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无双岛迎来了一场空前的盛事。
盛夏的无双岛, 姹紫嫣红,美不胜收。万里晴空下,处处张灯结彩, 场面热闹非凡, 一派喜气洋洋。
无双岛这场盛事的影响力可以用声势浩大来形容。
无双岛势力庞大, 本就在中原独霸一方, 不仅位居枢纽把握着海上交易的命脉, 旗下经营的产业更是遍布整个中原。小到柴米油盐,大到军备粮储,没有无双岛不经手的生意, 就连朝廷都要敬其三分。
而今,无双岛又即将与西域结为姻亲, 强强联手, 不用想也知道, 无双岛今后在中原的势力必将得到更进一步的巩固和扩张。这样不可限量的未来,让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路人马, 无一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这场婚宴凑上一份,分一杯羹,说不定就能为今后的飞黄腾达奠定基础。
但只有明眼人,能够看清楚这场联姻背后暗藏的杀机。
一方面,朝廷对无双岛的三分敬畏, 并非来的心甘情愿。无双岛的势力得以扩张到今天这一地步, 朝廷早已将其视为了眼中钉, 之所以做足了表面功夫, 迟迟不肯与其正面冲突, 充其量只是暗中打压以图削弱其势力,其实都只是迫于时局的动荡。
另一方面, 觊觎无双岛基业的势力并不在少数,他们时时都在注意着朝廷的风吹草动,虎视眈眈,时刻准备群起而攻之。
所以对于无双岛来说,与西域的这场联姻其实是一招保命棋。这招棋至关重要。
棋差一招,便会全盘皆输;但只要这招棋走的成功,那么无双岛定可保百年无灾。
到时候,就算是朝廷下定决心要搬倒无双岛,也未必再有那个能力了。
所以今天的这场婚宴,无论是真材实料也好,是有名无实也罢,没有人真正关心这场婚事的主角,他们关注的只是这场目的联姻背后所牵扯到的势力争斗。
当然,大家争先恐后的想要参加这场喜宴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都想来见识一下那声名赫赫却又及其神秘的无双岛。
无论如何,这个岛屿,始终让人们充满了无尽的猜测和遐想。
无双岛,的确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随便登上的。
前来无双岛,只有一条海路可行。无双岛所处的这片海域,看似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却暗藏杀机,若非是使用无双岛特制的帆布,一般的船只很难安全通过这片海域,顺利到达无双岛。这片表里不一的海域,就像是一个保护在无双岛之外的天然屏障,将擅闯者都挡在了百里以外。
所以这次受邀前来无双岛赴宴的人,都收到了一匹无双岛特制的帆布。受到邀请的宾客,根据身份地位的不同,被划分为了三六九等,而后被派送了不同的帆布。
一时间,这悬挂于船橼之上的帆布,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
接近午时的时候,来自西域的大船乘风破浪,终于抵达了无双岛。高高悬挂在船橼之上的是斗大的黑帆。黑帆是帆中至尊,象征着船上的人尊贵的地位。
等候在岸边的江子墨,在船靠岸的那一刻,远远的迎了上去。池暮的父母双亡,作为叔父的他成为了“高堂”的扮演者。
“屠影法王,别来无恙啊!”江子墨拱手作揖道。
“哈哈,江兄!我们有多久没见了!?故人重逢,又加上南儿出嫁!本王今日真是开心啊开心!哈哈哈---”屠影法王浑厚嘹亮的声音想起,震得周围的人肃然起敬。
“恭喜法王了。”江子墨恭敬的说道。
“哈哈,同喜,同喜!!”屠影法王宽厚的手掌在江子墨的背后拍了几下,差点拍的江子墨一个踉跄。
稳住了身体,江子墨心里默念到,看来这西域第一大力士的名号果真名副其实,上了年纪的法王虽然两鬓已经斑白了,但是面色依然红润,掌力依然惊人。
两人寒暄了一阵过后,由江子墨带路,一行人向正阳阁走去。身后,船上的数十名随从正在上上下下的搬卸着车载斗量的嫁妆。
屠影法王边走边问道:“新人现在在哪里?”
“吉时未到,南舞公主此时应该在房中梳妆打扮,岛主。。岛主应该正也在房中更衣。。”后半句话,江子墨讲的很是迟疑。
不过屠影法王现在已经被幸福冲昏了头,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就要嫁人的样子,根本没有听出江子墨的异常。他一掌又扣在了江子墨的后背上,差点把老人拍的岔了气,他大笑着说道,
“哈哈!好!!梳妆打扮好啊!我的南儿!哈哈哈!”
进入正阳阁后,江子墨又被屠影法王的熊掌拍了几下,差点吐血。江子墨干咳了两声,说道,
“现在离吉时还有一段时间,法王何不先去新娘房中与公主一聚?久别重逢,法王与公主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时辰到了我自会安排人去请法王与公主,可好?”
“哈哈哈,甚好!甚好!江兄考虑甚是周到!哈哈哈”说着,一只熊掌就又要扣了下去。
江子墨迅速的弹开,用转身吩咐丫鬟带路为掩护,躲过了屠影法王的那一掌,心中暗自腹诽,自己的这一把老骨头,再这样拍下去,不会散架也会被拍出个内出血。
接到江子墨的吩咐,丫鬟听命为屠影法王带路,将他引向南舞所处房间的方向。
江子墨目送屠影法王离开,立刻击掌,呼唤出了他的影卫。
“主人。”几个黑影从四处现身,跪于江子墨的脚下。
“岛主人找到没有?!”江子墨压低的声音掩盖不住他此时的焦虑。
“回主人,没有。正阳阁内外都搜遍了,全然没有岛主的踪影。”
江子墨脑中嗡的一声轰鸣,差点高血压犯了。
他掐住了自己的太阳穴,紧闭着双眼,脑中飞速的转着,试图理清现在的状况。
现在,外面参加婚宴的宾客应该已经开始入席了;就在刚刚,屠影法王也已经如期顺利抵达了;新娘子此刻恐怕早已一切就绪,在闺房中就等着出嫁了。
可是,本应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现在,他们的新郎,却失踪了!!
这样的情况,让一向处事不惊的江子墨,也轰然乱了阵脚。
他把所有可能会发生的突发状况都预想了一遍,却独独没有想到过,居然新郎会突然不见!!
保护了一切,居然没能保护住新郎,如果他的岛主真的遭受了什么不测,那么他江子墨将是最大的罪人。
江子墨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影卫将搜索圈扩大,继续寻人。几个黑影得令后四散而开,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此刻,为了不惊动前来赴宴的宾客,江子墨不能大动干戈的找人,只能派自己的影卫暗中寻人,这无形中将搜寻的难度加大了几倍。
但就在江子墨站在那里快要原地自焚的时候,两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正阳阁。
“江主管,别来无恙。”说话的人眼角一颗泪痣,灵动的好似一滴泪珠。
江子墨放下了扶在自己额头的手,朝说话的地方看去。
阳光下,两只身影一长一短,前面的广袖罗袍,笑容似春风拂面,后面的儒雅俊秀,一脸云淡风轻。两人虽然有些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刚赶到的样子,但是二人的倦容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耀眼的风采。锦衣华服在二人的一计微笑下显得黯淡无色,失去了光辉。
“你们来了。”江子墨的声音有些无力。到不是要有意冷落二位来客,只是因为来者本就是自家人,所以便省去了那些刻意的迎合。
那走进园内的两位俊秀男子,正是无双岛远在中原的的两大当家-----京城归云山庄的庄主慕容梓祁,和江南忆梦轩的大当家雨痕。
简单寒暄了两句,江子墨又恢复了一脸愁云。
雨痕看着愁眉不展的老人,眨了眨眼睛,向身旁的慕容梓祁使了个眼色。
慕容梓祁心领神会,但却不急着询问,此刻他还有更想知道的事情,他恭敬的问道,
“主管大人,不知池羽阁主现在人在何处?方才一路寻来,好像都没有见到阁主的身影,他----”
“他抱恙在身,在房中静养,今日恐怕不能出席婚宴了。”江子墨果断的打断了这个话题。他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实在不想在此刻再触及自己的痛处。看似风光无限的无双岛,此时早已是内忧外患,危机重重。这场纷扰的背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受到牵连。
听到池羽抱病的消息,慕容梓祁的一副俊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刚要再问话,却被一旁的雨痕抢了先,
“阁主病了!当真如此不巧。。真是可惜。。岛主迎娶女人,恐怕也不会再有第二次了,阁主还真是不走运呢。。江主管莫要过份操心了,阁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雨痕说这话的时候,字里行间透漏着惋惜,除了对池羽病情的关切,恐怕也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出那话语里谈谈调侃的气息。
在他的眼里,他的岛主会迎娶一个女人,似乎是一个天下奇闻。
其实当初得知池暮要举办这场婚宴的时候,雨痕是有一丝意外的。
虽然与西域联姻背后的契机他心知肚明,但是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会真的被付诸实践。原因很简单:
第一,他的岛主不喜欢女人。
第二,他的岛主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一直以来,雨痕都知道他的岛主是不近女色的。
对于这件事情,雨痕曾有很多种猜测。比如,他的岛主曾经被用情至深的女子伤害过,比如,他的岛主在儿时曾经遭受过娘亲的虐待而对女人产生了恐惧,又比如,他的岛主练了什么邪门歪道的武功一定要断绝□□。。
当然,他也猜测过,也许这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喜欢的,压根就不是女子。
但是,雨痕始终没有说破过这层猜测。他尊重这个人,更加爱护这个人,疼惜这个人。这个人不想说的,他自然不会去多问。
但是直到上次在江南,他的岛主带着一个死心眼的木头疙瘩再次出现在忆梦轩的时候,雨痕才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原来的确如他所想的,他的岛主喜欢的,是男人。并且,还只对一个男人情有独钟。
想那无双岛岛主的位子是何等的叱咤风云,但偏偏,这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男人却在那个不开化的木头疙瘩面前变得束手无策,甚至还红了脸。那一刻,雨痕就知道,这个人早已经深陷到不可自拔的地步了。
但也许这就是造化弄人吧。今天这场婚事,不知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呢。想到这里,雨痕哀怨的叹了口气,不知道那个木头疙瘩现在又在哪里受气呢。
雨痕走神的片刻,慕容梓祁已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看到那人第一次露出了行色匆匆的样子,雨痕不禁有一丝意外。
突然很想见见那个木头疙瘩,雨痕向江子墨问道:“不知岛主现在人在何处?”他知道,找到了他的岛主,就一定能够找到他想见的人。
江子墨的嘴无声的抖动了几下。最后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慢慢的吐出了几个字,
“岛主,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