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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顺着刘燕玲的指挥急转到了片郊区小林子,天黑得摸不着边,周苏心里直发毛。

司机也觉得有点儿偏,眼看着就要说不走了。刘燕玲发了话:“穿过小树林,师傅您就放我们下来。”

周苏瞪着她,大晚上跑这儿来发什么神经。

下了车,眼前仍是一片黑。刘燕玲什么也不说拉着她往前走,脚步有些匆忙,周苏都有点儿跟不上。

到了一个建筑前,周苏看着她停下了,天太黑,她看不清建筑的形状只是觉得挺高大但是和平时住得楼又不太一样。

刘燕玲抬眼看了看回头对周苏说:“周苏,看清楚了,用你那糊了浆糊的脑袋看清楚了。”

她忽然不知在哪儿打开了建筑前的小灯,眼前的各个银光小灯泡一下子闪到了周苏的眼。

周苏眯着眼,缓缓看清了,不禁一呆。

怎么北京还有这样的建筑,像教堂高耸的塔尖直射天际,塔身银光闪闪的玻璃清晰地映照着站在夜中的两人,雪白的墙身更是结合了**与高雅一身,真个就像梦幻童话中的房子。

就在周苏还在发愣的时候,刘燕玲拉着她走向建筑的台阶,嘴里说着:“你给我看清楚了。”

“这是谁的房子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走到门口,刘燕玲拿出一把很大形状似星状的钥匙打开,猛的一推门,打开灯,眼前豁然一片明亮,像白天一样。

周苏缓缓走进去,这不是住宅,她肯定着,墙上一幅幅用框子裱起来的是什么,她走过去,顿时呆住了。

那是她的摄影作品,她去非洲的时候一头母狮为自己死去的幼狮哀嚎的一个瞬间。

她转头:“刘燕玲?”

“看我做什么?当然是钟漓弄的。”

她的头皮麻麻的,浑身像触了电一样不禁一个哆嗦:“什么意思?”

刘燕玲走过来“周苏,看清楚了。这栋建筑的一切,地段的竞拍,样式设计,作品安排,甚至一砖一瓦都是钟漓的心血。”

周苏的脑子“轰”的一声,血液跟倒流了一样,眼前一片模糊。

“周苏,这是个影展,钟漓说这是你的心愿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几个月前就开始动工,你们离了婚他还是没有停下来,直到前几天他决定要和别人订婚了才做了罢。”

影展?他怎么知道,大脑飞快的运转回忆着。

“以前不觉得可是现在去逛的时候觉得特别怀念的,就是特别暖心窝儿。钟漓,我现在就像个垂暮的老人动不动就会想以前的事儿,忽然就想人生多短暂啊,宇宙永恒几千几百亿年,可是人呢弹指一挥短短数十载。人说雁过留痕,人过留声。以前我认为自己沿着地球的轨道就可以看见最大的世界,可是好像不仅仅是那样。所以想要留下些东西。”

“这个城市的东西?嗯,我觉得范围太小。”

“是太小,我希望是整个世界范围的。我有一些特别感人的照片一直没有舍得发出来。其实是想做个影展。”

“影展?”钟漓笑出声来:“好像不太容易。”

“是不太容易,首先要人支持啊。我曾经把照片给刘燕玲拷过去说了说她直说我做白日梦。还有呢,钟漓,我想重新绕过自己的轨道看一看。”

原来是这样,她记起来了,那个晚上她因为刘燕玲的事儿在钟漓公司闹过的那个下午,她说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一个心愿,仅仅是提了提。

“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总是几个月前找到我就跟我要了你的一些作品。还请我帮忙但是要给你保密,因为说想要个惊喜。”

周苏静静听着刘燕玲的话,抚摸着眼前一幅幅被精心裱起来的作品,手指颤抖。

“周苏,钟漓那天的话特别多,他十几年都没跟我说过那么多的话。他说着对你影展构想,说着给了你这个惊喜之后两个就去旅行。去看看非洲被遗弃的老人,看看那些自闭症的孩子们病情有没有好转。”

周苏边走着,边微笑着。看着眼前几十米远的长廊了整齐的摆满了自己作品,忽然就觉得跟做梦了一般,一切那么美好,又那么残忍。

“你看看仅仅几个月,选地方,设计方案包括内部整修这么快的速度不费心怎么能做好。总体的结构是他亲自设计的,还有这里的每一件摆设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我问他为什么要把屋顶设计成玻璃支撑。他说,天主教堂的塔尖都是高耸入云,玻璃支撑,当太阳出来的时候光彩照在那里五彩缤纷就像天堂一样,这样的寓意是里天堂最近的地方。他说主题就想叫做‘天堂’”

周苏走到一副作品前,那是她在教堂拍得一幅照片,天上飘着细碎的雪花,几个身穿白色裙子的孩子点着蜡烛轻唱着迦南诗歌。曾经那是她以为她人生最神圣感动的时刻。

走不动了,前面还有那么多她的作品她梦寐以求的希望它们能挂在墙上欣赏的作品可是再也走不动了。

她扶着墙,开始发抖浑身忍不住的发抖,心里的某个最最坚强的地方就在那么一刹那彻底崩塌。

刘燕玲拉起靠在墙上的她:“你过来。”

她游离的跟着她走,刘燕玲来到一幅巨型的挂着幕布的牌子前说:“周苏,这里的所有作品都是你的。只有这一件是钟漓的,你张大眼睛看看。”

说完,手臂一扬幕布撤下,一幅巨型照片映入眼帘。

周苏呆呆望了会儿,终于没再能控制自己窝着身子嚎啕大哭。

那是一张合成照片,钟漓拉着周苏笑,他们中间一个小小的睁着大眼孩子张着嘴也跟着笑。

她捂着嘴捂着眼睛,可是那个孩子的笑容还是像跟刺一样狠狠扎进她的心房。

耳边回响着钟漓说:“我经常会想那个孩子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长得像你还是像我,我做梦都会梦见它叫我爸爸,可是一觉醒来却只能茫然地回想梦里它的摸样。”

刘燕玲接着说:“他说,这就是他的天堂。”

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是那么苍白,那么不堪一击。周苏蹲在地上抱着双腿,破败的身体里就像有千万只钳子在锥那么痛,全部的眼泪也似乎无法宣泄出她一丝一毫的懊恼和哀伤。

“我真是觉得造物者真是奇怪。能造出杨力那样的混蛋却也能造出钟漓这样的痴情种子。”刘燕玲苦笑:“周苏,你到底还想他怎样,他真的是已经把心捧出来给你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周苏已经哭成了泪人,坐在地上摇着头,却说不出一句话。她想怎样,还能怎样?他们真的是在相爱了可是,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那一个个他们错过的,毫不在意的ri ri 夜夜,锦绣年华就这么随着风带走了,再也不补回来了,就这么在指缝间溜走了,如今她想抓住,可怎由得她做主。

周苏缓缓坐起身对刘燕玲说:“该看到的也看到,我想在这儿待会儿。你走吧。”

“你还要走吗,周苏别傻了,还有谁能像钟漓这么爱你?”刘燕玲拉着她的手声泪俱下。‘

她摇头:“燕玲,谢谢你,尊重我的选择好吗?”

刘燕玲闭上眼,缓缓点头。

刘燕玲走后,周苏看着旷大沉静的影展场,心里一点点被填满。

坐在巨大的玻璃窗前,她闭上眼睛,开始感受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带来的温暖,感受着他的爱带来的温暖。

钟漓,你知道吗?我更爱你了,一点一点更爱了。我想从日本回来之前我一定没有想到会这么爱你。一年,竟然可以让一颗心沉沦的那样不可自拔。

没有白白的回来,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没有什么会比现在更幸福的了。

你真是个傻瓜,为什么总是什么都不说。做了这么多总是不说,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个冷情的人,可是呵,你看看你是多么浪漫的小傻瓜。

我是这么,这么爱你这个不会表达的小傻瓜。

太阳缓缓升起,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打了进来。慢慢地一簇簇阳光汇合成一片光环似的光明罩在她的全身。

她微笑着,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流向了下巴。

钟漓,你看到了吗?我真的,到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