床远远的一边,仿佛那些东西也是束缚他身心的外部世界的一部分。

几乎全身赤裸地躺倒床上。秦淮天闭上眼,重重地呼了口气。

这下舒服了!

拉上的窗帘透著丝丝微光,照著秦淮天线条优美又极其干练的胸肌、匀称有力的臂膀、粗细有致的修长躯干、呈现出一种属於男性的阳刚而极至的美。

放在头顶无意摩娑著的手臂因触到某种东西而一顿,继而抓在手里拿到胸前,眼光下瞥。

懒懒的眼神,一下子定格在那胸前的物事上,再也不能挪开半寸。

米色的休闲外套在此刻的他眼里看来,是如此的生气盎然。恰似一弯活水适时地注入即将冻结的池塘。

由於说出口的话,闵维始终没有再要回这件外套,而秦淮天也似忘了。

“小东西,你现在一定恨死我这个大骗子了吧。”秦淮天抚上那经络颇粗的不甚平滑的外套表面。

“你是那麽小……小得我不忍伤害你……”秦淮天喃喃地,把衣服捂在颈上,然後拿到鼻子下轻嗅著,渐渐地……他把手伸到身下,握住自己已明显有了反应的身体部位,慢慢套弄起来。

轻叹一声,欲望舒缓的那一瞬,将厚厚的外套整个盖在了脸上。

睡了。

如果不理无聊的世俗,抛开可笑的理智,不管你遥远的将来,我……

此刻是多麽想拥你入怀……

秦淮天就这麽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慢慢地刮掉嘴边那层才冒出的青茬、洗漱,整理看上去有点凌乱的发型,重又从衣柜里拿出套西服、打上领带,又是一副人人敬畏的秦海董事长模样了。

夏培文走进来,秦淮天抬头看了一下便道:“培文,呆会下去时麻烦知会一声Rena,叫她通知各部门主管开会、内容如昨。”

看著秦淮天,夏培文突然道:“淮天……我昨天说得重了点……”

“我们都是几十年的朋友了,还讲这些做什麽。”秦淮天抬了皱抬眉,语气淡淡地。

朋友?几十年了,在你眼里,就只是朋友麽?

夏培文看著已经埋首公文认真阅读资料的秦淮天。

“淮天,这几日你有去找过闵维吗?”

秦淮天抬起头来,平静的眼神:“怎麽了?没有。”

夏培文欲言又止。

秦淮天却又低下了头,突又想到什麽事,复又抬头,眼中满是精明历练之色。

“培文,那件事进行得怎样了?”

夏培文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点嘲讽的笑意:“目前还算顺利,没有人能抵得住那麽大的诱惑。”

秦淮天点点头,一脸慎重之色:“最近秦海大楼的保全系统要重新检测一遍,晚上值班巡逻人员要增加,以免其他竞争对手来窃取重要资料。”

当日的会议,一直到下午4点半才散,秦淮天没等下班,直接驱车来到那座位於半山腰的别墅,呆了一整晚。

下课後,闵维懒懒地抓起书、笔记本跟著人流走出教学楼。

有半个多月没见著秦淮天了。没有任何联系,仿佛自己从来都没遇见过这麽一个人似的。

刚开始时,还有他留在身上的吻痕可以证明,他们曾经有过的亲密,现在,那点痕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唯独留存在感觉中的就是那温热的手掌扶过赤裸的肌肤时的心神俱醉的感觉,仿佛心都晾挂於暖暖的太阳之下,飘摇舒畅的感觉。

是那麽美好。

亲吻身体时的那种如待宝物般的小心与狂热的激情,让他幸福得想高声大叫。那一刻,他被他温柔地、珍贵地对待著……

现在呢,应该是被抛弃了,就像对待他以前曾有过的无数个男人或女人般地,被同样地遗弃了。

闵维不明白,为什麽他总是要被遗弃。

从小到大,自有记忆以来,他都是努力地让自己做个乖小孩。自幼年而到少年,几乎有可能出现的叛逆举动都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为什麽这样的自己还是要被遗弃?

自己的父母、还有现在这个曾那麽温柔待他、激切地渴望过他的人。

他为什麽就不能好好地爱人呢?难道他总是喜欢像对他这样,在给予人温柔对待之後再冷冷地抛弃、

如今想来,那温柔的笑意里藏著什麽,他终究是看不透。

这段时间,闵维整日里提不起精神,除了上课看书外,仿佛已没有什麽能提起他的兴趣了。那恹恹欲睡的思维偶尔现出的空档里,会想到的便只是这麽一个人。

直到某个人的到来,他那明灭有如烛火的思维才仿佛被强行注入了一剂刺激过强的兴奋剂。

如果闵维记得没错,这是夏彤彤第一次来学校找他。之前都是他在固定的时间去她学校邀她出去玩。

而这次,夏彤彤主动来找的原因很简单,闵维已有整整两周没去找她了。

当下,两人找了处僻静的所在,坐了下来。

“你这两周为什麽都没去找我?”

“我这两周很忙,要准备考试。”

夏彤彤哼了声:“从没听说过你会为了考试著忙的。”

之後两人都停了一分来锺没出声,呆了会儿夏彤彤突然问:“你有了别的喜欢的人吧?”

“嗯。”闵维毫不掩饰地点头。

“那我是什麽?”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夏彤彤这句问得颇有气势,想必应该是从那个长年在谈判桌上转悠的爸爸身上耳濡目染来的。

“彤彤,我们还不算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

夏彤彤忿然起身:“我就知道你会这麽说。那你以前说你喜欢我又该怎麽解释?”

闵维仰首看著她,神情坦荡无比:“我是喜欢你。可是我却爱他。”不仅是喜欢,不仅是崇拜。而是比那更深刻的情感。

“爱?他?”夏彤彤突然像听到什麽大笑话一样,抚著腹部咯咯笑起来。

“你这个‘他’是指秦叔叔吗?”

闵维惊得几乎无措地直瞪住她。她是怎麽知道的?他想问,可是却从她那没有断歇的笑声里寻不到空隙。不过,更重要的是在这样的笑声里他更需要忙著替自己的呼吸找点空隙。

这样的笑声让他很压抑。

“果真是爱上我秦叔叔了。”夏彤彤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声霎时又起。

闵维望著眼前这个笑得几近掉泪的女孩,问:“即便我真的爱上他,又让你觉得这麽好笑?”

夏彤彤笑得够了,重又坐下。

“难道你自己觉得这不好笑?小时看米老鼠唐老鸭我都觉得没这麽好笑过。”

即使有了防备的心,还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像秦叔叔那样潇洒帅气的成熟男人,又有那样的身份地位,想嫁他的女明星都不知多少。”夏彤彤停了下来,目光一凝,“不过,不论那些女人,还是你,都不会有任何机会的。秦叔叔那样的男人,只有像我爸那样同样优秀的男人才配得上。”

震惊。

闵维抬起眼,眼神不可置信:“你……是说?”

夏彤彤粲然一笑:“我爸喜欢秦叔叔已经很多年了。所以,我劝你连‘爱’这个字都不要再提!”

闵维浑浑噩噩地回到寝室,室里一众哥们像苍蝇般围著他问夏彤彤这呀那的。闵维却“嘭!”地躺倒在床。

睡了一觉醒来之後,他想起,先前有一件事忘问了。

很重要的。

他对他呢?

周五下午,闵维没有像往常那样为晚上的酒吧兼职而补眠,而是乘车到了秦海附近,脚步停在那座庄严气派的大厦的一个隐秘的转角处。来这里,闵维其实根本就不打算要在秦淮天面前出现。他不是白痴,他有他闵维的自尊。

只不过呆在学校里看风景是看,到这著名的秦海大楼边看风景又何尝不是看。这是他给自己的理由。他只是想单纯地来看看秦淮天。等了没多久便到下班时间,大楼里的白领粉领金领们陆续自大门而出,或招出租或开**家车纷纷离去。只片刻,刚刚人声嘲杂的大楼门口转瞬便寂静无声。

大约又过了半小时,闵维看见了秦淮天。穿著深色的西服,银灰色的衬衫,彰显品味的斜纹领带,一丝不苟的发型。这样成熟帅气的男人……若自己对他冒失地说出那个字,果然会很不协调吧……闵维呆在暗处想著夏彤彤的话。

秦淮天是和夏培文一起走出大门的。夏培文不知并肩和秦淮天说著什麽,秦淮天脸上露著他那种招牌似的淡笑,优雅而迷人。可是,不知怎麽的,闵维却总觉得和他在一起时的秦淮天有过的那种毫无形象的大笑、甚至色笑坏笑让他更加怀念和著迷。

一直看著那两个并肩而行的男人一起驾车而去,闵维才又踏上了回程的公交车。

周六,闵维一觉睡到十二点多。还是被小莫吼起来吃中饭的。

“维维,你这段,似乎精神不太好。”

小莫周末休息,吃完了饭两人便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聊天。

“没有的事。”

“最近,秦淮天有没有来找你?”

小莫太过直接和突然的询问著实吓了闵维一跳。他眼皮神经质地一跳,回答道:“没有。”感觉小莫似乎在盯著他,过了会儿又移开了。

“没有最好,那种危险男人不要去靠近他。”成莫语声顿了顿,突然冷哼了一声,说出了一句让闵维心惊胆战的话。“那种人,我迟早要把他投进监狱的。”

闵维赫然抬起头:“小莫?你在说什麽?”

成莫呼了口烟,语气有些意味深长:“维维,你还很小,不知道这世上人心有多奸诈……”突然深沉的语声一变为轻松,脸上还挂了丝玩味的笑意,“你知道他最近做了什麽吗?”

闵维当然不知。

“中央政府关於大型商贸城的投标会预定在十二月底举行。由於工程耗资极大,是以引起国内外商家的广泛关注。秦海集团正是其中一家。”成莫的眼光慢慢转向那双不知他所云的眼睛,“这周周二,我局收到来自国家公安部的一分绝密文件:主持招商投标会的某中央级干部被控诉有收巨资贿赂近一亿人民币,而秦海董事长正涉嫌此案。”

成莫说完,静静地看著那双仿佛被自己定住的眸子由震惊转为不信。

“你不信?”

可能是震惊太大,闵维这一刻神智反而清醒异常,摇摇头:“既是这样的巨额贿赂,那他为何这麽不小心便被你们抓住把柄?”

成莫一笑:“他当然不会那麽笨。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秦海了。据说线索是从那位受贿的中央领导的政敌处得到的。官场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只要稍不谨慎,便有可能会被对方抓住把柄来个致命一击。”

“那也不能确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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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莫笑著:“目前的确不能肯定。但放眼此次参与竞标的商家,能有如此财力出到这个价码且又对这个标势在必得的,就不多了。”

闵维呆了一会儿,想起什麽又问:“小莫,你不是刑事侦察组组长吗?为什麽这麽绝密的经济受贿案件你都知道?”

成莫眉毛一抬:“维维,你怀疑我骗你?”

闵维低下头:“没有,只是……”他真的不愿相信。如果说话的不是小莫,他早就愤怒得一拳打过去了。

“告诉你也无妨,我是被上面指派成为此次专案组成员之一。”

闵维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问道:“小莫,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会判怎样的刑罚?”

“死刑。”成莫的语气轻松干脆。却理不清自己究竟出於一种怎样的心情来告诉维维这件事。

原本只是想试探试探那个男人此刻在维维心里究竟已到了一个怎样的位置,到现在倒变成一种故意的恐吓了。其实他所说的那件高级官员受贿的事目前还处於怀疑阶段,并未坐实。而秦淮天涉嫌此受贿案完全只是他自己的猜测而已。

看到维维那双以往只围著他打转的大眼为那个男人盛满了惊惧和担忧,他有种发狂的冲动,而心里越是刺痛他便越是拿这种痛来麻痹自己。

他心知,这次的事,即使他的猜测是事实,凭秦淮天一向的小心谨慎,也很难抓住秦淮天的把柄。何况……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有多麽不希望秦淮天被这次的事牵连。

那样死,太便宜了他。

“维维,若他真做了这麽大件案,没人能救得了他的。”继续残忍地说著,看著那小巧的身躯蔫蔫地走进卧室。

闵维躺到床上,盖上被子……

周日晚十点,原本早已在寒星数点的照耀下陷入静穆一片的秦海大楼突然变得嘈杂。保全系统的警报一?**庸焕耍粢羯鹾玫暮癫A磐庖材芪⑽⑻?br />

而此时,董事长办公室里还亮著灯。听见警报声,秦淮天皱眉的同时,办公桌上的监视器传来值班警卫的汇报:“董事长,只是一名小小的盗贼,已经抓住了,没什麽大事。”

“我去看看。”坐在另一张办公桌的夏培文抬头说。

“嗯,把情况问清楚。”秦淮天神色冷凝地低下头继续拟写著明天会议材料。

夏培文点头马上开门而出。

远远便看见那名夜闯秦海的窃贼已经被众保安人员用电棍按在低下。似乎还想挣扎著逃走,保安人员又是一阵呵斥,电棍和拳脚一齐而下。

走近了,还听见那人用虚弱的声音申诉:“我不是……贼……”

听著声音,夏培文心里一动。快步走到近前。

“副总裁。”保安人员见了夏培文恭敬地打招呼。

为首的保安说:“这小贼想到资料室偷取机密文件,不小心触到了警报系统。”

夏培文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做了个手势。众人会意,又是猛地一阵棒子和皮鞋的猛踩。这等偷窃商业机密的贼一向在业界被视为毒蛇老鼠极遭人痛恨,即便打死一两个,以秦海的权势也没什麽不能了的事。

为首的那名保安又问:“副总裁,不问他一问吗?也好知己知彼。”

“不用。”夏培文突然止住正暴虐意味十足的保安,指了指旁边稍远处关著的门,“到里面去,董事长在休息,别吵著他了。”

秦淮天听见桌上监视器里隐约传来的踢打喝叱声瞬间静了下来,下意识地望了望门外。本以为夏培文立刻便会回来,过了好几分锺还不见人,便开了门到外面的组廊上来,正碰见众保安拖著个人往电梯间走。看著一路的血迹,秦淮天皱了皱眉。

“培文,问清了没有?怎麽弄成这样?”

夏培文猛在走廊上见到秦淮天,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瞬间呆住。

“董事长。”众保安见了秦淮天忙停下步子躬身。

秦淮天又走近几步,眼光淡淡扫过地下那浑身是血的人,只觉眼睛突地一跳。

他猛跨前几步,看清了地上的人。一瞬,他全身的血都似乎在向上涌著,奔突著想破体而出。

……

“是谁叫你们把他打成这样的?!”

那些处在秦淮天周围的保安能清楚地看见他们董事长垂手挺立的身躯在微微地抖动,可声音却沉稳得近乎诡异。

“董事长……”众人有些惶惑,目光瞟了瞟站在稍远处的夏培文。

“是谁叫你们把他打成这样的!!”秦淮天突然似爆发出一声若狮子般地、受创了的沉闷吼声。

突然猛地抱起地上的人,冲向电梯。

“叫救护车!快给我叫救护车!!”

“肋骨、胸腔各有一处断裂,需接骨;失血过多,需要输血;脑颅有轻微地受震,目前还没有出现颅内出血的症状,其余均是外伤。”

医生念完病情检查,问:“秦先生,还需要来一次全面彻底地检查吗?”

坐在加护病房里的秦淮天点了点头。“刚刚说的输血,要很多吗?还有,血要干净的。”虽然这里是大医院,但秦淮天竟似有些不放心。

“暂时需要600毫升,”医生顿了一顿,“秦先生,有件事我想和您商议一下,如果您同意的话。”

秦淮天神情一凛:“还有什么病况你没和我说起?”

医生摇摇头:“秦先生,您别担心,不是病人的病情,是关于输血的事,”语气略微停了一下,见秦淮天镇定下来又继续说道,“病人的血型是AB型的,由于这种血型血库里目前存血不够……倒是有不少O型存血,但考虑到很小机率下O型血也会与AB型的血清发生相斥的情况,所以,若有AB型的情况下,我们通常都不会考虑用O型的。”

“用我的,全部都输我的。”秦淮天说着,眼光却朝着那躺在床上的人看去。我们竟然这么有缘,血型也一样。

医生走后,秦淮天轻轻坐回床边,用手指触摸着那四处缠着绷带纱布的身躯。

只有轻颤的手指才体会得到,这些天他是如何挨着思念过来的。想念那种一开口便能触发他嘴角笑意的声音,更渴望,那一抚触便能跳动他心灵的肌肤热度。

明明我已经决定放弃你了,可你为何还要出现在我面前?还全身是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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