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的柴草堆成了一撮,固然柴味重,而且又逢夏季,易燥易燃。
不过一直没发生意外,因为总有人进来洒洒水,阜芥一直佯装不知晓。
天黑下来,她趴在柴草堆前,伸手进去摸索,找那袋糖,却碰到了毛茸茸的东西,猛地还有一丝痛意,她忙收手,一只巴掌大的手挂在手指上。
阜芥一瞪,“还不收口!?”她打了它几下,它才勉强掉下来,“小崽子,白疼你了!”阜芥拿着细草逗它,圆滚的鼠似小球,随着细草翻滚。
阜芥突然停住,鼠也顿了顿。
“糖该不会被你吃了吧!?”
一人一鼠四目相对,随即是披头散发的阜芥手捧一堆对鼠穷追不舍,追到了柴房外。
“小崽子我饶不了你!”阜芥大声嚷嚷,一边追一边扔,干柴一根根飞出去。
聂梵惺刚入眠,又被吵醒,一脸怨气,推门而出,便看见这闹剧,扶额叹气,“婢……”他突然想起阜芥的话,撇嘴改口,“芥子!”但是扔面不改色。
阜芥猛地停步,将干柴全藏在身后,又悄悄扔下,忙理理鬓发,瞪瞪跑远的鼠,小碎步走向他,笑意盈盈,“聂少爷~”
聂梵惺走回房去,阜芥不恼,回味那一声“芥子”,托腮笑起来,正打算回房。
“何时叫你走?”聂梵惺端着一盏蜡灯走出来,是红蜡烛,红光映在他脸上,阜芥瞧着,剑眉下那双深邃孤冷的眼睛,在红光下竟显得有丝温柔。
他把蜡灯塞给她,“瞧瞧,一地干柴,好一场人鼠追逐的闹剧!捡起来,否则休想入眠。”聂梵惺看着干柴,白衣显得他高洁孤僻。
为何如此温柔的人偏故作冷淡?
阜芥垂眸,捧着蜡灯,“不可怪阜芥,要怪就怪小崽子吃了……”
聂梵惺缓缓开口,“姑娘家家不要动不动就说如此难听之言!”阜芥愁眉苦脸地干笑两声,转生去捡柴了。
阜芥慢慢蹲下来,紧紧抿着唇,一股酸意涌了上来,酸红了鼻子,开始蔓延,眼睛闪着光,好似有什么要出来了,可是聂梵惺就在后边。
不行,聂少爷还在呢!不能哭!
她急促地呼吸,将蜡灯置于地上,轻轻揉揉喉部,哽咽的痛楚只有她知道,她抑制肩头的喂喂抖动。
聂梵惺迟钝,不曾发现,转身回了房。
我并非因为捡柴而难受,只是莫名地、莫名地心疼……聂少爷为何常是一副孤冷的样子?又为何离人那般遥远?聂少爷可是尝透人间冷暖?为何不曾会心一笑?
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滚烫地掉在手背上,却灼伤了心。
为何如此心疼?
阜芥害怕他在后边,逼着眼泪回去,喉咙刺痛,她紧闭着眼,小声抽泣。
鼠圆滚地趴在她衣袂上,“吱吱”叫个不停。
蜡灯映红了那片地,阜芥在柔光下,露出了柔情的一面,不再横眉嚷嚷,只是憋泪哽咽。
至少至少,我还聂少爷身边,我还可以给聂少爷带点快乐,让他多说点话。
至少至少,他唤了我一声“芥子”。
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