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恬听闻这位曹统曹公子是如今琅琊王身边一等一的重要人物,王爷十分信赖于他,当然要好好拍马一番。他听说曹公子是习武出身,剑术最是不凡,便有意请他舞剑,需知座中都是吴地名士,若是曹公子当场舞剑,明日便有诗文传遍天下。
琅琊王自是知道他们父子的意思,他淡笑道:“士昀身上的剑伤未复,便不要勉强了。”
王恬大吃一惊,只见父亲对自己投来一缕责备的目光,心下更是惶恐之至。
却听曹统开言道:“实不相瞒,那日洛阳城破之时,末将已立下誓言,此生不再用剑。”
众人未想到他竟然直言抗拒,一时都是惊愕。
琅琊王仿若不觉众人神色,却对曹统道,“那日你是怎样逃得一条性命。”
曹统苦笑道,“当时末将奉命护送淸河公主出城,可却在城外被匈奴人捉住,一刀砍在右臂上,顿是人事不知。等末将醒来时,便是在城外的乱石岗上,末将的身旁只有成都王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改口道:“……便只有成都王的尸身。”
琅琊王摇了摇头,叹息道:“十六郎一身霁月光风,竟落得这样下场。”
周戡与王导交好,此时见提到当日洛阳城破亊,心知王导必然尴尬,便插口恭维道:“曹公子如今弃武从文,己成琅琊王左膀右臂,日后前途更不可限量。”
说话间,却只听有人冷声道:“当今国家乃用兵之际,弃武从文,岂不可笑,若朝中都是读书人治国,如王夷甫一般,更是祸国。”
提到王衍,一时间众人都缄默无声。王导心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的兄长王衍带走了洛阳所有的兵力逃跑,却在路上遭石勒大军所捕,又欲投降,被石勒所诛杀。他抬眼瞧了一言,只见说话的人正是琅琊王府中的掾吏顾谆,他顿时沉默不语。可他的儿子王恬却没有这么好的脾气,站起身来便要驳斥。王导重重地哼了一声。王恬到底畏惧父亲,于是便将话咽了回去。
顾诤也许是饮多了酒,自斟了一杯,又转头对周戡道:“周大人可知王夷甫是怎么死的?”
周戡微微瞥了王导一眼,只道:“不知。”
顾谆嗤笑道:“那王夷甫惹人耻笑之至,他率军数十万,路遇石勒,居然不战而降,石勒本也敬他是两朝老臣,免他一死。谁想他聪明过分,竟然劝说石勒拥兵自立,你道石勒军中有多少刘渊密探,此言若传出还能得了。石勒当时便斥其无耻。可怜我朝堂堂太傅大人,清谈名士,竟然被一个羯族庶奴斥责得满头是汗,连连叩头自称死罪。纵使如此,那石勒也不会放过他,当时取了他的首级送到洛阳去了。”
他言到此,王导却面不变色,反而手持酒盏,面露笑意。顾谆还不放过他,又道,“如今天下有气节之士,当如羊玄之一般。听闻女儿投贼,便以身殉国,也算落得个清白,苟延残喘于敌前,无非惹人耻笑罢了。”他这话说得极重了,座中人人都知上个月初国丈羊玄之在家中自缢而亡,琅琊王追赠车骑将军。这是以羊氏之荣,暗讽王氏之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