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周苏坐在旅馆的沙发上想着刚才和方大同的对话。

“那么,方大同能不能如实跟我说我的病发展到什么程度,还有为什么症状会减轻。”方大同无言点点头,拿起桌上的一个梨和一个苹果:“梨和苹果腐烂的方式是不一样的,苹果腐烂是从外面也就是说它是否是新鲜的一眼就能从外表看出来,可是梨,很多时候是里外一起的甚至是从里面开始腐烂的,很多时候我们吃到梨胡的时候才知道她已经腐烂了。”

他放下水果,:“就像你这种特例,身体里的癌细胞已经大面积扩散要是别人早就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可是你除了一些犯病特征之外平时仍像常人一样。”

“那为什么症状这时会减轻。”

“这正是现在应该担心的地方,不是什么好兆头”他锁紧了眉头:“就像我刚才说的,你的情况很特殊但是癌病变实际上一直在发生,这个暂时的停止只是一个周期到了而已。”

“那么,那么这个下一个周期会怎样?”

“下一个周期,下一个”他顿了顿似乎思考着要怎么说:“就是最后的阶段,所以我们也可以叫这种状况,就是死亡前的”他停住了,眼睛紧紧盯着她,却说不下去了,

“回光返照,是不是”

他默然点头,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这个周期症状会持续多久?”

“不知道,也许一周也许一个月,总之不会太久。”

双手蹭蹭脸,做一个深呼吸,拿出手机。她想钟漓了,就像第一次知道自己得了绝症的时候一样,特别特别想他。

手机很快接通“喂,老公。在哪里”电话里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是“他爽朗的笑了:“我在德国的大街上等红灯过马路 ,你呢。”

“我在想你。”

“呵呵“他的笑声有些得意:“我知道,我问你在哪里啊?”

“想你的时候在哪里都一样。”她说得很平静,没有慌张也没有悲伤

“越来越会说话了”他却很开心的样子:“回去好好你“

“嗯”

“还有,我这两天估计回不了国,有些事情,嗯别的事情要处理”

“多久”

“不到两个礼拜吧”

“好。我等你”

“绿灯了,我先挂了老婆我爱你!”

电话那端传来“嘟嘟”的盲音,周苏饱满的泪水滚落下来继续说着:“我也爱你老公,其实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自己有多爱你。如果不是生命的尽头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这么觉得、”

“嘟嘟嘟”

“可是现在才发现会不会太晚,晚的没有办法履行自己的承诺,晚的没有办法陪你渡过今后的生活”

“嘟嘟嘟嘟”

“晚的”她哽咽:“晚的没有办法在你快乐的时候和你分享,晚的没有办法在你遇到不开心的时候给你肩膀说老公我陪你,晚的来不及学做好吃的饭等你回家,来不及把我们的家装饰成一个温馨的小窝。”

“嘟嘟嘟嘟嘟”

“可是,我的心真的很痛,很痛。我也想,也想陪你渡过今后每一个开心或者不开心的日日夜夜,也想在阳光很好的时候带着我们的孩子在野外或者公园烤肉或者做三明治吃。可是……”

她真的说不下去了,把电话紧紧攥在胸口泣不成声,胃没有多难受可是心口却像是生生被扯开一样只能蜷着身体死死捂着胸口,泪水在她一声声的撕心裂肺地哭声中喷薄而出,蔓延着整个脸,灌进了她的脖子继续延伸湿了胸前的衣襟。

“嘟嘟嘟嘟嘟嘟”,寂静的夜回荡着的只有这一声声的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