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弟罗兰

天越来越冷,大山里的人陆续来到山城,很快,这座小城就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了。

这日,罗思南的母亲来了,随行的还有罗青汉的妾姬、侍婢和罗思南的几个弟弟妹妹,一大家人。李虎不敢怠慢,这可是准岳母,得罪不起啊,于是在城里找了一个宅院安置他们一家人,还特意盛宴款待。

罗夫人早知道这小子和罗思南关系暧mei,而且前些日子罗青汉在家书中也说了,尽快把罗思南嫁了,因此罗家上上下下对李虎格外恭敬。本来全家人都愁着怎么把罗思南嫁出去,谁知这丫头命好,跟着老爹在山外转一圈,捡回来一个王者之子,然后跟这小子黏黏糊糊的,结果就把自己黏糊出去了,命里有贵人啦,没法子。

李虎有些受不了了,在山上的时候,罗夫人和罗家的老小对他就很客气,一直把他当自家人待,现在真的快成一家人了,反而客气的有些生分。他自小逃难,没有家,对家很向往,但也有种本能的排斥,大概是自卑的缘故,或者是自小孤独的缘故,待在像罗家这样的大家庭里,会让他莫名悲伤,心里很痛,想老爹,更想那些从未见过面的亲人,而仇恨也会从心底迸发,所以他很少到罗家去。现在成一家人了,不去也得去,慢慢适应吧。

罗思南有个小弟弟叫罗兰,长得粉嘟嘟的,人见人爱,尤为可贵的是小小年纪就知书识礼,既好读书,又好练武,将来必定是个能文善武的全才。罗青汉因此视若珍宝,全家人也把希望寄托在此子身上。

这小家伙和李虎投缘,早在大山的时候,就喜欢拉着李虎下棋,尤其喜欢李虎悔棋。悔棋好啊,我反正要练习,你悔的越多,我就越长本事。李虎悔一步棋,他就要求多下一盘,结果这棋一下,就没完没了。李虎被他弄的没辙,头都大了,一看到他拿个棋盘屁颠屁颠的找来,立马闪人。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

现在想躲都躲不掉了。罗家住的宅院不够大,小罗兰和两个妹妹随姐姐住进了李虎的宅子。小罗兰跟在李虎后面,拎着个棋盘,“姐夫,姐夫……”喊得好亲热,缠着要下棋。李虎叫苦不迭,这棋不能下啊,一下就没完没了,晚上哪有时间抱着罗思南睡觉?好不容易把丫头的衣服脱的只剩下一件肚兜了,眼看大功告成了,却被你这个小屁孩破坏了,功败垂成,前功尽弃,天啊,这还怎么活啊。

“姐夫,你拿头撞墙干什么?头痛吗?”罗兰很关心,“头痛没关系,下盘棋就好了。拿头撞墙那是孬子才干的事,姐夫你是孬子吗?”

啊?李虎傻瞪着罗兰,神情极度痛苦。

罗兰爬上榻,摆好棋盘,兴致勃勃,“姐夫,快来快来,我们大战三百回合。”

三百回合?李虎大惊,一头栽倒。

第二天早上,罗思南过来喊李虎起床,哪还找到李虎?影子都没了,屋里就剩下罗兰一个人,正睁着通红的双眼,如痴如醉地望着棋盘。

“人呢?”罗思南问他。

没声音。

“你一夜没睡?”

没声音。

“你一个人下什么棋?快睡吧。”

没声音。

罗思南吓坏了,急忙抱住罗兰,“你怎么了?快说话啊?”

“嘘……”罗兰伸手一个小指头,放在嘴唇上示意罗思南不要吵,然后指指棋盘,又指指自己的脑袋,示意正在思考,不要打扰,没事你可以走人了。

罗思兰气极了,跑去找李虎,警告他不要把自己弟弟弄疯了,你这么大的人,欺负一个小屁孩干什么?下棋是好玩的事,你就不能让让他?谁知李虎比罗兰更惨。他好不容易设了个局,摆脱了罗兰,然后直奔军营,不回去了。老子吃喝拉撒都在这里,看你还怎么缠我。他一夜没睡,又动了一夜的脑子,人撑不住啊,趴在铁骊背上睡着了,一不小心,摔了个狗啃屎,背啊。

看到罗思南找来,李虎委屈啊,欲哭无泪,“你那个弟弟是个磨人的人精,我惹不起,只好躲到这里了。”旋即他又动起了心思,“哎,我们晚上睡这里好不好?”

“不行,我要照顾弟弟妹妹。”罗思南其实也不想和李虎分开,年轻人嘛,干chai烈火,烧起来了就熄不了了,但没办法,老娘的话不能不听,所以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沮丧,人也无精打采的。

李虎有办法啊,他马上说道:“我们就说最近很忙,要搬到军营来,然后把屋子让给他们,不回去了。”

“这不好吧?这不喧宾夺主了吗?”罗思南不太情愿了,天这么冷,当然睡在屋子里暖和。

“我是总帅,我说行就行。”李虎岂肯再回去?当然了,他更不愿意放过罗思兰。

两个人说做就做,马上转移地方,从城里搬到了城外,又黏糊到一起了。

小罗兰很执着,锲而不舍,每到黄昏,他就背着棋盘,骑着一匹小马,城里城外的找李虎。白天他有功课,也忙啦,只有晚上有时间。

人家看他长得可爱,当然很热心帮忙了,“小家伙,你找谁啊?”

“找我姐夫。”

“你姐夫谁啊?”

“虎王。”小家伙很自豪啊。

哦,这是罗帅的弟弟,怪不得长得这么可爱,既然是虎王的小舅子,那当然要尽力巴结了,赶紧给他指道,有人甚至自告奋勇,带着小罗兰满世界乱转。

李虎气苦,只好和罗思南东躲西藏,有时睡在总帅营,有时睡在老营,有次实在无处可躲了,只好哀求铁鹰,求求大叔了,把你军帐借我们用一晚上吧。铁鹰奇怪啊,你小夫妻俩这是玩哪一出啊?怎么睡觉睡到我这里来了?没办法,人家是总帅,不好不给面子,只好自个抱着铺盖到马厩里睡了一宿。

很快,虎烈军上上下下都认识了罗兰,小家伙可爱啊,又聪明又懂事,说话一套套的让人捧腹,没有不喜欢他的,当然了,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他是李虎的小舅子,将来水涨船高,这小屁孩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啊。

小罗兰找了几天,没找到李虎,连姐姐都没找到,心里明白了,这两人在躲着自己。你躲?躲得掉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还欠我两百九十八盘棋,想赖账,门都没有。不过这里都是姐夫的手下,大家都认识自己,他们串通一气,到哪找去?于是他跑到老营,找了个木匠做了个虎头面具,刷上色彩,然后戴在头上,继续找。他小屁孩一个,以为这样就没人认识自己了,得意了好几天。

李虎屈服了,小罗兰有毅力,死缠烂打,玩不过他,甘拜下风,不过李虎想了招,移花接木,把柴云隆重推出,你看,这位大叔也戴着面具,棋也下得好,而且时间也多,你晚上没事,就找他下棋吧。

柴云起初还蛮有兴趣的,好为人师嘛,谁知过了一晚上,他就知道李虎为什么躲着这位可爱的小舅子了,这小子是夜猫子,越到晚上越兴奋,根本不睡觉,而且他下棋特慢,每走一步都要想上很长时间,一晚上还没下到半盘棋。柴云也怕了,一晚上不睡觉可以,天天晚上不睡觉那还不死人啦,他也开始躲了,躲不掉就移花接木,隆重推出长史黄涉。

黄涉最近忙得气都喘不过来,干什么?山城、宁昌城,两头跑,两头挨骂,成了李虎和粘罕的出气筒。

金人有意和解。完颜宗望亲自赶到懿州传旨,就是为了这件事。

野牛原一仗已经结束了一个多月,辽国的议和使者也到了黄龙府,辽东形势因为这一仗而产生了变化。辽国皇帝因为反贼日益猖獗,愈发坚定了与金国议和的国策,并进一步打击朝廷内部的主战派。他在给金国皇帝的国书中,第一次提到了大宋皇帝的联金攻辽之策,认为此策意不在燕云十六州,而是整个辽东,迫于大宋虎视眈眈,辽国皇帝愿于金国皇帝兄弟相称,联手对抗大宋。

这份国书让金国突然意识到,辽国内部危机重重,而且这种危机已经影响到国祚安危,辽国的皇帝和他的臣僚们为了避免亡国之祸,迫不及待的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竟然主动提出议和,要和昔日的叛奴称兄道弟了。

至于宋金结盟之事如何泄漏出去的,已不在关心之列,此刻契丹人内有激烈廷争,外有凶悍反贼,自顾不暇,哪有时间攻击宋金两国?稳定国内已经成为辽人当务之急,议和结盟当然也成为它在外事方面唯一策略。

这是机会,这是金国崛起的机会,是金国吞没契丹占据整个辽东的机会。

此刻大宋使者还在黄龙府,两国紧急磋商,大宋使者认为联金攻辽的时机正在逐渐成熟,劝说金国早下决断,而完颜阿骨打却想得更多,他首先要考虑自己的实力,金国有没有消灭辽国的能力,其次,消灭辽国后,金国有没有抵挡大宋攻击的实力。他可不愿上了大宋人的当,为大宋做嫁衣裳,把大好河山拱手送给汉人。

谈判深入之后,问题的焦点集中到一个地方,那就是如何进一步消耗辽国的实力,激起辽国内部矛盾的爆发,从而迅速促成攻辽时机的出现。

于是,崛起的辽东义军再度成为两国关注的目标。

野牛原一仗,辽东义军这头猛虎已经养成,为了让他成为辽国的大患,必须把他赶到辽国军队最集中的地方,也就是辽国皇帝宫帐所在地南京道,那里集中了辽国最精锐的宫帐军,最精锐的侍卫亲军,如果辽东义军南下杀进幽燕那必将有一番血战,如此一来,南方的大宋,东方的金国,就能得到联手攻辽的最佳时机。

完颜宗望奉旨赶到懿州,正想寻找时机,迫使李虎尽快南下幽燕,但李虎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既想握手言和,又不愿兑现当初的承诺,而金人当然不会轻易让步,既然你想胡搅蛮缠,那我就陪着你,看你还能猖狂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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