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 在你得到真相之前, 我是不会离开你的。”陈月洲堆上一脸笑容, 轻轻推开端琰的手,“打掉梁米薇肚子里面的孩子, 只是保护梁米薇本身而已, 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相信我……”
陈月洲说着起身, 走到病房门外,垫着脚尖查看里面的情况。
听到“保护”二字, 再回想起陈月洲之前说的任务和她手机上那个APP, 端琰的神色有些微妙:难不成陈月洲真的是什么论坛猎人?
而且, 她千里迢迢飞到云南来不畏艰辛, 就是为了做根本没什么实质性回报的任务?
这么说来, 之前在自己小区对付崔初原的那次、帮助别的女人带孩子的那次……都是吗?
为了任务自己去掏腰包照顾孩子?
为了任务宁可断一只胳膊?
不,这不太可能吧。
但是倘若是真的, 这次, 她要对付的可是她的表哥……她能下得去手吗?
不,不对, 肯定不是这样的……
陈月洲总是喜欢给自己放□□,搞得自己疑神疑鬼甚至怀疑过穿越的可能性, 这一切一定只是他为了隐瞒某个真相的障眼法而已。
端琰抬起头看向还在垫脚尖偷看的陈月洲,手指不自觉收紧, 神色复杂了许多。
她身上一定有秘密,一个可能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惊天大秘密。
另一边, 警察来后,为了不耽误其他病人休息,梁帆将梁米薇调去了单人病房。
梁米薇这件破事,虽然她在机动车道上拦车的行为不对,可是毕竟对方二话不说就打了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没有驾照,又导致她小产,原本应该是挨了打的她占理,光是赔偿就能让那夫妻俩掉一块肉。
警察表示:“你们双方优先私下解决,解决不了的话我来调解,没必要弄大的事情还是别弄大了。”
梁米薇哭得是昏天黑地,颇有不将打人者判个死刑不能解心头之恨的架势。
察登科也不愿意要了赔偿了事,先不谈这孩子可是他复兴人生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关键在于他是梁米薇的丈夫,扮演的是好男人的角色,当然首先得考虑妻子的感受,怎么能拿钱了事。
梁帆这边也不愿意就这么不了了之,毕竟是自己把人从车上丢下去的,不拉着这对夫妻替察登科泄恨,自己以后见察登科都怕抬不起头。
于是,梁帆就合计着:拦车归拦车,打人归打人,虽然拦车不对,但是打人这事儿是可以让这对夫妻好好在公安局吃上个把星期的饭。
可谁知,打人的夫妻一听梁帆的口气,立刻就明白了是“要命不要钱”,顿时也来了脾气。
这对夫妻俩中,女方体校毕业的,是个体格健硕的射击手,男方是个瘦得如同麻杆的法学生,二人互补,一唱一和,这件事顿时就变得麻烦了。
没下过实务的法学生这种生物,就像没下过临床的医学生一样,初生牛犊不怕虎,超级能掰扯。
这位男同胞立刻当着梁帆面背起了课堂上学习的各种知识理论,反过来说要告梁米薇碰瓷,说梁米薇一开始扑到车上故意倒地还讹钱。
女方跟着一唱一和,说自己上面有人,还说要给什么伯父的表哥打电话,据说是什么局长。
一听这话,梁米薇顿时暴跳如雷:“我什么时候问你们要钱了!”
“你就是要钱了!”对方道,“不然你为什么扑到我们车上!”
梁米薇:“我需要你那点钱吗?我告诉你我可是梁……”
话正说着,梁帆冲过来捂住了梁米薇的嘴。
梁月茶庄是个生意人家,是西双版纳有近百年历史的招牌企业,他们七个兄弟姐妹,最平庸的也就梁萌萌和梁逆,可是人家好歹也是酒吧老板和专栏作家,不至于做这种丢人的事情。
可如今梁米薇的身份要是这么传出去,以后她的一言一行倘若受人关注,真是怕会被同行笑话。
一来二去这么一折腾不是个事儿,梁帆只好找夫妻二人私下聊了聊。
他大致坦白了下自己的职业和与梁米薇的关系,变相证明了梁米薇绝对不会为了这么点钱去碰瓷。
夫妻二人一听这话,顿时就萎了。
过了好一会儿,男方才走过来,心不甘情不愿道:“我们两个第一次在那条路上走,虽然是白天,可是路两边什么都没有,突然有个穿一身黑的女人站在那里拦车,还来势汹汹的,如果不是我媳妇刹车及时,都把她撞了。结果我们下车去查看的时候,她怕我们不愿意载她,就说我们把她撞了,你想想,吓人不吓人啊?结果谁知道她居然是个孕妇,我们才倒霉呢!”
女方附和道:“不信你看我们的车载记录仪,在警察手里,真的是她自己扑上来的,我还以为精神病呢。”
梁帆:“……”
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这对夫妻的思维。
其实他也不是很想把这对夫妻怎么处置,可是毕竟是梁米薇没了个孩子,人家本人在外面鬼哭狼嚎,这事儿无论如何都不能赔了点钱算了。
赔钱也不是,道歉也不接受,最终,夫妻二人只能选择:“交给警察处置,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案子结束后,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梁米薇躺在床上,抱着身旁的察登科嗷嗷痛哭。
其实她倒不是心疼没了孩子,孩子毕竟只怀了一个月,她本人没有什么实质的感觉,还因为怀孕享受了小半个月的闲福。
她担心的是察登科的身体和自己的身体。
察登科能不能再有孩子是个问题,而自己经历这么一次,下次怀孕的风险和难度肯定会更高。
她不是个丁克,察登科也不是。
在她们那边,一对夫妻如果没孩子,就算是真的丁克,也会被人嘲讽是不孕不育。
没办法,周围气氛就是那样的,特别是上了年纪那些人,把“结婚生子”这四个大字当人生必经之路,看得和吃饭睡觉一样重要,你跟他们讲不想要孩子,他们压根就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只能总结为:你生不出来。
更何况,大家虽然都知道少管闲事的道理,可要是真的不管闲事了,哪儿找乐子啊?
她梁米薇就喜欢天天看谁家倒霉了凑凑热闹,更何况其他比她还闲的人?
说实在话,她也知道什么“女人的人生不应该是为了生孩子结婚这一个目标而存在的”这个道理,该明白的她都明白,可是……
可是,不结婚、不生孩子……她干什么啊?
她每次看到那些吵吵着女人要独立、婚姻不是归属、孩子不是全部的那些和自己一起追星的ikun们,总是特别想问一句话:你不结婚生孩子,你干什么啊?
全身心投入工作吗?
可是说实话,她就没见过身边有几个人热爱工作、废寝忘食啊?
别说女人了,她连大老爷们都没见过几个说“我热爱工作,我要为了工作努力一生”的。
那……为了理想?
理想是什么?
一般普通老百姓有理想吗?
挣钱?
挣钱为了什么?
为了更好的生活?
然后呢?
什么又叫做更好的生活?
什么“我要做海贼王”、“我要做火影”、“我要做平成年代的名侦探”之类的理想,都是身披“主角”背景的人才有的东西,她这种凡夫俗子,除了挣钱……根本想不出来自己要做什么。
所以她一直觉得,大多数人应该和她一样……没什么理想,非要说理想,那就是挣钱。
可是,挣钱其实是个动作,它不是个目标,它没有尽头。
把一个没有尽头的动作当做理想……真的会一直开心、一直不陷入迷茫吗?
所以她一直觉得,人如果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和目标,并且如果生孩子和结婚真得耽搁这个人追求目标了,那爱生孩子不生拉倒了……
但是,如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以后的目标是什么、每天都在混混终日……为什么不能生孩子呢?
还是说不生孩子、不结婚只是在跟长辈或者不知道谁怄气呢?
和她一起追星的不少妹子就是这样。
如果家里有爹有妈就生了她一个那么天天追星、挣多少花多少也就不说了……
但是,有些妹子爹妈形同虚设、她们一无所有,但也没有当工作狂的念头、没有理想、没有爱好,平时就是追个星刷个微博,回老家也不想随了父母心愿,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天天跟着自己一起追星、挣多少花多少、过得没点盼头……
这样的日子……何必呢?
生孩子、养大孩子刚好也是一种目标啊?
为一个普通又庸俗的她,打心底无法想象婚姻生活中没有孩子的日子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那些丁克家庭的夫妻会不会觉得无聊。
所以,她是真心觉得自己不能没有孩子。
不过……
梁米薇动脑筋想了想:她现在有钱了,可以代孕啊?
代孕不用自己生孩子遭受分娩的痛苦,而且生下来的还是自己和丈夫基因的孩子,就是亲生的,这很好啊?
虽然国内不提倡代孕,可是她出国找代孕不就好了?
现在当务之急时,得让察登科的身体变得健康起来。
想到这里,梁米薇不哭了。
有钱之后,连生孩子的问题都能解决,还不用自己承担痛苦,为什么要哭呢?
而且……要不是察登科又帅又聪明对她又好,如果换做是大街上某个又丑又渣的路人甲,等拿到钱之后,她可能都想立刻离婚了……
可是,察登科是那种就算自己离了婚也未必能找到的男人。
他性格那么温柔,人又转一,好学还谦虚,而且真的是太帅了,自己翻察登科小学时候的照片,简直就像个王子似的,基本可以确定零整容。
察登科要是去会所做男公关,那势必是ACE……
而头牌男公关的专一和痴情,就像是民国什么百乐门第一歌姬的一生挚爱,这可不是普普通通有点破钱就能够买来的幸福。
想到这里,梁米薇暗暗握拳:她不能和察登科离婚,她得抓着察登科,这么好的男人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决定了!明天就和察登科谈代孕的事!
隔天一早做完检查,梁米薇将察登科拉到了身边,试探着道:“登科,你知道很多女明星总比抓到代孕的事吗?”
听到“代孕”二字,察登科就知道梁米薇接下来想说什么了,可是他没拆穿:“嗯,明星的事业的高峰期都是一阵一阵的,不想因为生产耽误前程所以代孕也很正常。”
一听察登科这么说,梁米薇顿时面露喜色:“登科你也觉得蛮正常是吧?所以……”
“可是我觉得这个行为不对。”察登科忽然道。
如果梁米薇代孕了,谁来承担怀孕的风险?
这个女人虽然没什么出息成不了大事,打心底一边看不起其他女人又一边嫉妒其他女人,心态差、心眼小还敏感,没钱的时候就是一坨肉,拿刀随便剁都无所谓。
但这种人一旦一夜暴富,就很容易掂量不清她自己,以前活得怎么压抑,有钱后就敢怎么浪。
有孩子都可能压不住,没了孩子压制,怕是容易乱来。
“啊?为什么不对啊?”梁米薇一怔。
“因为……”察登科想了想。
其实一般男人不能接受自己老婆代孕的原因,想了想大致上有那么三四个:一个是不想掏这个钱,毕竟少则十几万多则三四十万的代孕费对一般人而言不算少,既然别的女人能生,自己老婆为什么不能生?反正挺着大肚子抗十个月的也不是自己,从自己的角度来看性价比,当然是老婆生划算了;
第二,因为缺乏合法途径,科学程度不透明,就像是从代购手里买东西一样,担心买到不合格的产品后续还需要进行大量资金支出;
第三,不能接受不认识的女人生出自己和自己老婆的孩子,认为不是自己的孩子,对生物、基因这些东西属于盲区,只认最直观的肚皮;
第四,孩子不是女人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人没有承担十个月的劳苦就没有大量时间成本的付出,担心这个妈不够鞠躬尽瘁,到头来家里变成了两个“爸”等等……
这些理由都是理由,可是都是不能给梁米薇说的理由。
任何一条拿出来解释,绕来绕去,最终一旦女方抛出那句:“不是你怀胎十月受苦受累,你当然只考虑性价比和你能不能接受,而不考虑我的疼痛!”所有理由都会显得自己自私。
察登科想了想,想要劝服梁米薇,但又不能不能用那种看起来好像想得很长远可是跟她本人没有半毛钱的内容,必须用更加贴近现实、更加平易近人的内容。
于是,他信口胡诌道:“你知道我开店认识人多,很多人为了不耽误生意,出国的时候都会找外国机构代孕,大多数找的都是中东的代孕集团,虽然价格十多万不等,但是孩子和生母不亲。”
“啊?为什么?”梁米薇真信了,毕竟她以前在南方生活,身边有一些富婆想要个金发碧眼的混血宝宝,就会找高质量捐jīng库再托人代孕,听说印度和中东代孕最多,“因为不是自己母亲肚子里面生出来的?”
“因为多了一个女人的DNA导致的,你知道吧,DNA这种东西。”
“嗯嗯嗯,我知道。”
“你想想,孩子身上有一个男人的DNA,两个女人的DNA,孩子虽然继承了生母的DNA,可是因为是在孕母的肚子里长大的,所以对生母会有所排斥。”察登科满口胡话是张口就来,丝毫不打绊子,“你知道两种不同血型的血如果合在一起,就会凝结,所以我们要测血型;同理,两个不同基因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身体不好,时常发生基因碰撞,孩子很难生存。”
梁米薇顿时有些紧张地抓住被子。
也是啊,毕竟有两个母亲的基因,孩子肯定不可能继承两个母亲的东西的,不然就是三个人的孩子了呀……
可是孩子又在孕母体内长大,继承的是孕母的骨与血,说到底,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啊……
就像是别人生出来的孩子,强行贴上的自己的基因标志,难怪孩子会厌弃所谓的亲生母亲……
想到这里,梁米薇眼圈有些红了。
代孕出来的孩子如果不是自己的孩子或者不爱自己,反而更爱孕母,那她要这个孩子何用?
如果身体再特别差,光是看病钱都不得让自己倾家荡产?
可这么一来,自己不是又得生孩子了吗……
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小产一次,再怀孕得多少风险……
梁米薇顿时捂住脸,有些无力地掩面哭泣。
察登科见梁米薇还真信了,一点都不怀疑,顿时松了口气,这个女人没上过多久的学真是太好了。
他走过来抱了抱梁米薇:“别担心,等你这一阵子身体好了,我们还有机会有孩子,好吗?今天就先睡觉吧。”
第二天一早,梁米薇起床没一会儿,梁帆和梁子淑就来探望了。
对方带了不少保健品,都是针对梁米薇身体的状况配置的,全是梁子佳保健品公司产的顶级产品,价格不菲。
梁米薇对梁子淑的到来很是不欢迎,梁子淑也看出来梁米薇的不欢迎,寒暄几句就离开。
等对方走后,梁米薇坐在床上一边吃着对方拿来的橘子,一边碎碎念着:“那个靠男权上位的easy girl怎么这么喜欢到处献殷勤,是觉得自己拿了遗产的大头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家里的老大,掌管所有了吗?”
这句话被推门而入的梁帆听了个一清二楚,向来没什么脾气的梁帆再次不开心了。
他走进来面无表情看着梁米薇:“你出事,我给家里人都说了,愿意把你当回事,愿意来看你的就只有九妹,你难道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梁米薇一见是梁帆,顿时不说话了。
自从昨天被梁帆强行赶下车,她现在有点怕这个男人。
原本以为这厮只是个爱笑的傻逼,没什么脾气,没想到发起火挺吓人的,还是不要招惹比较好。
梁帆见梁米薇不说话,问:“二姐,问你个问题行吗?”
“什么?”梁米薇警惕地看着梁帆。
“马云是不是叫做靠女人上位的男人?”梁帆道,那李嘉诚是不是也叫靠女人上位的男人?还有富豪榜上多少男人是不是都是靠女人上位的男人?毕竟很多富豪起家一开始靠的都是有钱的老婆支持。”
梁米薇一听,知道梁帆是想替梁子淑洗地,但苦于自己害怕梁帆,只能碎碎念道:“他们靠的不是有钱的老婆,靠的是有钱的老丈人。”
梁帆一听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靠男人上位的男人就是正确的,靠男人上位的女人就是错误的?”
梁米薇深吸一口气,继续碎碎念:“这些富豪,就算没有这些女人,他们也会是富豪,不需要靠别人上位!只是有钱人给他们提供了便捷通道……”
“会吗?”梁帆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世界上不缺有能力的人,但是多少有能力的人就是没有成功?你是不是高看了人的能力,低看了机遇的力量,小看了成功的门槛?”
梁米薇被怼得没话说,只能憋出一句:“反正就是不一样!为什么上位一定要靠别人?自力更生不行吗?”
“你工作过吗?”梁帆有些无语,“哪怕你是种菜,你都得跟卖化肥的打好交道,才能让对方优惠一点,来年万一收成不好不至于一根稻草压死一只骆驼。”
他道:“靠人虽然都是靠,但是至少分为好几种,比如什么仰人鼻息、投桃报李和借人跳板。”梁帆道,“我家九妹非要说怎么上位的,应该是投桃报李,他们两个互相需要,所以一拍即合,互相依靠,不是你想象中那么龌龊。”
“切……”梁米薇其实想说些难听的,但是她害怕梁帆万一气急了动手打她,于是只能瘪嘴,露出一脸“不屑和你计较”的表情。
梁帆瞪着梁米薇:“有些人,不知道别人经历了什么、付出了什么……只是因为别人长得漂亮,别人年纪轻轻就开着好车、别人穿着名牌衣服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只要她过得比你好又比你轻松,让你不爽了、不痛快了、觉得恼火了,就认为人家手段不得当,是吗?你这种loser,如果不是因为是我二姐,在社会上,我见一次打一次。”
梁米薇一听,瞬间瞪大了眼睛。
梁帆不想再和梁米薇谈这些,一脸不悦地坐在长椅上生闷气。
其实他向来对女性是好脾气的,尤其梁米薇还是自己的前辈,他本来不想同她计较。
但是,这种无差别释放恶意,甚至对着好心对待自己的家人释放恶意的行为,让人真得很不爽。
退一万步讲,就算自家小妹真的是靠人上位,又怎么了?
历史上难道没有‘仰人鼻息’上位的皇帝吗?
最典型的就是某位靠自身的血统、身边有两个高武力输出,后来找到了一个高智慧输出,自己摆了个圣母白莲花的形象,天天说自己仁德忠厚,其实心思鬼着呢!
还经常卖悲惨人设,没事儿摔个孩子,有一堆小心眼,不照样是称王称帝?后世不照样说他好吗?不是照样觉得他身上有可圈可点的优点吗?
靠人只要能靠上、不翻车,并且不做坏事,又和别人有个什么关系?
仰人鼻息的人,即使上了位,大多是真的头脑简单,不擅长保护自己的位置,爬得越高、跌的越惨,下场一般都不太好。
所以,靠人不翻车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不应该让大众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但是生活中如果真的有人全程这么上来了……人格魅力凭什么不是本事?
就像二姐之前说嫁给王思聪就是赢了……关键是,她想嫁给王思聪,王思聪会娶她吗?
开什么玩笑,她找到察登科自己都快以为察登科其实是个瞎子了……
如果二姐选择全身整容并且天天蹲点王思聪,也许有微乎其微的机会和对方交往,但是,她能把握住跟对方交往的时间内让自己迅速蹿红或者发达吗?
如果把握住了,这不算这个人自身的本事吗?
在这个几十亿人口的社会中,她如果清高,她有她的活法,这是好事;但是,如果别人靠其他人上位,只要别人没做伤害东家和伤害他人的事,为什么就要被旁人诟病?
多少人不断上演《农夫和蛇》,多少富豪曾经伤害东家甚至恩将仇报,事后都因为发达和做慈善洗白,而如今别人有能力走捷径,别人也没做坏事……为什么别人就要被二姐这种人抱怨?
当然,也许因为九妹是自己妹妹的关系,自己才会这么觉得,毕竟护短是首先的。
梁米薇对梁帆的“人身攻击”很不满,见他不说话了,碎碎念着:“反正我是不会靠别人的,我都是靠自己,哼……”
“我问你——”梁帆烦了,“你觉得一个人该怎么向上爬,才叫不靠人?”
“自力更生!什么都不依靠别人!”
“呵呵。”梁帆笑,“我刚才举的种田的例子你压根就没听懂是吧?”
就在这时,陈月洲推门走了进来,床前两人的争执戛然而止。
其实原本只是想看看梁米薇的身体情况,没想到刚好听到这对兄妹在房间里面争吵,在外面听了会儿,其实他知道梁帆想表达什么。
社会之所以不提倡“靠别人”这样的想法,是大家脑海中的“靠人”普遍是狭义上的“靠人”,简单来讲就是:不劳而获。
这样的想法一旦被认可,人类惰性的本质就会再也收不住。
就好比一直流行的霸道总裁文和diǎo丝逆袭文,天降横财、天降绝世武功、天降帅哥美女……什么都是天降的,开局一把刀,城池全靠送。
即使不少人能分清现实和虚幻,但这样的书看多了,人们对于一些极小概率发生的事情的期待就会变大,惰性加重,反而容易耽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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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把概率赌博当成了投资必赚的生活日常……社会就没法继续运行了。
但是如果这件事真得发生了,这个人有没有本事呢?
陈月洲自信想了想。
有吧……
岂止是有本事……
简直就是“欧洲人”啊……
他这种“非酋”望尘莫及的“欧洲人”……
这个人的本事就是:有小说主角的命!
陈月洲挠了挠头。
其实说到底,不少人总觉得靠人上位像是作弊似的,毕竟自己没有这个本事。
但到头来还是管好自己,少管别人,别人怎么生活是别人的事,再看不惯的生活都有对方的生存方式,如果别人没有杀人放火做缺德事,就别盯着别人,着眼看看自己该怎么发挥优势力争上游比较实际。
“你来做什么?话说登科呢?”梁米薇斜着眼睛瞟了眼梁帆,之后看向陈月洲问。
“我一早接到电话,察登科让我过来照顾你。”陈月洲道,“他去机场接人了。”
“接人?谁要来?我怎么没听说有人要来?”
“这我不知道。”
陈月洲拉了个小板凳在床对面坐下,梁帆也懒得继续和梁米薇掰扯,坐在一旁和陈月洲开黑玩了两局王者荣耀。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将大门一掌推开,一个摇摇晃晃的女人冲了进来。
梁米薇在看到女人的那一瞬间,顷刻间面色铁青,整个身体僵硬无比,好一会儿才张了张口,用颤抖的声音道:“……为什么她在这里?”
“昨天我妈接到电话,说你家乡那边有人来电话了。”察登科露出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道,“你母亲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那边的收养所一直在联系你,结果找到了我妈那里,我妈于心不忍,就让人把她接了过来……”
这边,女人总算是看清了梁米薇的脸,顷刻间泪如雨下:“慕山……慕山啊……妈妈好想你啊……妈妈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了……妈妈好想你啊……”
慕山,林慕山,是梁米薇亲生哥哥的名字。
梁米薇将头扭在一边,眼珠子瞪得浑圆,牙齿咬得滋滋响,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女人扑上来抓住梁米薇的手,哭得上起步接下气:“慕山,你死后妈妈感觉世界都没有光了,妈妈好难过……”
“你有完没完死三八!你怎么还没死啊!”梁米薇猛地将手从女人手中抽出来,用从未有过的狠戾目光瞪着女人,几乎咆哮道,“你看清楚了,我不是林慕山,我是山爱林!活着的你不珍惜,死了你你永远惦记着,都十多年了你他妈都疯了还是这个德行吗!”
看到这番景象,陈月洲转头看向察登科,对方低着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
没了孩子的压制,察登科就接来已经疯了的亲妈。
总得找个什么拖累,让梁米薇没工夫思考太多,才能将想要的拿到手。
如果梁米薇父母都在世,梁米薇也许不会在乎这个疯疯癫癫的母亲;可如今世界上就剩母亲一个人,很少有人能做到二话不说把实践仅剩的唯一的至亲丢精神疗养中心那种地方去。
看来,以后家里要热闹了……
如今梁米薇手上的钱马上就要到手,他很快就要和察登科分道扬镳,但是,障碍越来越多,到底该怎么办?
陈月洲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策略,不由地叹气:上帝啊,如果你也把我当小说主角,给我来个外挂得有多好……
这任务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不想做了,能不能让他回家啊……
眼见着病房里乱成了一锅粥,陈月洲默默地选择退出了战场。
梁帆紧接着溜了出来,察登科随后也出来,安慰了梁帆几句不用太自责,就打发他离开了。
等人走后,察登科静悄悄地来到陈月洲身边,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糖递给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道:“怎么?觉得烦?”
陈月洲伸手接糖:“你说是不是结了婚之后,都会一天到晚生活在这些家长里短里面?以前我就觉得家庭生活很烦,不如一个人安静,现在觉得……真得很烦。”
察登科递上糖的同时抓住陈月洲的手,将眼前的小姑娘拉近了些,低头亲昵道:“怎么,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不是你自己说的,哥哥是独一无二不可代替。”
“我是这么说了,所以只是抱怨下……”陈月洲赶忙小声撒娇道,“就是这几天被梁米薇吵得头疼,小科哥哥,你事后得好好补偿我……”
陈月洲还在对着察登科发嗲,忽然走廊尽头的电梯门打开,一袭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余光里,他一偏头,正好和端琰淡漠的视线相对。
几乎处于求生本能,陈月洲从察登科手中抢过糖并且故作夸张地大声道:“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子啊!快把糖给我!笨蛋哥哥!”
抢到糖的瞬间,陈月洲小跑着去见端琰,满脸写着“高兴”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给你发微信说了早上我来看嫂子情况吗?来之前也不和我说一声。”
端琰低头看了眼陈月洲,没有说话。
陈月洲有些心虚,他挥了挥手中的糖,笑笑:“怎么了?你要吃吗?我再去问哥哥要一枚?”
端琰伸手拉住陈月洲的手,将他扯到了自己身后,之后看向察登科的方向。
察登科只是对着端琰露出毫无所谓的浅笑:“怎么,每次见我都这幅表情?我好像没做过什么让你讨厌的事情吧?”
“我说过,别拿自己开玩笑。”端琰冷冷道。
察登科继续笑,露出一副“who care”的表情:“开客栈久了,我经常遇到女顾客的男友威胁我,又能怎么样?再说了,我之前就说过,她是我妹妹,论亲近程度,我不比你远。”
说完,察登科对陈月洲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转身进了病房。
一般情况下,妹子遇到两个颜值颇高的男人争抢自己,心中总会有点小得意,可陈月洲这边却不同——他现在只觉得内心在打鼓,动次打次响个没完没了。
毕竟,一个1300分,一个1600分,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哥他就是那样的人,你别往心里去。”目送察登科离开,陈月洲立刻笑嘻嘻地扑到端琰身上,戳了戳端琰的腰,“你别生气啊,我俩就是玩玩,我们小时候总这么玩。”
可谁知端琰却不买账,抓紧陈月洲的手:“明天我们就离开西双版纳。”
“啊?”陈月洲一怔,“可是我……”
“你不觉得你在他们家停留太久了?”端琰问,抓着陈月洲手腕的那只手明显有些用力,“就算是亲戚留宿,半个月也是极限。”
陈月洲被捏痛了,他推了下端琰:“我都说了,家里有事,走不了……”
“那是他们家的事,不是你的。”端琰非但不松陈月洲,反倒是指尖多了几分用力。
“过分了啊!”陈月洲猛地将手腕一转,从端琰手心溜了出去,他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道,“怎么能说走就走?我都给你说了我是为了我嫂子,不是为了我哥,我……哎我一时半会儿和你也说不清楚……”
陈月洲挠了挠头。
本来这个任务就比较困难,而自己早就不是很想继续做了,端琰再一直添乱,那就更没法做了。
他道:“反正你也很久没见梁帆了,多叙叙旧不好吗?等我忙完了,咱们再一起回去吧!”
陈月洲说着,转身就朝着病房的方向走去,还顺带着回头对端琰摇摇手,示意自己有事要做,让他先回去。
眼见着陈月洲进了病房,刚才已经被察登科打发离开的梁帆从后方溜了过来,一边叹一边道:“你说,这个察登科真是受欢迎,我认识他这么几年,哇,你是不知道,光是看脸,女人十个见他七个爱,而且不少男人对他也是一见倾心……”
梁帆摇着头:“如今连弟妹都……唉……看来长大后的你杀伤力不行了……跟察登科还是比不了啊……要不然你做一下美白?我给你推荐一个店铺,你看察登科白得和能发光似的,你要是白回人生巅峰,说不定还有点机会……”
端琰扭头瞪了一眼梁帆,说话的人赶紧闭上了嘴。
但是过了会儿,梁帆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不是我说,兄弟,如果你再不努力,我担心弟妹会被抢走,你可别小看德国骨科的力量。”
端琰顿时蹙眉,但没说话。
“我刚开始认识察登科的时候,是因为在他的客栈住了一晚的游客给我没完没了夸他的颜值。”梁帆叹气,做着夸张的表情形容道,“据说他高考那年,是昆明的某个区状元,从小出生在个中产家庭,长得又帅,可以说人生简直就是完美,所以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连我也挺震惊的,他的长相在我这个直男审美来说也很英俊,不是那种大老爷们气质上的帅,而是让我觉得……呃……这个男人长得特别精致,特别难得的男人长相的那种精致,你想想,我长这么大就男人而言夸过谁的长相?一个是小时候的你,一个就是他。”
梁帆叹气:“连我一个老爷们都承认的颜值,还有他全身配置看下来……我都心动,女人能不心动?人吧……处对象的时候怀疑猜忌是大忌……人的确要相信自己对象……但是也不能太相信……还是防着点……”
梁帆拍了拍端琰的肩膀:“你吧,帅归帅,小时候那真是公主一样精致,但是这几年你做了警察,又弄得这么黑,粗糙了不少,你的帅那是大老爷们的帅占多数,如今论精致程度,你和他还真比不了。”
梁帆叹气:“再说了,你现在这个皮肤颜色在咱们国内这个肤白审美环境里吃得不如他香,你看弟妹那么白,八成审美就不吃你这一口,你可要小心了,我之前告诉过你,德国骨科可是不少人梦寐以求的情侣模式……”
端琰:“……”
梁帆叹:“所以,珍惜着点吧,甭管将来能不能有个结果,既然现在喜欢,总比让别人翘了你的墙角好吧?走走走,咱俩出去喝一杯,刚好最近闲了,一起叙叙旧……”
端琰低下头,看着空空的手心,回想起陈月洲刚才离开的那只小手,视线一片晦暗。
两人刚刚走到门口,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一看,是吕佳音发来的微信——
[小琰,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也知道你不想见爸妈,不想听到我们的声音,我都理解、爸妈也理解、大家都能理解,既然你决定出去散心就好好散心吧,但是回来之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好吗?]
端琰烦躁地收起手机。
不一会儿,吕佳音又来了条微信:[但是,有件事我得和你说,昨天赵天喻来找素锦了,你要知道,因为我的关系,天喻从来不愿意主动接近和我有关的任何人。]
看到“赵天喻”三个字,这一次,端琰的表情瞬间严肃,变得认真了起来。
过了会儿,又来了条微信:[素锦跟我过去关系最好,找素锦,就说明有事要找我,可是他应该不会想见我的,也没有什么事情会找我,所以只能说明他有事要找你。]
[他对素锦说他想见你,他说他骗了你,说他的弟弟并没有被诊断出PVS,在医院你所知道的诊断全部都是他编的,全部都是他安排好的人演的一出戏。]
[他说他的弟弟深度昏迷是真的,但也只是深度昏迷罢了,这么说的目的只是为了在当时的情况下,让他弟弟能够安全。]
[他让素锦转告你,问你知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他说他的的弟弟现在已经在国外非常好的疗养院做疗养,如果哪天睁开眼,又意味着什么,问你又知不知道?]
[他说如果念在曾经兄弟一场,他说他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和他见面,这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
过了会儿,吕佳音补了一条信息过来:[小琰,我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觉得天喻从小就心思缜密,你还是尽快回来,和他见一面吧,不要酿成什么大祸。]
端琰沉默地锁屏收起了手机。
不是PVS……
会苏醒……
端琰脸上的表情多云转阴,逐渐变得越来越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