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被云清的问题狠狠噎了一把,她该怎么回答呢?那人看着金玉其外,实则败絮其内!他算是主人的相好?哎呀我呸,凭他也配!他是追求主人的浪荡子?不成,这样说会降低主人的格调!可就说他跟主人没有关系……水色抿着嘴唇垂头道:“他,算是主人在亚城的朋友,人还算不错,只是身份有些麻烦。云姑娘可以把他当成冤大头来宰,别的就不用指望了。”
云清明眸微转,了然一笑:“我懂了,那位公子心怡方姑娘吧?可惜未曾与方姑娘见面……”
水色瞪大眼睛连忙否认:“那个,这种事要看缘分还要你情我愿,若是只有一头热,那就什么都不是了,对吧?我家主人才不会喜欢这种不正经的,皇,咳咳,富家子弟!啊,云姑娘还要赶着回云家吧?您把我们送到前边路口处就可以了,这会儿城门也开了,街上人也多,我们雇车回去就行,只是得麻烦云姑娘把这些厚重东西先带回去。我们想等过几天看路况再决定接下来的行程。”
云清应道:“也好,回去后我会让领队注意北边的路何时能走人。车夫,在前面的路口停车。”
水色和华琛带着一些简便的随身行李下车,无视身后跟上来的唐靖一伙人,自顾自顺着大路走回了客栈。客栈老板对去而复返的两人表现出了足够的惊吓,惊吓之后后表现出惊喜,可惊喜之余又想自己自己的第一反应是惊恐,这会不会让贵客不虞?如此多虑的掌柜就陷入了惊吓和惊喜的循环。
水色实在无法直视客栈掌柜的变脸,她猛然想起自己今天早晨被“烫伤”了,于是立刻做捂脸痛苦状拎着自己的小包袱回了小院,留下华琛去应付掌柜和后面赶来的唐靖一行人。华琛甩着自己的包袱对掌柜道:“回去的路被大雪封住了,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再过几天主人就会有命令下达给你,所以你不必如此惶恐。我们虽是主人的近侍但一直在主人驾临过的院中居住实在不合规矩,即便是偏房也不行,你把另外的院子空出来,我们搬进去,这是房钱。”
掌柜七手八脚地捧住了华琛丢来的金锭,点头哈腰:“这个没问题,今天早晨住在那个院子里的几位客人已经退房,小的这就让伙计去收拾打扫,最迟午后就能住人。只是水色姑娘是主人的贴身侍女,其身份不在大人之下,若让她和大人同住一院,会不会有些委屈?”
华琛道:“男女有别,她是主人唯一的近侍自然可以继续住在那间院子的偏室里,只有我必须搬出来。还有,我们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另外两个空置的小院就不要住人了,我会按照店里的房价一并补给你。若有好事的人问起,你知道该怎么说吧?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敢惹出麻烦,就别怪我们不保你!你要知道,远的不说就在羽城,你知道有多少人明明身份地位在你之上却过得不如你么?”
掌柜点点头又摇摇头,垂下脑袋磕磕巴巴道:“小的一定认真做事,请大人尽管吩咐!”
华琛对走进来的唐靖笑了笑:“掌柜,我们的房钱可交足了?既如此,就麻烦您让伙计快些把院子收拾出来,以后我们的三餐请按时送到客房,除此之外,你们的人不可随意出入我们的院子。”
掌柜的挤出笑容道:“这个自然,客人,这是您的钥匙,您慢走。哎?这位公子您也回来了?不好意思,后头的小院都住满了,公子若是还想在小店暂住,可否到上房委屈几日?实在是这几天风雪太大,留宿的客人久居不去,小店的上房现在也只剩下一间,普通客房和通铺更是早就客满了。”
十四瞥了一眼华琛离去的背影,心里明白掌柜这是要赶他们走,当下上前笑着道:“掌柜想太多了,我们爷怎么会委屈自己和下人住在一间上房?那间上房我要了,请掌柜把钥匙我,这是房钱。”
十一扯住十四:“别闹了,咱们不住这里。既然掌柜这里客满,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十四一脸怨念的被扯走,上了马车还在念叨:“我又没逼着你住在这里!你陪着爷另外去找地方住!我留在客栈里还能知道他们的动向,之前咱们都住在后院,不过是隔了两个门就差点彻底失去了他们的行踪,现在分开住就更不容易知道他们的消息!万一他们又走了,你让爷怎么办!”
唐靖道:“我想短时间之内他们是不会离开羽城的,与其我们步步紧逼让他们处处防范,还不如我们先退一步。我们先在这附近找住的地方,每天让这家店里的伙计给咱们送些食物来,若能顺便打听出消息就更好,就算不能也没关系。现在我是无事一身轻,比他们更有耐性,等得起。”
十四这才停止嘀咕,跟着十一去找住处,很快一行人就在羽城酒楼西边的一栋大宅里安置下来,十四将宅子里原有的下人打发了一半,只留下几个忠厚老实的跟着暗卫一起照顾唐靖。水色和华琛对此并不在意,客栈老板却是如临大敌,当十一来店里定饭菜的时候他险些推掉了这桩买卖,最后还是商定了让宅子里的人每天按时来店中自取才作罢。
又过了几天,水色终于等来了玉华宫的消息,当她看到那熟悉笔迹的时候差点落下泪来,信上只有三个字“安,勿念”。水色摸着瘦了整整一圈的信隼,既心疼又欣慰:“难为这小家伙能在这样的天气里把信送来,让掌柜那些肉块来,我喂几天再给主人回信。无论如何,知道她平安真就好。”
华琛看见方琮的信,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嗯,我这就让掌柜准备上好的肉。也不知道宫里情况到底如何了,毕竟现在的玉华宫里可没有主人的心腹帮她。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华琰,他虽然行事狠绝却从不用下三滥的招数,我只是担心玉凝,我怕她被华琰迷了心窍忘了本分对主人有不当之举。”
水色舍不得销毁方琮送来的信却又不想违背宫规以免将来惹出麻烦,只拿着信纸在手里摩挲:“她敢!就算玉华宫里没有寒玉姑姑在,没有我们在,她也翻不出天去!若是她真敢忘了自己的本分,我绝对不会饶过她!别忘了,她的孩子可是主人的继任者,是生是死全在主人一念之间,虽说主人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但我可容不得她放肆!她给玉容做药人的时候已经伤了根本,本来就不宜有孕,现在成婚不到一年就生下了孩子肯定是用了药,这个孩子绝对是她此生最后的孩子!若她不珍惜,我又何必?”
华琛拿过她手里的信纸抚平:“明明舍不得就不要嘴硬。”一语双关。
水色倔强地抬起头来:“我没有!我知道自己姐姐死的时候就告诉过自己,若有朝一日玉华宫伤了主人,我不介意炸了那里!主人不喜欢玉华宫,因为她总是跟我说玉华宫是她的责任,然后就把所有的痛苦都揽在身上!我早就看够了她过那样的苦日子,好不容易拖着她走到了亚城,好不容易给她治好了毒伤,好不容易让她肯放下那些是非,但是!那些人竟然杀了寒玉姑姑,还把她做成尸傀!当初她被云璟副祭司救下时是几乎断气,是寒玉姑姑陪着副祭司守了她两天一夜,给她擦身喂药,她……”
华琛将信纸塞回水色手里:“这些我都知道,你说过好多次了。我不是不想听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如果玉凝真的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为她生气不值得。在我们收到第二封信之前,这封信你先留着吧,我让掌柜切些好肉送来,你稍等一会儿。”
客栈某间正对着后院的上房里,一双手关上了窗缝,这间房就是十四说要住进来的房间,唐靖没让她留下却也没闲着,在找到住处后他就让一个身手极好的暗卫以客人的身份住了进来,每天盯着后院里的一切举动。整个后院如今就住了水色和华琛两个人,看似住在两个院子里,其实两人的屋子只有一墙之隔,掌柜让人敲开了墙壁留了道门,方便两人避开外人行动。
唐靖的暗卫很少看到这两人出来,可是有隼飞进最大的那个院子再没有飞出来的事倒是看得清楚,暗卫立刻去给唐靖送信。十四打发暗卫回去继续盯着,想了一会儿才道:“爷,这么冷的天还有隼飞来,肯定是带着什么小东西,属下觉得那很有可能是一封信,而且是方姑娘的信。”
唐靖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虽然不知道内容,但如果真的是方姑娘送来的信,最少还能证明她应该是平安抵达目的地。北方天气寒冷,到了雪季很多地方都与世隔绝,能使用信隼的人家可不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