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房间内气压很低, 陈月洲一时间也不敢大大方方喘气, 低下头默默看着自己的手指。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该把钱就这么花光, 但内心深处其实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还有点委屈。

毕竟,自己这个反应也是人之常情啊……

比如第一次拿到奖学金或者助学金的时候,第一次拿到巨额压岁钱可以自己管理的时候, 信用卡或者花呗额度暴涨的时候……谁没有过几次无计划的热血消费啊?

做为一名当代的“吃土族”和“月光族”的“混血”, 有钱的时候可以分分钟挥金如土, 没钱的时候也可以一箱泡面过一个月,每天都在大手大脚花钱,钱包里攒不下来一分钱,这不是很正常吗?

而且,自己从小到大也没接触过几个人民警察,在自己已知范围内, 他们那犄角旮旯的地方的刑警月薪也就是几千块, 鬼知道北川警察薪水居然这么高!

一想到区区一个文职都高成这样, 他一时间有些上头,再加上从小到大没管过家里事、也没正儿八经住过这种商品房, 不知道月开销能有多少, 本能地进行了冲动消费……

所以,这多么正常的一件事,何必发这么大火……

见端琰再无其他动作,陈月洲才小声开口为自己辩解:“我以前自己挣钱的时候消费比这个夸张多了,其实我现在已经很节省了, 但是现在再加上家庭开支,有点周转不过来了……”

陈月洲想了想:“虽然在外面挣钱的人是你,但我也得买点自己的东西吧……”

陈月洲越说越没底气。

端琰在外面工作,自己在家里……也不是完全闲着,对吧?

就像自己说的那样,家里的乱七八糟事情还是由自己关心着的,虽然事情又细又杂,看着没什么大事,但就这么多小事累积起来,其实就像是三四十元的开支累积起来,也是能累出一个大数目的。

端琰挣的钱用来作为这个家两个人的生活费和家庭支出,说白了就是为了维持家庭进行“资金输出”,而自己付出的劳动力虽然不多,但也是劳动力,也理所应当被视为为维持家庭而进行的“劳动输出”。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对这个家庭进行资本输出,虽然形式不一样,但不分高低贵贱,对吧?

而自己如今身体情况特殊,需要额外照顾,目前也不能要求自己做太多事情,端琰也说了只需要把晚饭处理好就行了,对吧?

那么,被当作“资金输出”的端琰的工资在自己这里就理所应当地被划分为三份:一份用来给端琰在外当生活费,一份用来给这个家做生活开销,还有一份应该作为自己的生活费……

所以,提前预支自己的生活费,又不是说给端琰断粮了,更没有降低这家伙的食物质量……

自己多花的钱,自己玩命抢特卖,抢来的就是赚到,就像是不小心花掉了爸妈给的用来买书的钱、结果自己抢到了75折的特价书……其实也不是个什么大事,只要完成了就行了,对吧?

所以说,自己这样并没有什么错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想要争辩说“我不就是多花了点钱吗”就是那么困难?

好像搞得这钱是从端琰口袋里抢来的似的……

虽然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全职太太,也没做什么全职太太该做的事,但陈月洲也姑且算是第一次设身处地地感受到“全职太太”有时候在家庭用钱方面尴尬的处境了。

端琰的薪水虽然多,但也就那么多,北川的消费也不是吃素的,满打满算除下来,自己也就稍微多花了那么一点点钱……如果是大学单身那会儿,大不了后半个月多吃点“土”就行了,可如今这处境,仿佛自己犯了贪污罪似的,连偷人之类的质疑都冒出来了,弄得自己说话都直不起腰。

陈月洲只能低头玩自己的手指甲,好一会儿后才碎碎念道:“我去抢特卖还不是想让你吃好的……”

面对陈月洲一脸“我没错,但是因为我害怕你,所以我就当我错了吧”的蔫巴巴的表情,端琰的怒火不消反增,陈月洲阴阳怪气的话听在端琰耳朵里,像是妻子在埋怨丈夫:你每个月就挣这么点钱,家里开支结束后,我随便买点东西就没钱了,这怪我吗?

端琰顿时眯起眼打量陈月洲,反问:“你自己以前挣过钱?

陈月洲一脸懵,不明白端琰的疑惑点为什么是这里:“我以前的钱当然是我自己挣的……”

“敲诈、勒索、碰瓷‘挣’来的钱,所以才会花起来无所顾忌,是这个意思?”端琰看着陈月洲的双眼,面无表情问。

陈月洲顿时一愣,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口,好一会儿后才下意识问:“你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端琰沉默,意识到自己的措辞有些过分,于是起身去厨房打开冰箱取了两瓶雪碧,回来时,一罐放在陈月洲面前,另一罐自己开盖仰头喝着。

看着端琰一言不发的样子,陈月洲深吸一口气,莫名地窝火,可想起布偶猫的遭遇,又不敢发作,只能一边深呼吸一边道:“无论我的钱是怎么来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法院没判我,我就没有犯法,我想怎么花是我的自由,如果你觉得我花你的钱让你不舒服,我……我把你的卡还给你,我们只保持合作关系,或者你说怎么样?”

陈月洲原本差点脱口而出“离婚”,但毕竟也是被恐吓了无数次的人了,他脑内迅速一想,觉得这个词应该是端琰的雷区,而自己任务还没结束,还是少说这种决绝的词比较好。

可即便陈月洲说得如此委婉,面对一言不合就要和自己划清界限的妻子,端琰的脸色还是黑了几分。

他不说话,就静静看着陈月洲,像是蛰伏在暗处静静观察猎物的大型食肉动物似的。

这样的眼神让陈月洲不舒服,再次考虑到刚才布偶猫的遭遇,他这会儿怕得要死,可是自尊心又不许自己这么轻易投降,于是,他果断绕开刚才不愉快的话题,趁机推卸责任:“不回答我是吗?也是,虽然你嘴上说着和我结婚,其实你没有和我好好生活的意思吧?”

端琰顿时蹙眉。

陈月洲随口道:“别人结婚之后丈夫都是拼命向上爬,想给妻子和未来的孩子一个好的生活,可你呢?刚好相反,你真的想和我好好生活下去吗?”

陈月洲原本只是话赶话随口一说,可仔细这么一想,还真就觉得端琰挣的钱有些少了。

北川市局文职工资都能这么高,端琰如果不离开刑侦的话有着小领导的身份,那薪水岂不是更高?

明明有着锦绣前程,干嘛要离开刑侦去文职?

这年头谁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要想要爬高,这厮明明才刚结婚,老婆还生着病呢,以后还生不生孩子?怎么就总想着养老?

陈月洲原本是不想管端琰职务上的事情的,毕竟他们两个人玩夫妻的过家家游戏只有三个月,但如果从长远角度来看,一时半会儿觉得真就是这么个回事。

他明白端琰的父母为了所谓的锦绣前程给端琰带来了巨大的伤痛,但具体多痛,只有端琰当事人自己能体会到,旁人虽然能理解却永远无法感同身受,只会觉得:机会既然给你了,痛也痛过了,为什么要浪费呢?

最关键的是,说实话,自己就是个俗人。

自己没有清华北大什么访问学者出身的外婆,没有林安安那种牛哄哄的亲戚背景,没有清高富裕的家庭,根本体会不到端琰内心深处那种境界。

从小在他们那旮旯的黑土地上长大,他就知道一点:有钱的话,爸妈不再唠叨,自己不再负担,周围人都闭嘴,孩子的人生路更加轻松。

如果世界上还有一种系统叫做“变形记系统”可以让自己和端琰交换人生的话,哪怕自己过得比如今的端琰还要再苦一些,自己也非常愿意与端琰交换。

陈月洲此言一出,端琰看着他的视线变得复杂了许多,里面的情绪太多,陈月洲无法一一分辨,只在端琰起身离开的那一瞬间看清了对方最后一个眼神。

——轻蔑。

对自己的这一番话俗气的、满口金钱和功名利禄的蔑视。

主卧的房门被关上,关门的声音并不响,可听在陈月洲的耳朵里却格外沉重。

他默默地看着端琰离去的方向,缓缓垂下视线,瞧了眼还趴在鞋柜下方瑟瑟发抖的布偶猫,看着地上的斑斑血迹,默默地撑起了额头,思维一片混乱。

其实话说完了的那一瞬间,他就发现自己并不想对端琰讲这些。

端琰的做文职还是做武职的薪水对于这个家庭而言是重要,但其实也不重要……

怎么说呢?重不重要这回事,其实和端琰本身的态度有关系:夫妻关系好、容易沟通了,那挣的钱多点或者少点就那么回事了;可如果夫妻关系马马虎虎,又沟通起来困难,还是钱多点事儿少。

他其实只是相对端琰说:“你不要总是这样恶意揣测我,我真的只是消费没注意而已,但我是爱你的、是关心你的,为什么你总要这么过激地伤害我呢?”

以前和李薇相处的时候,他要来的钱可是一分都不会浪费在那个女人身上,而且不但不会花给那个女人,他甚至连帮那个女人分担家务或者承担责任都做不到;

和羊露露相处的时候,他花钱的目的是为了更有效地回本,而羊露露本身也是个给她花一千、她就会给自己回八百的人,他不会和那些投钱就是无底洞的吸金女或者过于精明的女人来往,即使那些女人背后的背景可能比羊露露更诱人;

和赵可相处的时候,他所有的开销都是赵可给的,除了用过脑子帮助赵可学习之外,他没有浪费自己的一分钱在赵可身上;

和任何人相处,只要到自己手中的钱就是自己的,他从来不会做亏本买卖。

可和端琰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呢?

自己给这个家里买了盘子、碟子、沐浴用品、冲了水电和燃气费……

给端琰买的衣服甚至是近二百元一件的海澜之家。

虽然这段日子消费的大头花的是端琰卡上的钱,可小头诸如外卖和零食之类的,结账支付时支付宝优先选择刷的是自己的花呗,当然自己的额度不高也就五百块……

对于一个愿意给每一个前任甚至甚至感兴趣的对象买AJ或者La mer的人,给现任买AJ或者La mer并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穷一点的话无外乎是多花了钱、多咬了咬牙;可对于一个吃喝拉撒都要靠前任的一毛不拔的人,如今迈出的每一小步,或许对旁人是微不足道甚至吝啬的一步,可对这个人而言,都是在自己的心头上面割刀子,每一次退让都是巨大的割舍。

比如他,他是做了巨大割舍的——所以没有偷偷买五六十元的淘宝爆款而是真实消费近一千块给端琰买了衣服、所以明明每天可以做速冻食物却还是额外给端琰加了外卖和凉菜、所以看到碗筷破损的时候没有装作没看见而是直接下了订单买新的……

或许他是畏惧端琰所以迫不得已、或许他是碍于任务无可奈何……可是,他其实还有更消极、更省钱、更怠惰的方法来处理这段婚姻关系。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认为自己对端琰还是有感情的,并且也想过好好过接下来不足百天的日子。

可是,他们两个之间总是这样,一旦被对方质疑,就会立刻变成争执,最后这样陷入僵局地结束沟通。

明明对厌恶的、无感的人虚假的善意能够轻而易举的表达,可是对爱人的善意却始终无法正确表达,到最后,只有恶意不断地在彼此之间渗透着,侵蚀着双方。

就在这时,布偶猫慢慢从柜子下方爬了出来,每走一步都带着枚血脚印,所到之处地面触目惊心。

陈月洲见状长叹一声,走到阳台取了猫咪营养膏挤出来一些对着布偶猫招招手:“你过来,我给你吃好吃的。”

面对最喜欢吃的营养膏,布偶并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匍匐在原地观察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靠近时仍不敢舔舐软膏,又观察了好一会儿才伸出舌头。

等猫咪吃了会儿软膏,这才渐渐放松了下来,陈月洲仔细看着它的四肢,发现是前腿撞到了柜子的边角,出了些血。

于是起身给猫碗里倒了些猫粮后,转身拿了急救箱过来,小心翼翼地抱起布偶,轻轻给它的伤口处抹了些碘伏,贴了张创可贴。

将猫咪送回猫窝里,陈月洲回到卧室里,脱了鞋子爬上床,看着天花板发呆。

而隔壁房间的端琰,同样躺在床上沉默地看着天花板。

其实他原本没有诟病陈月洲消费的意思,作为一个住寄宿家庭多年的人,他知道生活成本的累积不是个小数目,从把工资卡交给陈月洲第一天看到她买了新衣服和新护肤品的时候,就知道陈月洲这个月肯定会消费超标。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自己父母那边给过自己和陈月洲各几万块钱的婚后开支,本就是为了垫付两人的不时之需。

所以,让他生气的不是陈月洲的大手大脚,而是陈月洲花光了自己工资卡之后的做法:把大钱藏起来,拿小钱苟延残喘,甚至不顾惜身体,拿命开玩笑。

虽然他们的婚姻有太多复杂的因素,但既然如今他们已经在一起,他希望她至少在婚姻中能有那么片刻是单纯美好、只属于他一个人、身份只是他端琰的妻子。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来电人是吕博。

端琰烦躁地摁下挂断键,翻了个身闭眼休息。

可对面却始终没有放弃,反反复复打了四五次电话。

端琰终是烦了,接起冷漠道:“如果你也是劝我不要离开刑侦,那你就……”

“你妈被抓了!”吕博不等端琰说完,咆哮着打断道。

端琰一怔,翻了个身爬起来:“开玩笑至少打个草稿,想抓人大代表要先报请……”

“已经批了!”吕博颤抖着声音说着,“明明这些天都好好的,可是突然就在刚才你妈就被人带走了,手续都下来了,连理由都不知道就被带走了,你知道点什么吗?你们单位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吧?啊?”

听着对面父亲焦急的声音,端琰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是真实且急迫的,顿时起身下床抓起桌子上的蓝牙耳机戴上,拉出衬衣开始边穿边道:“你先冷静一下,你在哪?”

“我就在学校,学校……”

“我知道了。”端琰想了想,走到侧卧敲了敲陈月洲的房门,推门看着躺在床上发呆的陈月洲,“刚才的事情对不起,现在麻烦你一件事,我家出了点事,你去陪着我爸,避免他乱来,我有事要做。”

陈月洲一听顿时翻了个白眼,明明刚才吵完架,又是摔猫又是污蔑,这会儿就这么简单一句道歉就来找自己办事,这也太没诚意了吧?

原本他是想拒绝的,可一回头,看到端琰向来镇定的脸庞上此刻双目是掩饰不住的慌张,一时间明白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了,我们两个的账之后再算,给我发定位,我现在过去。”

陈月洲穿好衣服拿了手包就匆匆出门,端琰思考几秒,正打算打电话时,一个熟悉的未保存号码先一步打了进来。

看到这个号码,端琰的神色顿时黑了许多,握着手机的手指本能地缩紧,停了几秒后,才摁下接听键。

“见一面吧。”对面开门见山,“东山区2010号,许留山。”

二十分钟后,端琰出现在约定的地点前,因为精神紧张,他没开车,叫了辆滴滴快车。

进入店内,徐子元坐在角落里,一边吃着芒果沙冰,一边笑盈盈地冲着端琰打招呼:“来啦,还挺快的。”

端琰落座后,徐子元对服务员打了个响指,又叫了一份鲜榨芒果汁给端琰:“请你的,大杯,一定要喝完。”

“我芒果过敏。”端琰双目清冷地看着徐子元冷漠道。

“我当然知道你芒果过敏。”徐子元看向端琰,堆着一脸含蓄温润的笑容道,“就是知道你过敏,才让你喝,不明白吗?”

端琰顿时眉头轻拧。

“你现在和我谈合作还来得及,当然前提是你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徐子元说着,视线落在端琰身前的巨大芒果汁杯子上。

端琰沉默了片刻,终是闭上眼举杯,将满满一玻璃杯的芒果汁一饮而尽。

落杯的那一瞬间,他的口腔便失去了知觉,紧随而来的是从嘴唇扩散开来的麻木和瘙痒,瞬间席卷了他的脖颈和前胸,让他呼吸变得急促,全身酸涩难耐。

但端琰落杯后却始终没有再动一下,眼见着脖子上出现一片片紫红色的疹子,他都只是咬着牙,双拳死死攥着,不愿意让徐子元看自己半点笑话。

看着端琰如此狼狈却又如此倔强的模样,徐子元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说到底,这厮再聪明也不过是个90后的小屁孩,刚刚摸索人生路还没几年,怎么和自己这70末的大人做比较?

徐子元又吃了个芒果糯米团子才道:“小子,你知道你妈为什么被抓吗?”

端琰一言不发地看着徐子元,他的嘴巴已经僵了,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因为——”徐子元神秘兮兮地靠近端琰的耳畔,“因为你妈,她,就是当年杀害那对母女并且栽赃江陈辉的真凶!而她的上级你知道是谁吗?就是苏燊。”

端琰闻声,瞬间睁大了眼睛。

不是相信了徐子元说的屁话,而是明白了自己母亲被抓的原因。

徐子元的上司上官泽,那个男人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当年江陈辉案件杀人的真相,而是一个能洗牌现有格局的力量。

所以,案件的真相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案件被重新提起后,它自身所具备的爆炸性的力量。

当案件的真凶无从查起时,那么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案件的真凶。

而一定和当年案件有关的自己的母亲,便是很好的“药引”。

至于苏燊,他是上官泽上位路上的一只拦路虎,在北川任职多年,如今年事已高,虽然早就远离了官场,但党羽势力却仍有影响力,手边更是和不少工程开发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自己母亲能被当成“药引”,苏燊这种老人能被当成上级,这就意味着上官泽势必已经大概知道了当年江陈辉案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中的黄雀大概是谁,也就是自己母亲的“上司”是谁。

怕是上官泽开出了一个双赢的假设和天大的利好,才获得了那位大佬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端琰顿时觉得太阳穴抽着疼,双眼被憋得充血。

他曾经试想过上官泽会不会找那位大人物谈利好,可想到上官泽这种野心勃勃的性格,和那位大佬向来中庸的做事风格,他本以为他们不会有瓜葛……当然,也是他希望他们不会有瓜葛,因为他们一旦有瓜葛,自己父母的处境就会格外危险。

而眼下,最坏的假设变成了现实。

“其实我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徐子元撑着下巴叹着气,“如果你能知道点什么就好了,你说是吧?”

说完,徐子元低头看了看腕表:“我接下来还有点事,没法陪你在这里继续吃点别的了,你如果想到了什么,可以联系我,到时候我们再聊,行吧?”

说完,徐子元直接起身离开,端琰就这么静静地在椅子上坐着,一言不发地靠着椅背看着窗外。

直到徐子元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他才猛地放松了下来,下一秒左手痛苦地抓住喉咙,右手摁着后颈瘙痒难耐的疹子,疯狂地喘着粗气,一时之间脑内严重缺氧,几乎快要失明。

这一瞬间,端琰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又回到了无数年前正式成为“江陈辉的儿子”的那一晚,孤独、迷茫和绝望,处处与他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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