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

“我真心希望在我走后小宇能有一个幸福家庭,一个好妻子、一双儿女,美满安康。现在,我很庆幸,小宇能有你这样一个好妻子,深爱着他,一心一意对他好,为他隐忍妥协、为他落泪伤心,这些我远比不过你。”

江桐的话很轻,不像是在说客套话,可林夕听着任然不是滋味,“你不用跟我说这些,你我都知道,小宇喜欢的是你。”

“可应该陪他到最后的是你,不是我。”

林夕跟着牵起一抹苦笑,“陪他到最后又怎样,他心里永远只有一个你,哪怕你走了,他心心念念的还是你,永远看不到别的人。”

“可若我走了,他再也找不到,时间长了总是能忘掉的,十年不行还有下一个十年,你们的人生还那么长,他总能忘了我,你也能一直陪着他走过去,走到最后。”

林夕抿唇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一直不喜欢江桐,不论是年少时在国外听着卓宇描述的江桐,还是害卓宇被关在精神病院的罪魁祸首江桐,亦或是现在这个眼神中找不出半点希望的江桐。自始至终林夕都对江桐保持着一份厌恶,因为喜欢卓宇,她讨厌从她手里抢走卓宇的江桐,讨厌让卓宇受尽苦难的江桐,讨厌这个即便分开十年之久依然霸着卓宇不放的江桐。

可这一份讨厌却在两人的第二次见面被土崩瓦解,就像是卓宇对江桐的历经十年的执念一样,江桐对卓宇的爱并未因为时间而冲淡,他们一直深爱着彼此,虽然不想承认,可事实上她才是那个胡乱插足进来的第三者。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不需要离开,我说过,我和小宇结婚只是为了应付卓叔叔,并没有实质性的感情,你......”

“我快死了。”

林夕僵硬的转过头来看向江桐,张合的嘴唇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来,“你说什么?”

“遗传癌,绝症、没得治。”江桐重申,缓缓弯下身子把沙发上的蓝宝石抱起来,跟着坐下,“小宇不知道这件事,我也不想告诉他。我怕他知道了会难过,固执的要跟我走到最后,一拖再拖,也怕他看见我去死,就像是十年前我知道他被逼得跳楼那样。”

林夕还是不能接受,她认真的问江桐,“你去医院检查了?会不会是弄错了?”

“还没去,不过也快了,要是开始吐血我就得走,会牵起一连串的并发症,瞒不住。”江桐撸着蓝宝石的脑袋,身躯慢慢偏移靠在沙发上,说:“所以你不需要违背自己的心意说那些话,我会走,也必须要走,就算现在所有的症状都是我吃那些药的副作用,我的疯病也不可能一直留在他身边。我和他注定要分开的,不论我舍不舍得,他愿或不愿,这些都是命定好了的。”

林夕不再说话,江桐的情况她有听卓宇提起过,遗传性的病很难根治,何况江桐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治疗过,长此以往,江桐会变成什么样没人知道。

该说的他都说了,林夕不傻,不需要他去强调什么。

林夕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也似乎不需要说什么。江桐坐在沙发上,很累,很乏,他看着阳台,又有那样的感觉,好像真的可以纵身跳下去,那样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他无奈的笑着,他知道,即便现在跳下去也于事无补,他欠的债啊,怕是这一生的还不尽了。

江桐这般想着,偏头看向大门,被拉开一条缝隙的门外站着一个人,没有进来,也没有退开,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进来吧。”江桐说着,门外的人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推开门走了进来。江桐问他,“怎么过来了?”

齐阁反手关上门走进来,“你刚回来,林夕又找上门来,我怕你胡思乱想。”

“是有些乱。”江桐说的安静,转回头继续把目光放在阳台上,“薛荣的事,谢了。”

齐阁来到江桐身前蹲下,一只手搭在江桐的手背上,语气不悦,“堵上薛荣的嘴,不让他对卓宇下手,还险些又断了两条肋骨,只有一句谢?”

当然不是一句谢谢就可以了的,江桐低下头看着他,摊开手反握住齐阁的手,“等他结婚之后,也很快了,就几个月。”

“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江桐抿了下唇,“不上床。”

“你还是喜欢他更多。”齐阁起身在江桐身旁坐下,偏头靠在江桐肩上,“真希望江哥也能这么喜欢我。”

江桐没有说话,齐阁的出现对他而言完全是一个意外,他从不曾想过会在卓宇之外遇上这样一个人,同样牵扯住他的心。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爱,他唯一能笃定的是他对齐阁的感情并没有对卓宇的深刻。或许是他们遇到的时候不对,或许是他欠卓宇的太多,总之太多错失和固执,他真的无法真心真意的去喜欢身边的这个人,也做不到一刀两断的决绝,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渣男了。

想到这江桐不免问一句,“渣男是什么样的?”

“身高超过一米八,有颜值有腹肌,能打架能蹦迪,有房有车高情商,能满足一个人对另一半所有的幻想。”齐阁撑起头来勾过江桐的脸仔细看,半开玩笑的问:“你现在没身材、没腹肌、没跑车小别墅,也没上千万的家产等你继承,所以就别想着当渣男了。”

江桐对这个说法不太喜欢,拨开齐阁手说,“你这算什么说法?”

“网络流行段子,你这个不上网的老人家是不会懂的。”

江桐还真不懂,也懒得懂,就是觉得别扭,于是他又问,“为什么心愿做这些,你压根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这些时间,不值得。”

“这问题你问了我好多遍了,我都懒得回答你。”齐阁重新靠在江桐肩上,语气放慢许多,“我觉得我算是一个理智的人,所以才能走到今天,坐到这个位置,就算没有君家这层关系,我相信几年之后我也能坐拥金钱权利。然而这一切的动力来源无外乎是那些年吃的苦,受的罪,要是我能在年少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一束光,照着我,把我从那边黑暗带出来,我不会变成这样。可即便这束光晚了好多年,即便已经深处最黑暗,你这束光还是照了进来,追着你跑,想要拥有你,这是我的本能,超过了理智,是我不能克制的。”

“我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

“知道你的出生,我把你归为同类。和你相处的那几天,我觉得你有趣,所以出口调戏你。当然,没调戏上你反而把自己调戏进去这是我的失误,那个时候我只是单纯的认为你就该属于我。圣诞节那天,你开着我的车追上来,对你而言是不忍心或举手之劳,可对我而言那就是一切的信仰,是你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英雄,有光芒。”齐阁说着叹了一声,“其实那天我跟你生气、跟你闹,不全是觉得你不在乎我,也是怕你会因为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而讨厌我。”

“要说见不得光的事,我做的不比你少,哪有什么资格去讨厌。”

“那不一样!”齐阁抬起头来,说的认真,“易天翔跟我说过,你做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硬.刚,所以这么多年来你可以退的坦坦荡荡,也没有人敢去找你的麻烦。而我做的那些都是和你背道而驰的,所以龙文浩才看不上我,也不只是龙文浩,很多人都看不上。”

江桐看着他没有说话,事实上他对齐阁做了什么并不了解,只是单纯的从齐阁的童年去设想,齐阁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或许他的手段肮脏令人不屑,可没有经历过那些的人实在没有资格去评判齐阁的所作所为,他也没有。

抬起手放在齐阁头顶,搓了两下,无声的安慰着。

其实安抚一个人的情绪并不要长篇大论的去开导安慰,只需要像这样的亲密接触就够了,当然齐阁也并不只满足这样,他拉着江桐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要是江哥能主动亲我一下就好了。”

江桐无奈的笑了一声,抽回手说:“好了,回去吧。”

“卓宇又不在,不留我多坐一会儿?”

“有些累了,想休息。”

“我就在旁边待着,不会打扰到你。”

江桐想了想没说什么,抱着蓝宝石回去了房间,并没有执意的让齐阁离开。

齐阁也是安静的跟过来往床边一坐,一声不吭的盯着床上的江桐看,像是要在江桐脸上盯出一朵花来。

江桐闭上的眼睛又睁开,对上齐阁的视线一点脾气没有,叹道,“别这么盯着,睡不着。”

蓝宝石也跟着附和,冲齐阁瞄了一声,像是要赶他走一样。

齐阁不悦的很,冷哼着说:“不让做就算了,看都不让看算什么道理,还有你这只黑球,别忘了是谁把你捡回来的,胳膊肘朝外拐,信不信我丢了你!”

蓝宝石不以为然的冲他凶了一下,两只爪子按在江桐肩上,挨着江桐的脖子蜷缩下来,闭上眸子就开始咕噜。

江桐很喜欢蓝宝石的咕噜声,侧过身背对着齐阁,嘱咐说:“你别待太久了,早点回去。”

齐阁闷声应着,眼看着一人一猫都睡着了之后才俯身下来,在江桐脸上偷了个吻,随后依依不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