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哭着,却双手抵抗不住迟墨的力道,她被扯到了沙滩上,几个渔民已经推了船前来。
“说好了,人如果捞到了,不管死活,都要这个数!”对方伸出了五根手指,迟墨被他气得不行。
“赶紧去救!要是能把人救回来,多少钱,我都给得起!”
初夏翻身就跟了上去:“带上我,拜托,我要去帮忙!”
她事实上也帮不上什么忙,可她能给那些人指路!她一路踩着水,也跟着那些人上了船,迟墨跺了跺脚,只能跟人借了手机,连忙把电话打回了迟家。
迟珩等得心如刀绞,听到电话铃声响,整个人都快炸了。他奔了过去,险些把茶几给撞倒,身后的许扬连忙扶住了他,眼神一敛,替他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迟公馆。”
“让我爸爸听电话。”迟墨此时险些把一口银牙咬碎,“快点!”
许扬听到是他的声音,就算内心再镇定,也吓了一跳,他这一失神,被迟珩抢过了电话:“喂,迟墨吗?”
“爸爸。”迟墨眼眶都湿了,“是的,是我,我命大,活下来了。”
迟珩声音颤抖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你吓死爸爸了……”
“爸爸,派人过来吧。”迟墨往海面上看了一眼,“安仲文落水了,估计凶多吉少,但好歹得帮帮忙吧。”
迟珩大吃了一惊:“什么?安仲文落水了?糟糕,他是为了救你们才去送赎金的,要这样,安家岂不是恨死了我们?”
他的双手揉搓着:“不行,不能瞒着安家,我马上跟安家交个底,立马派人过去。墨儿,你等着哈!”
迟墨挂了电话,眺望着海面,本来还晴天万里的海面,现在却已经乌云密布,还隐约有雷声响起。
小渔船上的渔民也皱起了眉头,巨大的海浪不同以往,把小船打得东摇西晃。
当初夏指向仲文落水的方位时,那几个渔民都面露难色:“在那里落的水?”
“是的。”初夏连声哀求着,“他还受了伤,麻烦你们快一点……”
“那不可能有救的。”渔民挥了挥手,“那悬崖底下有无数暗流,一下就不知道被卷到哪里去了。这块地方最危险了,底下还有暗礁,我们不敢太靠近,等会船都会被撞碎了。”
初夏焦急地看向那片卷起阵阵浪花的海面, 本来仲文落水的时候,海面上泛起了一片血红,可是现在看去,海水里早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海水之急可见一斑。
于是初夏更紧张了起来:“我可以给你们加钱!麻烦你们了,拜托。我出到一万,二万,十万,只要你们能把他救上来!”
初夏已经泣不成声,几个渔民的眼睛亮了。要知道,一般在这片海域捞落水者,他们能拿到一两千就已经算了不起了,这个女子出到这么高的价钱,怎么能不让他们心动?
于是,几个人合力把船开了过去,往那漩涡之中抛入几具渔网,
不断地在捞捕着。
而初夏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地看着那网的中心,一网一网,拉上来的,都是空的……初夏的心就像要裂开了一样,她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头磕在了甲板上,磕得叩叩直响。
“求你了,老天,让我赶紧找到仲文吧!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求你,求你!”
她痛哭着,头磕在甲板上,很快就把伤口处缠着的纱布给染红了,那血丝渗了出来,甚至染红了甲板……
旁边的渔民有些不忍了,他把初夏搀扶了起来,看她一身单薄,摇摇欲坠的,忍不住问道:“你要不回岸上去吧?船上风浪又大,你这样尽心尽力,落海的是你朋友?”
初夏摇了摇头,惨然一笑:“不,他不是我朋友。”她的眼神投射到仲文落水的地方,“他是我男人。是我丈夫。”
是的,安仲文才是她倾心相许的男人,是占据她心魂身体全部的男人。她曾经多么天真啊,她以为,她能把他给她带来的痕迹全部抹去,甚至,她想要重新去爱上别的男人,以为自己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
她却不知道,他给她的一切,早已在她心脏和灵魂上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她还能走离他的世界么?
不能,他们之间的缘分,必须不死不休,难道,现在就是一个休止符了吗?
她心痛难当,到现在,才敢承认。选择和迟墨的订婚,不仅是被强迫,更是她的一种逃避。
可她避得开自己的心吗?
她不能!
“那你赶紧上岸去吧。”另外一个渔民道,“姑娘,不是我说啊,这海水太急了,虽然只有一时半会,但是人可能被冲到别的地方去了。得再多派些船,近海搜一下,天气很快要变坏了,等会海上起大风,再找就怕再也找不到了。海里的鱼……”
初夏身子一晃,险些要晕倒。
是的,仲文还受了重伤!他伤口流出的血会吸引海底的凶猛海鱼的!她立即哭道:“行,谢谢你们,我马上再去找人。”
等初夏返回岸边的时候,更多的车子已经停在这片危险的沙滩上了,迟墨也狂奔向她,心疼地看着她满头的鲜血:“初夏,听我说,你的身体会扛不住的,车子来了,去休息好不好?”
“仲文!”一个声音远远从那边传来,初夏连忙循声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她奔来,初夏忙迎了上去,想要开口,声音却已经哽咽。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你……”悠瞳推开了她,“初夏,为什么要是你?”她泣不成声,身后已经有很多人涌了上来,带着专业的工具,扑到面前的大海中去。
一艘又一艘的搜救艇开到了海面上,搜救的范围在不断地扩大着,悠瞳推开了初夏的手,直朝前方而去。
初夏紧紧跟在她的身后,被迟墨给拉住了:“拜托你,初夏,你起码包扎一下伤口吧?现在安家的人来了,这件事跟我们……”
“他是为了救我……”初夏刚
出声,就被迟墨紧紧地捂住了口。他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悠瞳却已经听见了,她猛地回头,希晨也赶了上来,悠瞳大喊了一声:“安希晨,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希晨看了初夏一眼,初夏已经拉开了迟墨的手,看向了悠瞳:“仲文是为了救我,才和那绑匪交换人质的。但我们谁都没有想到那绑匪会开枪……”
悠瞳惊呼了一声,饶是她那样独当一面的女人,听到自己的独子为了救一个女人而中枪落海,都软了双膝,整个人倒在了沙滩上。
希晨连忙扶起了她,她的唇瓣颤抖着,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刚唤了一声“仲文”,就已经泪如雨下。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的心快碎了,那是她怀胎十月,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啊……
好像昨日,他还在自己身边露出了笑靥一般,从小到大的仲文,就很少让她操过心。学习成绩从来都是全校第一,不喜欢和女孩子交往,更不会做任何父母会担心的事。他是安家孙辈的老大,更是替兄弟姐妹善后的好大哥。
甚至他出国,悠瞳都不曾担心过他半点。
一切,从他回国遇到了初夏之后,就开始走腔荒调了!
她痛哭着:“仲文,是妈妈不好!早知道,在那天算出了你们绝对不能在一起之后,妈妈就应该坚定地阻止你们在一起!”
是她不好!她是罪人!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她为什么还要心软?为什么还要替仲文铺路?为什么在明知道仲文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要夺回初夏,她还不阻止这一切发生呢?
她现在只有悔之一字了啊!
初夏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对不起,妈妈……”她的泪潸潸而下,和着鲜红的血迹,看起来更加惹人怜惜。
悠瞳却不看她,她在希晨的搀扶下起身,跌跌撞撞往海边而去:“仲文,等等妈妈。妈妈来救你了。”
初夏的泪已经决堤,迟墨一咬牙,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她奋力地挣扎着:“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着仲文被救上来。我不走!”
“初夏,你信我,那场面你受不了的。”迟墨也忍不住哭了,“你这样折磨你自己,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我……”他的视线无意一瞥,就瞥到了另外一辆朝自己开来的车子。
车子一停,车门便开启,搀扶着自己父亲出车门的人,不是许扬,还能是谁?
迟墨的眼神一冷,就连背也挺直了。
那人的眉目,就跟模板一样刻在他的心头,他的模样,恐怕迟墨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他怎么也忘不了,当那个黑衣男人把他推出门外的时候,一双好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把他给拉了过去,当他脸上的黑布被那人取下的时候,面前的,竟然是一张微微笑着的,他极其熟悉的脸。
迟墨差点就要叫出声,那人嘘得一声响,把他的声音也压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