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年闹得人人自危,从大道上堂而皇之来的,他们当然不敢随随便便放人进村。
“等着吧,”胡满抬抬下巴,示意刘猎户去跟那些看热闹的人套近乎。
她今天虽然不是来找碴儿的,但昨日打胡疤瘌那人显然没把胡家村放在眼里,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然,别人还以为他们好欺负…
没过一会儿,那个扛锄头的粗犷汉,带着一个年过半百的枯瘦老头赶过来。
那老头左瞅右瞅上瞅下瞅,在胡满与惊蛰的身上多停留了两秒,然后对着生得高壮的刘猎户抱拳,“你是哪位?找老头啥事儿啊?”
刘猎户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四十啷当岁,但由于常年打猎杀生,脸上又带着几道疤,整个人裹着一层戾气,板着脸的时候很有几分气势,而且除了胡满他们,另外带着装残疾的三人都是护卫队的。饥馑年间也把他们没饿到上吊,不管是身板还是精神,都比牛村的人好上太多。
牛村的老头不谨慎哪行呢!
刘猎户缓缓表情,挂了一丝笑容,然后探手指向身后的胡满,笑着,“我们是胡家庄的,这是我村的里正。”
这么年轻,水嫩的娃娃,是里正?你开什么玩笑。老头一脸怀疑的外加嫌弃道,“咱们两个村之间虽然不太熟悉,但是也别跟我老头开这种玩笑,一个娃娃能当里正。”
惊蛰探头附在胡满耳边,温热的气息吹进耳朵里,烫得她一哆嗦。
胡满边哆嗦,边听惊蛰:“幸亏你换了衣服出来。”
一手肘朝后捅去,惊蛰垂眸看着作怪的胳膊,也不躲。
只听胡满咬着后槽牙道,“别往我耳朵眼里吹气,痒的慌。知道我英明神武就行了…”
“是,我英明神武的好姐姐。”惊蛰闷笑,也不敢在招惹她,闹的狠了。
胡满给了他一个余光,上前一步冲着老头点道:“我年纪虽然尚幼,但承蒙府衙信任,现担任里正一职。因我两村相邻,今日在下特来拜会,还望您赏脸,农忙过后往我胡家村一聚。”
如此客套又有礼貌,活像肚里装着墨水的话,真真让牛老头惊讶,但那句承蒙府衙信任听的真真的。
牛老头目瞪口呆的看向刘猎户道,“真的?”
刘猎户冷着脸‘嗯’了声。
“这倒是奇了。”牛老头搭眼朝担架上的半残疾看去,老脸顿时一拉,“抬着这么个病人来我村里,又是何意呀?”
冷哼一声,刘猎户的脸色比他还难看。
“您老不知道吗,”胡满挑挑眉梢,痛心疾首的道,“昨日你们村里的一个汉丢了十两银,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村的人打晕了,当时许多个人都在,若不是我拦着,恐怕是要打起来,您老不能不知道啊,我们虽然是新来的,但也不能这么不清不白的被人打。”
牛老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暗骂,那个不开眼的蠢货连找茬都这么蠢,把整个村翻过来估摸能有十两银。
但这事儿也不能光听一个嘴上没毛的骚年一家之言。牛老头黑着脸沉声道“打人的事可大可,你们非被我们村的人打了你们。胡家村的,你们可的拿出证据来。”
“那人生的高大,”惊蛰上前一步与胡满并肩而立,嘴利的形容道,“大双眼皮跟眼袋一样宽,一脸被人欠了债的衰样。那时他在水渠附近翻地。”
这等有特色的形容,让牛老头心里顿时想起村里的刺头……牛爱春。那家伙,他们爹那辈兄弟八个,几十年下来一家有百多个人,换成村里任何一个人牛老头都不全信,知道是牛爱,春他一点儿怀疑都没有,瞬间愁眉不展!
牛老头道“你那人是我们村的不假,但这么点儿事儿咱们两个村何必闹隔阂呢?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解开了就好了嘛。”
对胡家村他也不是一点儿不知道,当初刚逃难回来,就听那个村被人整个买去了,这么大的手笔,牛老头当然要打听,后来知道是当官的把圈出来的地让出来了。要知道这附近距离码头这么近,地皮早就被圈走,包括牛村也是!他们都是佃农,给地主老财种地的!
胡家村人的身份不简单呢,恐怕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近来动静也十分大,各村都在观望,没想到。牛老头再次大骂牛爱春是蠢货。
胡满十分豁达的笑起来,抬眼就把躲躲藏藏的人看个清楚。那人还躲在枯树后缩头缩脑,标志性的大眼袋已经出卖他了。
“只要那人道个歉,我们大人不记人过,自然不会斤斤计较,”胡满拔高了声音,故意给那人听。
果然,一句话就把牛爱春炸出来。他跑着不干不净的骂,“一群耍无赖的鳖孙,老没找过去跟你们算账,你们倒送上门来,正好,别走了,让老好好打一顿,教教你们马王爷有几只眼。”
牛老头骇了一跳,转过身对脸红脖粗的牛爱春使眼色。可惜了,媚眼抛给瞎,人家不领情。气得他跳脚,又扭过头看胡满斯斯文文的,话也和气,寻思着牛爱春能把人吓唬走最好,最不济等会儿他还能打圆场和稀泥不是。
牛老头退到一边儿看好戏。
胡满似笑非笑的撇他一眼,将目光移到出现的另一波人身上。他们拿着农具,一副干仗的样,嘴里叫嚣着要打人。
她微微挑起的嘴角勾出一抹嘲笑的弧度。耳边突然又被温热的气息偷袭。惊蛰对着她巧的耳朵道,“也换我来保护你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