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监视器后面的江向阳也一脸不太好的表情。
狐狸精的倔强呢？
狐狸精的矛盾呢？
狐狸精的挣扎呢？
……
哭个毛啊！
众人心中草泥马狂奔，纷纷沉默，现场兰多收了木剑，更是直接而困惑的问洛妮：“你哭什么？”
洛妮：“……”
兰多更进一步：“我太凶？”
众人：“……”
洛妮像是被兰多吓了一跳，憋红了脸猛地低下头，这下是真要哭出来了，就连周围饶有兴致的围观中的众人也均是一愣，大概是没有想到平常对这种事最漫不经心的兰多竟然真的把他们的困惑问出来了，这可不像他平常的风格。
当他们纷纷在心中给兰多点赞的同时，坐在椅子上的蒋东升若有若无的勾起唇角。
这小子，难得干了件合他心意的事。
洛妮紧张得越发不敢抬头去看这位传说中肆意妄为出了名的大势小鲜肉。
何况，蒋东升就坐在离她不远处看着她出丑，这个意识让她更深的低下头去，暗暗后悔为什么要另辟蹊径……
而此时，现场最有话语权的江向阳正面沉如水的盯着导演监视器……蒋东升不动声色的扫过江向阳脸上的表情心里暗忖这导演的作风不将监视器砸到那小姑娘脸上就很不错的时候，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一点。
就好像，这个角色，除了给张澄澄，其他人都是糟蹋了的感觉。
谁料，和江向阳并排蹲在监视器面前的监制老师却语出惊人的来了句：“这么演虽然和预先设想的不同，但是想想也还比较独特，江导演你觉得怎么样？”
江向阳转过头看了监制老师一眼，那幽幽的目光明显的摆明了表示：导演我不觉得怎么样。
监制老师也不知道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是不是没洗脸清醒清醒，在被江向阳用这样的目光盯着的情况下，还能面色如常的转过头，副导演立即递过手中的资料板，他翻了翻，然后抬起头笑着招呼洛妮：“洛妮，是吧？你过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想到用这种方式去演这一场戏？”
洛妮闻言，原本还因为兰多和蒋东升双重刺激下紧张得到处乱飘的眼中毫不掩饰的露出了惊喜的目光，在众人沉默的目光中，他稍稍向前了一步，然后用刚刚才苦果这会儿还有点抽泣的声音说：“我看过澄澄姐和兰哥的样片，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和他们并肩比拼演技……”
兰多百无聊赖的找了个凳子坐下，此时看着洛妮的眼眸里飞快的闪过一抹嘲讽。
和我比肩你不早就红了？
还有，哥啊姐的别叫那么亲密，我跟你不熟。
洛妮自以为隐秘的瞄了蒋东升一眼，发现蒋东升并没有露出反感的情绪后，才接着往下说去……
旁边的工作人员又不是瞎的，金主的大腿人人都想抱，表示得这么明显就不太好了啊喂小姑娘。
“澄澄姐碰上了好剧本，自己本身的性格和剧中人设高度符合，想要再找一个这样的演员
很难，所以除了澄澄姐之外，我才应该没有人能够如此高度的还原这个角色，所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改变……”
蒋东升心中顿了顿，她本身性格和剧中人物像么？
兰多则是不耐烦的站起来找助理要水喝去了。开玩笑，角色和本身性格符合是一回事，把这种感觉完全的展现在镜头里又是另一回事，前者靠运气，后者靠灵气，外人看不出来，他这种内行还看不出来？
还改变？
演不出来直说，小爷不陪你耗时间。
监制老师显然来了兴趣：“改变？”
洛妮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她下意识的朝夏芷这边望了一眼，后者捧着一杯水挨着蒋东升坐着，以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微微颔首——坐得她极近的蒋东升身体莫名一僵，不动声色的看了夏芷一眼……
夏芷大概没有想到的是，蒋东升多年部队生活，对周围一切的动静察觉都非常敏锐，她这一颔首，在蒋东升眼里几乎跟重重点头无异。
洛妮就像是瞬间得到了鼓励，她深呼吸一口气，按照夏芷给她打的腹稿认真的对监制老师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让演这个角色的人跟这个角色一起成长。”
监制老师摸摸下巴：“哦？”
洛妮说：“我在表演的时候就在想，如果这个时候我是锦瑟，会怎么办？……当时想到的是，如果初修炼成精来到人世，所见人事皆为善类，突然在大喜日子遇见了个凶神恶煞的道士，想必除了惊慌，还真没别的想法，索性哭了出来，将锦瑟本性中属于懦弱的哪一部分表现了出来——而剩下的那些剧本里本身应该表达的东西，我觉得可以暂时不用表达，伴随着剧情的推移，锦瑟也会逐渐成长，而到时候，演员也对角色逐渐了解，到了后期逐渐加入也不迟。”
“这就是我说的，演员和角色一块儿成长，洛妮说完，恭恭敬敬的朝监制老师和江向阳的方向鞠了个躬，又补充道：“综合以上的考虑，所以我就擅作主张这么演了。”
一时间，众人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放空。
听起来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样子。
监制老师更是频频点头，看上去相当满意。
坐在椅子上的蒋东升自动忽略洛妮时不时朝他看过来的羞怯眼神，脑海里使劲回忆张澄澄哭泣的模样，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出她柔弱得掉眼泪的画面，啧，那个女人，就算是掉眼泪下巴也永远是抬得高高的，哪像这个小姑娘，剧中人物和演员一起成长，简直就是在——
“放屁！”
……
一直稳坐不动如山的蒋东升难得做出了他进摄影棚以来的第一个动作，他扭过头朝声音来源看去，正好看到兰多拿着两瓶矿泉水进入摄影棚。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扭头盯着这个如此“豪放”的小鲜肉。
兰多却旁若无人走进来，神色自若的递给脸色已经黑得像碳的江导演一瓶。
转脸用那张精致的脸对着洛妮，毫不客气的说：“演不出来就别瞎扯，张澄澄一个人就能抵你一个连！”
被兰多一阵抢白，洛妮一张小脸由红转白转青，脸上原本自信的表情也垮塌下去。
在一旁看着的夏芷同时也微微蹙起眉。
蒋东升反倒是放松下来，露出了自来到摄影棚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众人的注视中，江向阳站起身，迈着已经蹲麻了没有那么稳的步子走了出来——有眼尖的工作人员见了，屁颠屁颠的跑上前想去搀扶他，却没想到他一个甩手，把手中的的矿泉水瓶猛地摔到了地上！
矿泉水瓶几乎是在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就破裂，水花飞溅到洛妮的大红色的嫁衣上，她像是被烫着了似的惊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胡闹！”他对洛妮说的第一句话。
洛妮脸上再瞬间的空白过后，立刻沾染上了惊慌的情绪，面上的血色一点点的褪去，她眨眨眼，泫然欲泣的叫了声：“导演，我——”
“原本是看你外形条件也还不错，气质也比较出尘，我和副导演都在考虑要不要用你试试看。”
江向阳一张圆脸气得通红，他用严厉的目光看着洛妮说：“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不行——演戏就要有演戏的规矩，投机取巧是不行的。你们这些只会理论的学生，和有经验的老演员比起来，说出这番话，只会让我们觉得你们自视甚高！”
一记毫无征兆也没有高能预警的地图炮。
在场能称得上科班未毕业的几位新人均默默的将目光投向害自己躺枪的洛妮。
洛妮瞠目结舌。
大概是也没有想到江向阳的怒火会这么大——眼见着监制老师快被说服，没想到一抬头迎来的却是一番痛斥。
江向阳稍稍挺直了腰杆，素来笑眯眯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在这里，我想郑重其事地请你尊重一下剧本的原作者及编剧。”
洛妮急了：“导演，我并没有……”
江向阳抬起手摆了摆手，打断了洛妮的话，继而放下手，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作者们呕心沥血创造出来的剧本，就像是母亲孕育的生命——请问，天下有哪个母亲舍得让自己的孩子长歪？所以我相信，他们最终创造出来的剧本，也一定是最好的、最适合的——”
如果编剧和原作者在场的话一定大大给这位三观正的好导演点个赞。
而此时，咱们的江导演一本正经的训话——
“各行各业，各司其职，一部电视剧是所有人齐心协力后诞生的劳动结晶，如果演员有本事靠着自己就去弄好一部剧的剧本，那么还要监制，要编剧，甚至要我这个导演有什么用？”
洛妮的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导演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当然——因为演员之间摩擦出的灵感所以另辟蹊径，临时加个台词，让人物形象变得更加丰满，然后让整个剧本升华这种事情还是存在的——”
洛妮抬头，面色一喜，却听到了江向阳接下来更残忍的一句话。
“但谁给你的勇气认为你到达了那个高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