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梦玲回我身边来吧。”微顿, 霁月又是浅浅补充道:“我习惯她侍候了。”然则,补充的这句话说来终归是有些心虚,凤莫邪瞧着她, 也不挑破她揪扯来的借口, 只笑意愈发明媚, 甚是爽快的道了一声“好!”
是了, 这三个月来, 梦玲虽是呆在她身边,负责的不过是看管的责任,何来的侍候?
当日下午, 梦玲便衣着规整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只脸上的那条疤明晃晃的刺伤了她的眼。哪有女子不宠爱自己的容颜?这一次, 竟是她害了她。
霁月垂下眼睑, 沉声道:“对不起, 我不曾想到会是这样。”他日,如有可能她必定求得绿儿为梦玲医治。
梦玲别过眼不去看她, 眸光冷冷道:“霁月,你可知道,我恨不得你去死!”
霁月一滞,随即浅声道:“我明白。”是的,她怎么可能不明白?一度, 她是真的希望, 那位洛尘居的主子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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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抵是许多女子的劣根性, 心底明明晓得那个人心里没有自己, 可是无可奈何, 便转而盼望着,兴许那个女子消失了, 他便能够看到自己了。
“你明白?”梦玲冷冷笑着,随即恍然明白一般,嘲讽道:“是!你当然明白,你爱的那个人不也是不爱你么?不也是亲手赠了你鞭笞一百么?怎么?疼不疼?你是不是觉着我还应当谢谢你,谢你救我出来,不!我恨你,恨不得你顷刻死了才好!霁月,你一定不知道前几日他与我说过什么?昨晚他又与我说过什么?”
霁月定定的瞧着她,不必开口发问,梦玲已是疯癫一般顾自站在一旁徐徐道:“前几日,他喝得烂醉跑到地牢里,傻笑着跟我说,他终于让你答应了他,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只要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他一定会想尽办法保住你们的孩子。”
“他告诉你了?”霁月颇有些惊讶的瞧着梦玲,心底划过一丝莫名的感慨,凤莫邪喝醉的时候想找的人竟是梦玲。哪怕话语间诉说的旁人,可是这一个念头已不是那般简单吧!
“他怎会一言一语都告诉我?”梦玲自嘲的笑笑,“不过我慢慢地诱着他多说出来一些罢了。说来,我真是从未料到他会如此,竟是以那样的方式逼迫你同意。”
霁月听着,形容间不免尴尬,脸蛋亦是微热恼人。那一天小钰离去后,他不由分说就将她打横抱起压在温软的床榻上,手指极快的挑开她腰间的束缚,将头毫不客气的埋进她的脖颈里啃咬。霁月当时便是懵了,乍一反应过来便是抗拒,不想凤莫邪倒也配合,只可惜,全身配合的不过那个脑袋,整个身子仍旧固执地压着她动弹不得。
他甚是没有半分自觉的犹自开口道:“我可不是威胁你!要么今日我要了你,要么你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你不许伤了这个孩子?”
霁月听着甚是头大,理了半天没能弄清凤莫邪的意图。然则,不能坦白为人所知的却是,这是第一次她与一个男子近距离接触,以这样暧昧的不得了的姿态近距离接触。往日里,她热爱着青阳哥哥抱着她入睡,那般情景不过贪恋着幼时的那般安全感。她定定的瞅着凤莫邪那张放大的俊颜,过了很久,方才后知后觉的翻了个白眼给他瞧,不是威胁么?明明摆摆的威胁。
“不行!”霁月到底是果断拒绝。
凤莫邪一句话也不说,重新埋下头吻过她的脸颊,甚是耐心地寻找着她的唇畔。霁月努力扭头,方才没有被他逮个正着。然则他的手到底是不老实了,划过她的腰间几乎要剥落她的衣裳。霁月到底是慌了,急忙道:“你许我想一想!”
凤莫邪分明不予她考虑的时间,顾自数数道:“一,二,三!”数罢,便又顺着她的脖颈一路下移。
霁月这回是彻底慌了,伸手用力地推拒,可是力气到底是抵不过他,况且内力再是用不得,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凤莫邪闷闷地嗓音自上方传来,“霁儿,我可是个正常的男子,你莫要如此折磨我?”
霁月顿时懂了,这便应了下来。她委实不敢冒着被他吃干抹净的可能,再者,一个月便一个月吧,一个月后在打掉这个孩子也是一样的。
“那你可知道,昨晚他去见我又说了些什么?”梦玲冰冷的声音猛地将她拉回现实。霁月投过一个疑问的视线,梦玲便顾自开口道:“他知道你这样聪明的女子,必然很快就会同他开口将我救出去。他与我下了毒,若我胆敢伤害你,他便会让我受百倍万倍的痛苦。霁月,他可是真爱你!”
若说心无感触总归是假的,凤莫邪如此待她,带着浓重血腥残暴,却又固执地待她。若她不过是个平常女子便好了,经历过恐惧想要逃避的时光,便可以安稳的躺在他的怀里,只享受他予她一个人的宠溺。只偏偏,她不是。她深切的感受着他的用心,他的霸道,但真心真意便显得太少。脑海中盘旋过所有可能,到最后,也只是告诉自己,如若可能,终有一日她想办法解了梦玲的毒便是了。
然她终归是错了。这世上,有些毒可解,有些毒,却是无解。
一个月的时光眼看便要自指尖溜过,霁月暗暗盘算着青阳哥哥约摸便要来了,她的小腹日益隆起,偶尔她一人安静地靠在床榻上,抬手轻轻抚摸,不自觉便有些恍惚的错觉。这是她的孩子啊!是她在这世间唯一血脉相连的骨血。可念及此,顷刻便又串联起这孩子的来历,眼中便是恨恨地模样。
是她的孩子又如何,偏生也是他的孩子!
这一日,正是一月期限的最后一日,凤莫邪已然接连很多天不曾来看她。梦玲偶尔极不情愿的告诉她些最是流于表面的消息。
譬如,汉霄皇宫这几日很是不安宁。本来凤莫邪身为太子殿下,又是长子,论气魄论能力皆是有目共睹,偏偏这几日频繁地遭人上折谴责。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可即便是小事,说的人多了,落尽大殿之上的那位君王眼里便成了另一种味道。
譬如,不安生的还有梦玲甚是讨厌的那位额蓝。凤莫邪自小,便不曾在她身边长大。她素来是个面上吃斋念佛讲求清净的女子,最近几日却是频频着人请了太子与太子妃一同进宫相陪。母子情深,这番絮叨整整晚了二十多年。
最后一件事,却是霁月计较的重点,她亦是听闻此事,方才明白,何以青阳哥哥这许多日都不曾再来一趟。离锦皇朝的那位皇帝突然将兵权悉数放给锦王,令他攻下汉霄王朝一统天下。这一回,却是连说辞都不需要了,只递了战帖给予汉霄皇宫。
然则民间留言却是喧嚷的紧,梦玲约摸复述了一两个,霁月便懂了。终究,他们什么都不说,便是应了旁人的猜测。她到底是又做了一回红颜祸水。天下人皆是突然间便晓得汉霄的太子殿下掳走了锦王的侧妃霁月,而下令攻城一统天下的却是当今皇上。这其中隐晦,霁月听来只有苦笑的份。亦是怪不得,汉霄王朝的皇帝突然对凤莫邪诸多不满来,皆是安逸惯了的人,哪里经得起战乱?
太子府藏了一个女子皇上不是不知道,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他了解那种年少轻狂,那种深深刻入血脉的冲动。然他却不能让他将整个王朝作为陪葬。
是了,这一日,是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日,亦是大战在即的前一日。霁月不安地肚子呆在房间,梦玲说了,凤莫邪回来找她,这一个月他必定会带来他的答案。霁月却是没空想太多,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赶到翩跹和青阳哥哥身边去,她必须清清楚楚的知道有关这一战的所有情况。
霁月不停地在屋内徘徊,约摸黄昏光影,才见着梦玲飞奔而来,身后跟着一个粉团子,正是那位许久不见的太子妃。
太子妃人还未到已是先张口急急喊道:“太子哥哥……”然则话刚刚开口,泪水已然啪嗒啪嗒流落,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倒是梦玲,虽是一样的紧张害怕,却还是见惯了风雨不测,勉强镇定道:“太子被皇上关进天牢了,还说,凡是求情者同罪论处。这时已然派了人来接姑娘进宫。还请姑娘不计前嫌救了太子出来才好。”说着,已是要俯身跪了下去。
霁月连忙搀住她,脑海闪过有关那位皇上的隐晦信息,连同那些不为人知的宫闱秘密。“这皇宫我还不能进。”霁月瞧着面前的两位女子,神色镇定道。
“可是眼看皇上派来的人就要进了太子府了,姑娘这般身子……”梦玲微微垂首望着霁月已是明显隆起的腹部,眼眸间甚是为难。她再是不喜欢霁月也好,却也还是知道这是一个无辜的生命,是来抢夺霁月性命的无辜的生命。最紧要的,这是太子殿下费劲了力气想要留下的生命,她怎么可以让她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霁月垂下头,抬手轻轻滑过隆起的腹部,不觉间竟是自心底溢起浅浅的温暖,然那异样的感觉到底是转瞬即逝。她揪扯不住,只觉得是该打掉这个孩子的时候了,她也不必再这样背负着这份耻辱生活。
“无碍!”再抬起头,霁月的眼眸已是平静如常,冷静道:“你且以你的方式送我至我要去的地方即可。至于凤莫邪,我保证他不出一日便能安全无虞的自天牢中出来。”
“真的吗?”小钰激动地抓住霁月的手,又是哭又是笑道:“太子哥哥真的会没事吗?”
“嗯。”霁月轻轻点点头,冲她安慰的笑笑。
梦玲极快的便招了太子府内隐匿的侍卫送她出府,倒是小钰怔怔的站在原地,长久地回不过神来。许久,方才低低道:“她真的能确保太子哥哥无恙么?”
梦玲一滞,随即微微俯身宽慰道:“倘或别人或许不可以,但她必定可以。”到底是小孩子啊,梦玲浅浅叹息。
不知道的却是在那一刻的小钰心里,才是真正蜕变长大的时刻吧!是了,终归只有那样临危不惧,那样绝代芳华的女子才配得上太子哥哥吧!哪像她,到了关键时刻只会着急慌忙着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