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夏言流年不利,此行连碰嘉靖的钉子,一面是边塞紧急,千头万绪,一面是直言劝谏,屡屡碰壁。夏言茫无头绪,又要安排游赏大峪山的事项。夏言心神恍惚,不知如何是好,自然迁怒郭勋、严嵩撺掇出巡承天,主张接受朝贺,怂恿皇帝游赏大峪山,只为献媚取宠,不顾国家安危。夏、严的梁子越结越深了。
也是夏言合该倒霉,心绪不宁的他起草游赏的安排才毕,嘉靖又召夏言、严嵩、郭勋议事,偏巧夏言不至。嘉靖即刻大怒,命人传夏言。待夏言赶到,嘉靖兜头就是一阵斥责。他慌忙伸手摸袖筒,却找不到起草好的奏本。一时慌忙,他将奏本忘记在驿馆里了。嘉靖怒不可遏,斥他“慢君”,吓得夏言扑通跪倒。待回到京城,夏言即被罢官。
夏言被罢,内阁就只剩翟銮一人。郭勋跑到严府眉飞色舞,毕竟多年的对头倒了。他欣喜地对严嵩说:“而今内阁乏人,分宜机会来也。”严嵩喜中有忧,据自己对形势的判断,夏言处理国事确有一手,内阁乏人,嘉靖一时恐离不开这个夏言,便说:“郭公且莫高兴,要不了多久,夏言必然官复原职。”
严嵩的判断没错,没过几天,夏言果然复职。其实,这是嘉靖驾驭臣下的手腕,朝中大臣的对立、争斗,他认为是好事,便于从中调慑。拍马抬轿之臣,他喜欢,但治国能臣,也不可少。信任的同时也须不时敲打一下,提醒他们不可忘乎所以。
惊魂未定,夏言重返内阁值班室,细思此番罢黜的前因后果,隐隐感到郭勋、严嵩联手对付自己的危机,与其束手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扳倒郭勋,严嵩独木难支就成不了气候。夏言虽说才学兼优、精明强干,但他太缺乏自省了,平时对嘉靖恭敬不够,对自己刚有余柔不足的弱点毫无觉察,同时又小觑了严嵩。与郭勋相较,严嵩才是危险的对手。这为他以后的败局埋下了伏笔。
夏言正思考如何对付郭勋,不想又被罢官。嘉靖二十年(公元1541年),太庙火灾。因病告假的夏言引咎辞职,未准。偏又皇太后崩,嘉靖命夏言拟皇太子居丧时的服饰,夏言呈本上又有了错字,又受到嘉靖的斥责,一气之下,夏言便再次告假。嘉靖大怒,斥他“庙灾之时,大丧之际,不为主分忧,敢告假安逸”,罢了夏言的官。正在此时,兵部左侍郎唐胄点燃了炮轰郭勋的导火索。唐胄纠合廷臣,上书弹劾郭勋十二罪,奏本通过给事中高时转呈。高时很会选择时机,就在嘉靖穿上宽大道袍走进斋宫准备斋天时,交上了奏本。嘉靖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卿且退下,朕明日再览。”那高时跪倒说:“禀万岁,此乃廷臣联名奏本!”联名上奏?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嘉靖收回脚“?步,转身回西内坐下,展本细看。不看尚可,这一看郭勋性命堪忧了。
原来奏本列郭勋十二条罪名,如作威作福,贪利害民。而最后一罪,则是郭勋在京城北郊新建府宅,原因是方士说那里有王气!嘉靖读到奏本未段处,剑眉一皱,两手并举,左手挽起宽大的右袖,取朱笔在奏本上画了道杠子。
嘉靖此人一生有几大忌,权臣不顺从自己、反对斋醮、觊觎皇位。后来还发展到皇太子死后恼恨大臣请奏册立太子。太子是储君,自己求长生,自然不希望死,为什么要储君?不是咒自己死吗?这中间,觊觎皇位最犯忌。郭勋是皇亲国戚,奢侈贪婪,坑害大臣都是小节,都可容忍,在有王气之地建宅,那还了得?郭勋即刻就被下到锦衣卫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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