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婉十五即将及笄那一年,恰巧遇上了一个整日在她墙外流连的登徒子,被骗去了清白。本来左丞相满腹心机,早就想要用这个女儿结交京城的权贵,然而这样一来,精心培养的棋子毁于一旦。自那以后想来左小婉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左丞相跟宁无求比起来,没有谁更高尚,两个一般的利欲熏心,自私狠毒。
宁无求能对自己女儿这般狠,那左丞相对私行败坏的左小婉,也不会温柔到哪儿。
这是一件永远也不会为人所知的事情,除了死人——宁承玉她这个已经死过的人。
那个登徒子已经被左丞相秘密处理,这世上,连一根发丝都没有剩下。整座丞相府对外隐瞒的密不透风,左小婉牺牲了后半辈子,来维护她自己的脸面。
可想不到的是,她还是耐不住性子,最终铤而走险找到宁无求。宁无求这招是一步极险的棋,无疑左小婉走成功了,成功的代价,就是宁承玉。
在左小婉心里,一直都把宁承玉当成,不是她死就是她亡的对手。而她也曾经成功了,在上一世,她的确将宁承玉最终逼得饮恨自尽。
可是,上苍给了宁承玉第二次机会,那也就意味着,左小婉末日到了。
宁承玉刚刚喝完了最后一滴的参茶,她眯起眼,把杯子递给春雨:“走吧,我们也该开始准备了。”
春雨想不到小姐竟然真的要去观礼,记得还在不久以前,小姐是那么痛恨侯爷和那丞相千金的事情,如今小姐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去前院观礼了?
“小姐,这件绛色的可以吗?”春雨捧出一套裙子。
宁承玉的衣裳大多都是以前旧衣,自打郡主过世,侯府中小人横行,再加上侯爷又是那般冷酷的对待,宁承玉近年根本不曾做过新衣。
宁承玉望着那些衣裙,都是母亲在世时,时常一针一线亲自给她做,母亲手巧,做出来的衣裳,都是极贴合宁承玉。她眼睛扫到一件天青色裙子,嘴角一笑道:“那件吧。”
天青色不艳不淡,这颜色,正适合今天。
裙子抖落开,宁承玉比以前更清减了一点,所以现在的衣裙都有些偏大,不过春雨将腰后的带子紧了紧,看起来倒也玲珑有致了。
宁承玉梳妆好以后,春雨道:“咱们现在就去前院吗,小姐?”
前院正是宁无求宴请宾客的地方。
宁承玉嘴角勾起一丝恶意的笑:“去前院做什么,我们去大门口,迎一迎新娘子。”
左小婉仔细端详,她看着镜中梳妆完毕的自己,美艳的像是一条斑斓的赤链蛇。
她对宁无求当然是有真感情的,不然她左小
婉,还不至于当初使劲手段。
宁无求不管是品貌还是如今的身份地位,都足够匹配的她左小婉。她就是要让曾经嘲笑她的那些人看看,她左小婉不仅能嫁,还嫁的如此风光富贵!
从头到尾,左小婉都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这又让她在轿子中恨得差点撕碎衣裙,她知道他还在恨她,心里面依然对她充满厌弃,可是她已经费尽周折,如今风光地嫁给了一品侯爷,难道还不够给他争光吗?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对自己?
有那么一刻她恨得五脏六腑煎熬不能自己,幸而她拼命呼吸,死死压制着,就快好了,一切就快好了,她马上就会成为名正言顺的侯爷夫人,马上!她的好日子就来了!
不管是宁承玉还是其他人,她都不必再放在眼里!
她终于露出了恶毒又畅快的笑。秋儿上前禀告:“小姐,宫里派来给小姐送嫁的人也都到了,马上就是吉时,小姐准备启程吧。”
陪着左小婉来的迎亲队伍里,不仅有京城的蓝衣卫,还派了好几位教养嬷嬷,这桩婚姻毕竟是皇上赐婚,万众瞩目,左丞相多年来一直是皇上的肱骨之臣,他的女儿出嫁,皇帝自然是人情做的足足的。
除此外,礼部还特别派出了一位司礼官,来负责整个队伍的仪仗。
宁国侯府极为巍峨,放眼整个京城,也绝对找不出第二座这般气派的府邸。
这座府邸,也是彰显了宁无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
八人抬的轿辇风风光光地一路来到镇国侯府,终于慢慢落轿。司礼官上前一步,唱词道:“新娘来了,打开大门!”
随着这声,喜婆小心翼翼扶着左小婉从轿子里出来,“恭喜新夫人。”
这声新夫人,左小婉一听之下极为顺耳,唇角勾起一丝笑。
她听到沉重的朱漆木门缓缓打开的声音,不由深深一呼吸,心里克制不住地有些激动。
这时,冷不丁有人错愕地叫了一声:“大小姐?”
左小婉立即一怒,都到了这时候,谁还会不长眼叫她大小姐。她正准备斥问是哪个奴才不长记性,但很快浑身凉到脚,意识到了这声大小姐并不是指她。
从朱漆的大门内走出一个聘婷的身影,在盖着新娘盖头的左小婉,只能看到一双美丽的金云绣鞋。
左小婉收在袖中的手几乎忿恨地紧紧攥起。这贱人来干什么?都到了这时候,难道她还想来阻挠不成?
可笑,自己都已经到了门口,她以为还能阻挠的住吗?
那厢喜婆也是迅速心念电转,陪起了笑道:“哟,不知大小姐您来这儿,是想要……”
宁承玉瞥她一
眼:“当然是来接新娘。”
越是这样淡淡的回应,喜婆越觉得心里没底,拿不准这大小姐想干什么。她眼珠转了两转:“怎地能让大小姐来接,这接新娘一贯是要新郎来的,说来……不知大小姐知会侯爷了么?”
说来说去,还想指望抬出宁无求来压她。宁承玉就只有冷笑了,面上自是不露情绪,愈加淡淡:“来往宾客甚多,爹在前方脱不开身,我替他来瞧瞧。”
这下喜婆也没什么话了,她只能忐忑地看了眼左小婉,但左小婉现在遮着盖头,也没法做出什么反应。
喜婆咬咬牙,就扶着左小婉继续往前走。
宁承玉等到她快到门口、已经抬起脚准备迈进去时,才慢悠悠说了一声:“喜婆,你是不是走错了?”
喜婆果然是一脸错愕,但毕竟是老江湖,愣了片刻就又挂了笑:“老身没走错啊,这可不就是侯府的门么?”
宁承玉伸出手让杏儿搀着自己,雍容一笑:“这当然是我侯府的正门,所以,才说喜婆你走错了。”
谁都听出来了,宁承玉着重强调的是正门二字。
即便喜婆之前糊涂,此时也一下回转过来,而回转过来后,她只觉得更加替左小婉尴尬。
而盖头下的左小婉,对这一切当然也并未毫无所觉,她已是一口银牙几近咬碎,只想扯下盖头,掐死宁承玉这贱人。
“春雨,你来说一说,侯府正门,只有哪些人可以走。”宁承玉眯着眼睛,淡淡勾唇一笑。
春雨挺了挺身,说道:“大宁律规定,一品侯门府,可入一品侯、一品夫人、侯门嫡长女,其余人等,皆屈从侧门入。”
这些是小姐一早吩咐她背的,春雨自是认认真真,一字不少地将这些话记着。
瞬间,相府来送亲的一干人,脸色俱是精彩万分。
这时,只见左小婉身子一歪,竟似要摔倒一般。身旁的丫鬟秋儿眼疾手快地扶住,下一刻便疾言厉色地训斥喜婆道:“小姐身子娇弱,在这大太阳下晒着怕不是中暑了,你等还在这里磨磨蹭蹭,若是伤了小姐,毁了这桩御赐的婚姻,你们担待的起吗?!”
不愧是左小婉的贴身丫鬟,哪怕事先没有得了吩咐,随机应变的本事让人佩服。秋儿将御赐的两个字咬的极重,虽说是在对着喜婆,可谁都知道她真正的目标是谁。
左小婉一面搀扶着秋儿,一边身子不住地轻轻颤抖着,那情景,怎不叫我见犹怜。
喜婆毕竟是拿了相府的钱,此刻也挺身对承玉赔笑道:“大小姐,您看这,俗话说法理还有人情在呢,今儿个大喜日子,您就让一让,权且是给侯爷面子,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