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进凉卿王府已经有一年了。
在这里我认识的人只有萧诀,皇上的第六个儿子,我听慕慕说他是宣城里有名的良君子,是百姓们称颂尊敬的王爷,我才发现原来萧诀装得真真的好。
我不了解那些百姓的眼力见如何,我只是很清楚其实萧诀他背地里很坏,明明晓得我在府里呆得烦闷,他就是不许我出门,我和他冷战,他也不管我生不生气,晚上回来照旧钻我的被窝,我讨厌他身上的酒气和脂粉气,便一脚将他踢下床,自个儿卷被窝睡觉,我也不管他。
第二日,我故意起得早早的,这样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睡了一夜,也不会想着要来质问我,每次我都跳到屋顶上躲他,让慕慕不要告诉他我在哪里,我才不愿伺候一个大酒鬼更衣洗漱,更别说与他同桌吃早饭。
而萧诀大变性情是成亲后的事,在我嫁给萧诀之前,萧诀还是个能文能武的翩翩公子,加上他稍微有些俊的面容,看上去就像纤尘不染的白雪,并不像现在这般喜欢鬼混,他总跟我吹嘘他那张皮相也不知迷倒了多少良家少女,让我好好珍惜他,不要总想着出府去,我还从未见过如此自恋之人,慕慕也说皮相只是表面,心里头得装着我才行,可我看萧诀那样子,深深觉得自己被他骗了。
于是我也骗他。
萧诀平日里都很忙,他虽然口头上明令禁止0我0的0自0由,但他却不能时刻分神关心我在何处,他派来监视我的人比厨房里烧火的胖达还要愚笨,每次我换上男子的衣衫带着慕慕偷偷出府去玩时,随便使个障眼法就蒙混过去了,萧诀压根儿就不会晓得。
我并不是很喜欢穿男子的衣衫,可慕慕说以男子的模样行走江湖要方便得多,我本来不信,开始出府那几次都是女子面貌示人,确实不太方便,有一次有个地头蛇想轻薄我,我将他狠狠揍了一顿,可惜当时没把二哥给我的星无剑带出来,不然那地头蛇的身上非得多几个窟窿。
后来我便乖乖遵循了慕慕的建议,果然再没人来寻我的不痛快,我不禁感叹慕慕的机智,其实我之前的婢女不是慕慕,慕慕是我母妃派来照顾我的,她比我要大上七八岁,从我母妃进宫她便跟在我母妃的身侧,很多道理她比我还要懂,母妃也让我要多听慕慕的话。
“老板,这个多少银子?”
我拿起一支白玉梨花簪在眼前端量,那老妇人说:“公子好眼力,这可是用实打实的白玉手工雕制而成,见公子如此识货,便收您四两银子!”
我并不在乎这是不是实打实的白玉,我单单是喜欢它的简洁样式,萧诀老爱送我一些又浮夸又金光闪闪的首饰,我觉得特别老气就从没戴过,记得有一次萧诀要带我去参加九皇叔的生辰宴会,他不知着了什么魔,将那些金灿灿的首饰翻了出来,拿着一支步摇硬是插在我的发髻上,我不喜欢,挣扎之间脑袋被那支步摇戳破了,头发也尽数散乱像个疯婆子,萧诀忙将步摇扔了,抱着我的脑袋猛亲,他的唇一空闲就嚷着叫大夫,然后又开始亲,我很生气,用手使劲去拧他的腰,他连句“疼啊”都没喊出来。
那时我特佩服萧诀这种止血的方法,更佩服萧诀的忍耐力,血止了之后他才张着湿漉漉的桃花眼望我道:“轻轻,你方才掐得我好疼,我的腰都快断了!”我别眼不理他,谁让他戳破我脑袋的。
正想掏出银子付账,慕慕便急急跑来了,拉着我就往王府赶,我将银子甩给那妇人说了句“不用找了”,慕慕带我拐进僻静的巷子里抄近道,慕慕说:“奴婢在前头瞧见王爷的马车,王爷想必是回府了,公主快些走,得在王爷进府前赶回去!”
话罢,换我扯着慕慕跑,近来萧诀对我的态度越发冷淡,要是被他发现我偷溜出府,他定又要和我打架,打完了再和我吵,可他打不赢我也吵不赢我,于是他就拿府里的下人威胁我,如果我再敢多说一个字,那些下人就得挨板子。
虽然我与府里的下人并不亲近,他们见到我也都是敬而远之,但我和萧诀吵架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可萧诀居然厚颜无耻地将他们扯进来,我只好屈服。
我和慕慕终于跑到王府外,本想绕到后门进府,萧诀的马车居然就停在那里,见他缓缓下了马车,慕慕赶紧将我拉去花园那边对我说:“公主快些□□进去,这里离清蘅院近,记得回房后赶紧将衣衫换了,奴婢从大门进府!”
我慌忙跃到墙壁上,一路踩着屋顶回到房里,途中差点被萧诀发现,我立即解了身上的衣衫,胡乱揉进衣柜里,这时萧诀的脚步声就在门外,我来不及找外衫披上,便一头栽进锦被里佯装小憩。
门被推开,萧诀柔柔地唤我:“轻轻。”
我忍着不答应。
过了半歇,我感觉身后的锦被陷下去些许,萧诀坐在床沿边自言自语道:“还以为你会在府里到处转悠,没想却在屋里睡觉,倒省了我寻你的功夫,睡得这么香,梦里会不会梦见我呢?”
我能听出萧诀的语气里尽是宠溺。
我是第一次听见萧诀说这样的话,自我和他成亲之后,他渐渐不像成亲前那样对我温柔了,哪会对我说情话,犹记得两个月前我跟他生气,气得都哭了,他也不来哄我,我一怒之下冲他吼道:“你要是对我厌倦了就直说,我也不是那死缠烂打之人,你趁早休了我,我要回南璃!”
萧诀顿时变了脸色,捧起我的脸对我的唇一通猛啃,他啃得我有些疼,我哼了声,他才慢慢一遍一遍温柔地摩挲我的唇瓣,见我不哭了,他松开我说道:“我们方耀的男人只要把第一次献给了一个女人,那这一生就只能守着那个女人,只能对她好,成亲那日我把自己给你了,之后也给了许多次,所以我不能将你休了,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能给你。”
我不晓得方耀究竟有没有这样的习俗规定,也不晓得萧诀说的是真是假,我只晓得萧诀他绝对在胡说!
我和他除了成亲当晚,还有成亲两个月内,前前后后加起来只同过三次房,我记得清清楚楚,后面便是井水不犯河水,我心里一向秉承一个理儿,如果一个男人开始对你冷淡,和你吵架打架,对你一点也不温柔,那么这个男人已经不在意你了,很明显!萧诀他三个全占了!
我就跟他置气,不让他碰我,起初他还有些不悦,但后来他居然比我还要高兴,每日很晚才会回来,身上全是酒气和脂粉气混杂的味道,我更加觉得萧诀肯定是真的不在意我了。
可那时候我偏偏信了萧诀的鬼话,任他将我抱到床榻,期身压了上来,扯烂我的襦裙,把我给办了,自此后,我再不敢提回南璃的事。
肩头传来一阵凉意,我回过神,萧诀在揭我的被子,而我身上只穿了抹胸衣,我赶紧抓住锦被一角翻身过来,装作很惊恐的模样缩到床角对他道:“你、你想做什么?”
“在床上能做什么,”萧诀凑近我的脸,对我浅浅一笑,我最讨厌他这样笑,当初我就是被他的笑迷惑了眼睛,脑子发昏才会答应联姻。
我紧紧抓住锦被遮挡我的身子,萧诀的气息越来越近,我心里想着若是他想碰我,我就和他拼命,真打起架来,我也没在怕的,萧诀的身手比不过我。
半歇,萧诀很是嫌弃地问我:“你头上这个丑东西哪里来的?”
我惊,那是我方才用来束发的梨花簪,萧诀竟然说它是丑东西!
我伸手一摸,萧诀先我一步将簪子取下,我的头发散了,我怒道:“还给我!”
萧诀拿着簪子一番打量,半歇才道:“这么丑的簪子你也宝贝?扔了,我的王妃怎能戴这个丑东西!”
“不许扔,我不是你的王妃,戴什么你都管不着!”我气鼓鼓地盯着萧诀,怕他真的将簪子扔了,服软在他这里根本没有用,反正他又不会心疼我。
萧诀面色冷凝:“你不是我的王妃那你是什么?”
我一字一顿道:“我、是、南、璃、国、的、五、公、主!”
萧诀好笑地将我望了望道:“那你为何在我的王府里住了一年?”
我说:“我是被你骗来的!”
萧诀伸手在我的头上一通乱揉,他的唇角依然带着笑:“你真的很笨,傻乎乎地被我骗了这么久。”
我才不笨,他骗我这件事我早就门儿清了,要不是为了父皇和母妃,还有二哥,我早就将他好好教训一顿,然后回我的南璃国去。
“簪子还我!”我没了耐性,伸手去抢簪子,萧诀一躲,我扑了空。
萧诀指着他的唇道:“你亲我,我就把这丑东西还给你。”
“我不亲!”我扭头到一边。
萧诀挪过来,拿着梨花簪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道:“不亲的话,我就砸碎它!”
我忙道:“别砸,我亲!”其实这梨花簪我本可以不要,可萧诀说它是丑东西,我就想要回来,他越不喜欢的东西我越喜欢,时日久了,他便会嫌弃我,然后将我休了,我好回南璃国去,再也不用天天对着个骗子。
萧诀嘟起嘴唇,我快速亲了他一口,他很满意地将梨花簪还给了我,还特大声地说:“轻轻辛苦了,你且先休息着,用晚膳时本王再来叫你。”
萧诀下了床,开门出去时不知对慕慕说了什么,慕慕的笑容让我有些看不懂,他走后,慕慕找了衣衫给我换上,我问慕慕:“萧诀跟你说了什么?”
慕慕笑了笑道:“回公主,王爷说方才累着公主了,让奴婢好生照顾公主,多炖些大补的汤品给公主养着身子。”
我脸色一黑,慕慕进来时见我发丝凌乱,定然以为我和萧诀发生了什么,他今日特意来让我不痛快,萧诀那个混蛋居然还有脸如此说!
我气势汹汹地提着星无剑要冲出屋去,慕慕忙将我拉住:“公主要去何处?”
“我要去找那个混蛋打架!慕慕你放开我!”
慕慕拦腰抱着我往后拖,带着哭腔道:“公主不可!您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跟王爷说,要是您不小心伤到王爷,被皇上责罚,让奴婢怎么跟娘娘交代啊!”
我一瞬停了下来,是啊,这里不比南璃国,没有谁替我撑腰,责罚什么的只能受着,萧诀肯定是想激怒我,然后利用皇上的责罚来折磨我,他又不愿意将我休了,在我们南璃,一个女子若是不想跟丈夫生活了,就可以写休书休了她的丈夫,此前我也写过休书给萧诀,可萧诀说我写的休书在方耀国根本没有用,只能是男子休了女子。
我放下星无剑,心里暗暗发誓,我才不会让萧诀的阴谋得逞,他休想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