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禀太监的话音刚落,随着一阵似有若无的特殊香气,一个颇具异域风情的美丽少女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上身穿着一件缀满宝石的橘色短袄,大方地露着半截雪藕似的手臂与性感的肚脐,同色的纱裙长及脚踝,虽遮住了修长的双腿,却隐约可见躲在藤鞋内的白嫩双足,鞋带上的金饰与珍宝,让人有些目眩神迷。
她不冷吗?这是闪现在苏嫣雪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然而再细细看去,苏嫣雪不由地又吃了一惊,这呈平郡主不仅面部轮廓较之中原人略深,而且一双眼眸竟然也是在此时代罕有的紫蓝色!
她是混血?苏嫣雪不由地转眸瞧了瞧齐王,然而他的长相却是与中原人无异。难道是这呈平郡主的母亲有西欧血统?
“呈平叩见皇帝陛下,愿吾皇万岁万万岁!”呈平郡主跪地叩头,声音清脆,说话倒是字正腔圆的汉语,听不出一丝西洋调。
“郡主请起!”煜翔点头微笑,继而又想齐王笑道,“齐王果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标致的女儿,不过朕看令媛的相貌与我国人有些差异,可是天生如此?”
“回皇上,呈平的母亲是外域人,臣年轻时出外经商,从盗匪手中所救,后纳为妾,呈平的相貌有一部分传自她的母亲!”
齐王一番解释,令苏嫣雪忽然记起穿越之初,她为了了解此地历史,曾在父亲的书房找到过一本史鉴,书中称卫国之外的国土,皆为外域,也略带提及了一些外域的风土人情,结合自己原本知道的一些知识,这呈平的母亲倒有可能是波斯人。
想起波斯人,苏嫣雪又不由地想起了《倚天屠龙记》里的小昭,书中之人难觅踪迹,如今正有一个真实版的美人站在眼前,只是不知到底是谁更胜一筹呢?
“原来如此!”煜翔恍然大悟,其实关于外域的一些事情,先生讲过,书中也略有提过,只是因为不常见,所以才会被人忽略及遗忘,如今经人一讲,倒也不觉得是什么奇事。
齐王看了一眼呈平,又转头向煜翔笑道,“小女此番来京,还带了一段她母亲故乡的舞蹈准备献给皇上,此舞中原并不常见,臣觉得还是值得一看,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苏嫣雪闻言,转头看了煜翔一眼,心下却未起太大的波澜。一般藩王带女来京,都会有这么一个桥段,电视、小说早已经演烂了,所以这已在她意料之中的事并未让她觉得惊讶,如今她好奇的,是煜翔的反应,因为这献舞的背后,恐怕不会只是单纯地让人欣赏这么简单!
“哦?”煜翔眉头一挑,登时露出一脸既好奇又惊讶的表情,但在苏嫣雪看来,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夸张,像是故意为之,“没想到郡主不止诗画精湛,舞蹈也不同寻常,既然这样,那朕真是要欣赏欣赏了!”
呈平灿然一笑,却没有言语,只回头招来一旁早已候着随侍舞者,音乐渐渐响起,苏嫣雪一听,倒是带有一些阿拉伯的风格。
看多了各色的舞蹈,呈平的舞虽然也很赏心悦目,但苏嫣雪却没有太大的兴趣,侍女陆续上来许多美食,竟然还有烤得香气四溢的肥嫩羊排,肚子早已唱了空城计的苏嫣雪忍不住食指大动,见周围无人注意,索性开始偷食。
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吃当然也要有吃相。苏嫣雪始终让自己微笑地看着呈平的舞蹈,只偶尔垂眸看一眼要吃的食物,动作自然也是格外优雅,虽然细嚼慢咽不太过瘾,但却能充分地满足味蕾对食物味道的挑剔,换言之,也算是一种补偿。
吃完眼前一盘袖珍的羊排,苏嫣雪忍住舔手指的冲动,刚欲拿起一旁的棉帕擦嘴,煜翔忽然略倾过身子,双眼却未离开殿上的舞蹈,轻道,“爱妃觉得味道如何?”
苏嫣雪擦嘴的动作一顿,睨了煜翔一眼,微笑不变,亦只出声却不动嘴地轻道了一句“还好”,又故作兴致勃勃地继续看舞蹈。
煜翔隐隐地笑了笑,坐正身子,未再言语。容妃略带疑惑地往二人这边瞄了瞄,却没发现什么异样,只得继续欣赏舞蹈,面上的表情也似有一丝无聊。
一曲舞罢,煜翔毫不吝啬地给了掌声,文武群臣见状,立即开始鼓掌喝彩,似乎是见了什么绝世精彩的节目一样,苏嫣雪笑了笑,忽然觉得这一场趋炎附势的表演委实比那舞蹈精彩了许多。
呈平略带微喘地看了煜翔一眼,继而又转身走向齐王,齐王隐隐蹙了一下眉头,脸上的笑容却未变,只回头从随身侍从手中拿过一幅卷轴递给呈平,呈平笑了笑,又走回殿中,跪地呈道,“呈平不才,前几日在皇城游玩时顺便画了一幅大悲寺的全景图,但是皇家寺院,还是要有皇上的题字方才完美,呈平斗胆请皇上御笔,望皇上不吝赐教!”
呈平与齐王之间的互动,若不注意实难察觉,但一直留意齐王一举一动的苏嫣雪却是没有忽略,苏嫣雪眨了眨眼,转头看了一眼煜翔,他仍一如往常。
“郡主过谦,郡主诗画双绝,朕能见到郡主的墨宝,已是有幸,实在不敢说赐教啊!”
张富贵走去取过画轴,小心地打开呈与煜翔观览,苏嫣雪凑过去细瞧,果真是画工精巧,她虽从未见过大悲寺,但由图一览,已是寺在眼前,恢弘雄伟,栩栩如生。
“奇新多巧,画力非凡,果然是难得一见的佳作!”煜翔赞赏地点点头,又转头看向苏嫣雪,“爱妃以为如何?”
煜翔这一问,倒引来了齐王颇多注目,苏嫣雪还未回答,齐王已笑呵呵地开口,“素闻贵妃娘娘乃梧州第一才女,博学多才,学贯古今,如今小女拙技能得娘娘指点,委实是三生有幸啊!”
苗头忽然间转向自己,苏嫣雪略有愕然之余,不由地也生出一丝厌恶,明着是褒奖自己,实际上还不是心生攀比?即便是自己的女儿胜过她,难道还会多长出一块肉不成?
苏嫣雪笑了笑,道,“齐王过奖了!本宫只不过看过几本书,略知一些皮毛,委实谈不上博学,更谈不上学贯古今,倒是令媛诗画双绝,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本宫不善书画,佩服还来不及,哪里能谈得上指点?”
齐王摆摆手,一脸不信,“贵妃娘娘委实过谦,娘娘十岁生辰时画得那一幅骏马图,老臣时至今日仍记忆犹新,那种万马奔腾气势,非名家无法比拟,如若这般画技都能称为不善书画,那老臣可真就算是一介莽夫喽!”
十岁生辰?苏嫣雪微挑了眉,这么说他老早以前就已经认识自己了?呵,这对她来说倒是个新情况呢!
苏嫣雪敛下心神,与煜翔对看了一眼,淡笑道,“齐王是当世书画名家,您这般说自己,可当真是折煞了咱们卫国的画坛呢!”
人人皆知,呈平郡主的画技多半都传自齐王,齐王如今这般贬低自己,明显是在暗喻苏嫣雪过于自谦,不论他是发自真心还是表面客套,苏嫣雪也只有暗自苦笑的份儿,为何她说真话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信呢?
见二人客套个没完,煜翔笑了笑,道,“朕曾见过贵妃的字,确属一般,听说贵妃以前被流箭伤了右臂,至今提笔无力,不善书画一事,朕想贵妃没有谦虚,真的是实话实说!不过在这方面,令媛之才真是无人能及,连朕都自愧不如!”
没有想过煜翔会为自己解围,苏嫣雪看了他一眼,心下不由地生出一丝小小的甜蜜,暖暖地,很窝心。
齐王恍然大悟,识相地不再提及此事,倒是一旁的呈平郡主毫不客气地打量了苏嫣雪几眼,忽然笑道,“呈平自小就是听着贵妃娘娘的名字长大,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见上一面,今日得见,娘娘果真是天人之姿,看来传闻一点都不假,既然如此,娘娘的才学想必确有过人之处,只是不知呈平是否有此荣幸,向娘娘讨教一二?”
“呈平,不可放肆!”齐王一听,急忙喝道,继而又抱拳面向苏嫣雪,赔罪道,“小女不懂事,言语若是有冲撞娘娘之处,还望娘娘念其年幼,不要介意!”
“父王!”呈平一脸不平地望着齐王,撒娇道,“女儿从小就一直被拿来与娘娘比较,至今也分不出个高下,女儿真的是很想知道,娘娘到底有多博学嘛!”
“唉哟,我的祖宗!”听呈平这么一说,四周亦开始有人窃窃私语,齐王急得直跺脚,只差没冲上去将其拖走,“你这个傻孩子,怎么总是这般口没遮拦的胡说八道!娘娘是何许人,哪里容得你来评价?我看你是饭吃多了,撑糊涂了吧?!”
见齐王急了,容妃反倒笑了,“齐王严重了,郡主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一个孩子说的话谁会计较呀?齐王不必过虑,郡主远来是客,她想问什么就让她问好了,贵妃娘娘心胸宽广,不会介意的!是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