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发老者曾言:“唯尝一糖,方才知晓甜为何味。”聂梵惺从未尝过糖,又怎知晓甜为何味?况且,他也不吃糖。所以他这一辈子,都不曾知道甜味。
“大胆,区区婢女,买什么糖吃?”聂梵惺坐在金丝楠木椅上,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婢女,以及她手中的一袋糖。
婢女微微低头,咬着唇,攥紧手中的糖,猛地抬头,大声嚷嚷,“又不是阜芥自己吃,是阜芥买给聂少爷的!”
这无畏的婢女竟冲聂梵惺大喝,恼火了他。聂梵惺拍桌而起,傲慢地一步一步走近她,眸子里藏着一丝杀气,“给我。”他轻蔑地一抬手,阜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聂梵惺剑眉一拧,夺过袋子,阜芥直直地盯着他,眸中闪着光,似在期待这什么,
“听好了,糖我不吃,不许买!”聂梵惺的话足以捏碎阜芥的心,他甚至将袋子砸在她脸上。
阜芥愣了好一会儿,听着他一步一步离开的的脚步声,听着碎裂的心掉下来的声音。
阜芥蹲下来,打开袋子瞧瞧,糖还没碎。她淤青的手指放在糖上,拾一颗要吃,又慢慢收回。她轻轻摇头,“聂少爷说他不吃的那我也是不能的。”
她小声呢喃一句,点点头,捡起袋子起身,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阜芥是聂梵惺身边唯一的婢女,但并非是聂梵惺所要的,因为聂梵惺恨透了婢女。
阜芥是聂府二老强加给他的,说是他身边没有个细心地婢女不方便,实则是怕他有断袖之癖,断了聂府的后代。
蒙给天一层薄薄的黑纱,再嵌上一两点星,那若隐若现的荧光漂浮在远方,遥不可及。
阜芥走进那间黑暗狭小的柴房,直接瘫在床上,盯着那袋糖叹气,她冥思苦想:聂少爷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她闭上眼,梦见了今日的情景:
聂梵惺在繁华市集上走,店铺通巷,摆摊连地。
人来人往,阜芥心中有丝不安,怕走丢了,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跟着他走,他没理睬。阜芥安下心来,莞尔一笑。
“滚开!”那是很粗鲁的声音,说这话的人也是个很粗鲁的人。他摆的是糖,走进一嗅,一股浓浓的甜味搅在空气中。
被赶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叫花子,衣衫褴褛,两颊脏黑,手脚反倒挺干净的。他就站在那,眼睛睁的大大的,很清澈,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说什么。
围观的人对这个小叫花子指指点点,阜芥抿抿唇,看了一眼聂梵惺,他冷傲的眼里多了几分柔情。他叹口气,走上前去。阜芥挠挠头,跟了上去。
聂梵惺牵着小叫花子的手,小叫花子连连挣脱,“脏......”他没有嫌弃,没有厌恶,轻轻摇了摇头,阜芥探头对他轻轻一笑。
他买下小叫花子看了很久的糖,哪怕只是恍惚走神而视线停留在那的一颗糖,统统买下来。满满一袋糖,轻轻放在他手上,还将一摞铜钱给他。
阳光从小窗中飘进来,朦朦胧胧。青鸟啼叫,悠远而来。
阜芥轻轻睁眼,浅浅一笑。
聂少爷到底,是个温柔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