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白羽箭突然出现,让所有在场之人都发出惊呼,位于公孙范身后的士卒在惊呼的同时,纷纷催动马缰,希望帮他挡住来箭。
但是,没等任何人做出任何动作,公孙范却先动了,并且是异于常人的举动。
凭借多年来的战斗经验,他一眼就看出这支箭是射不中自己的,就算射中,那力道也不足以造成多大的伤势,心中丝毫没有惧意,反倒马上做出决断。
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孙范非但没有做出躲避的动作,反倒伸出右手,直接将白羽箭抓住,然后反手一挥,这支箭就牢牢地插在了他的肩头。
“公孙家族聚众谋反,当众射伤朝廷命官,传我命令,全城戒严,召集部队进城平叛!”公孙范肩头带箭,脸上却没什么痛苦的神色,他双腿一夹,战马便急冲向前,沿着宽阔的街道向城外跑去。
片刻之后,公孙范就带着几名骑兵快速跑远,消失在街角的拐弯处,直到这时,那两名公孙族人,以及身后的几百号公孙家仆都大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他他他这是要做什么?”年龄稍小的那名公孙族人结结巴巴地问道。
之前发生的那一幕若是落在刘备眼里,一定会脱口而出两个字——“碰瓷”,可是公孙家之前哪遇见过这么狠的,能空手接箭,还能毫不迟疑地攮自己一下子,这不有病吗?
另一名公孙族人则是脸色煞白,事到如今,公孙范究竟想要做什么,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
这就是一个陷阱。
一个简单粗暴的陷阱。
“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禀报家主,务必要让他老人家出面平息事端。”匆匆留下一句话之后,这人一路狂奔,跑回位于广阔宅院正中位置的建筑群,那里是公孙老家主居住的堂屋。
听了几句由于慌张和惊恐而变得语无伦次的禀报之后,须发皆白的公孙老家主反倒从狂躁状态平静下来,他当机立断地作出决定,令屋中所有人都深感不解,甚至是恐慌。
“召集所有青壮,分发武器盔甲,准备御敌!”
“父亲,此时万万不可因怒兴兵啊,公孙范就等着我们给他落下口实呢。”老家主的长子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哀求起来。
“是啊家主,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了,还是服软吧。”其余人也呼啦啦跪倒一大片,七嘴八舌地哀求道。
公孙老家主瞬间切换到狂暴状态,再次怒吼起来,“这种事是服软就可以的?幽州多少豪强服了软,交出田地和奴仆,依附于刘备麾下,活得像是狗一样,你们也想那样?”
“他们不用费尽心思在田地上,不用担心各种天灾人祸,不用养活那么多的佃农和家仆,赚得比以往还多,怎么就是狗了?”值此生死存亡的关头,老家主的儿子也顾不得害怕了,站起身吼叫回去。
“那群废物钻在钱眼里出不来,失了自家体面都不在乎,和泥腿子说话都要好言好语的,不是狗还是什么?”公孙老家主连声怒吼,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们公孙家数百年来烟火不绝,出过多少高官显贵,要老夫像他们一样自甘下贱,还不如死了干净!”
这名高傲了一辈子的老家主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家的光辉历史,但其他人已经根本不愿意听下去了,他们的目光充满了绝望。
且不说其他跟着刘备的豪强活得多么潇洒惬意,就算真活成了狗,活着的狗怎么也比死了的人强吧。
幽州边军就在城外虎视眈眈呢,公孙家族还这样负隅顽抗,真以为边军不敢杀人吗?
几年前辽东那边发生的事情,普通百姓不知道,公孙家族这种顶级豪强难道也一点都没听说?
四十多家豪强,几千条人命,刘备杀起来眼都不眨一下,人家根本就不把你的抗战、你的性命当回事,你拿什么去争?
“都傻了?还不快去召集人手!”公孙老家主见众人没一个愿意动弹的,气得连连跺脚。
就在此时,又有人连哭带喊地跑了回来,众人一惊,连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官军,官军入城了,一个冲锋就把我们几百人的队伍给打没了。”这人连哭带喊,裤子都湿了一大片,发出阵阵恶臭,显然是被真正的骑兵突击战术吓破了胆。
满屋的人全都惊呆了,官军为什么连通牒都不愿意,这公孙范真的一点亲情都不念了吗?
“我早就知道公孙瓒、公孙范和公孙越这三个是狼崽子,从小就知道!”老家主绝望地闭上双眼,仰天长叹道。
片刻之后,一群身穿黑甲、手持明亮兵器的官军出现在公孙家众人视线中,远处影影绰绰,更是不知有多少官军在迅速机动,占据每一处攻防要地,更是有许多士卒手持奇形怪状的大喇叭,反复呼喊着似乎是早就排练好的话语。
“公孙家族聚众作乱,意图谋反,今有官军前来平叛,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公孙家族聚众作乱,意图谋反,今有官军前来平叛,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这些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震得每个人的耳朵都是嗡嗡作响,可是屋内众人根本顾不得双耳的刺痛了,他们纷纷跑出大屋,向远处众人簇拥之中的公孙范跑去,希望逃得一条生路。
“我们愿降,我们愿——”没等这人说完,一支羽箭便疾射而来,洞穿了他的喉咙。
其余人的遭遇也差不多,每个人身上都歪歪斜斜地插了好几支箭,无力地软倒在地上。
“你这恶贼居然杀良冒功,就不怕罪行败露,给我们这些人偿命?”公孙老家主看着自己至亲之人一个个被射杀,不禁泪流满面,咬牙切齿地问道。
“谁是良谁是恶,黄泉路上自有分晓。”公孙范逼前两步,厉声反问道:“两年前丘力居在辽西聚集了十万人马,还从你那里买了大量粮草布匹,幽州边军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乌桓人作乱之后整个辽西都被打烂了,唯有令支城安然无恙,你又作何解释?”
“想要诬陷老夫,先拿出证据来,不要空口白牙,血口喷人!”公孙老家主略略有些慌乱,随即鼓起勇气,大声反驳起来。
“这话留着跟我大哥去说吧!”一道寒光闪过之后,公孙范转身便走,根本不去理睬这具倒在地下死不瞑目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