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格外明丽,整个沁园浸润在桂花的飘香中。空气中丝丝香甜不由得让人想起了美味的桂花糕。清凉的桂花银耳羹。傍晚十分,疏桐喝着那样的羹,心里平静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分不清是躲避了还是豁达了。
反正她坐着,喝着,什么都没想着。
身上还是痛着,酸着,怎么都抹不去的脏。
闻那满园的丹桂,丝丝扣扣,牵恋绵长,香得让人忘记忧伤。
看那遍野的红枫,霜林华染,叶叶涂丹,醉得让人不知身处何方。
就这样一呆便是一个晚上,一个恍惚便是一个七日之长。
鸣不常来看她。
只是路过她住的齐芳斋的时候会探头看看她的身影是否徘徊在窗旁。
或许只有他明白,此刻的她需要孤独来疗伤。
七日,不短也不长。
七日,让她彻底下定了决心把静的心意藏。
七日之后,燕京城郭的古道上,落木潇潇,她亲手将玉镯递还给了静。
这个结局是意料之中的,静安然接受,他依旧没有失却他的从容与定淡,只道:“我明白,你无需为难,感情需要缘分却也需要时间!”
那日,他们第一次相伴行走,一路无语,冷冷清清,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细小得如同落叶轻轻跌了一地。
浅秋渐深,霜林景醉。大红楼色掩映着蓝天浮云,鲜亮清透得如同剥离的葱壳。
疏桐行动如常,那次之事,大家缄口不言,讳莫如深。
她独自扛起了心中的苦涩,与那些寻死觅活的古代小姐不同的是,她依然能在众目睽睽下维持那一份镇定,忍耐那一份嫌责。或许就是这一点才使得别人更为敬畏。
她不理睬众人异常或是怜悯的目光,自行将金属冷冻工具箱内的部分致病的病毒给杀灭了,免除后患。但将部分菌种给保留了下来,她将盒子封存,放入井中,以便气候转冷再给转移到地面上来。她也不知道留着做什么用处,只是丢了可惜!
这个没有感情的东西害了她,却也是唯一让她觉得亲切的东西,唯一让她能够体会到自己世界温暖的东西。
鸣像及了一个优秀的老板,分寸把握得十分到位,他既无感情上的骞跃,又不见得是一个不近情理的人。他绝口不再提及此事,也无同黄天大动干戈之意,他只是在适当的时候让她继续去忙她能够做的事情。
他的表现令疏桐心头失望,却也无可指责,她并不想得到什么爱的东西,她只是在一个陌生高压的环境需要一点点的被珍惜的感觉。哪怕他一点点的维护和震怒都会让她死心塌地地成为一个优秀的员工。
女人的心有时候很小,很单纯,一点点小小的鼓励恩惠便能自足。
女人的心有时候很大,很复杂,连自己想要得多大多深都不自知。
此刻的疏桐心眼却是大了,楼还是那样华丽的楼,人还是那样勤恳的人,街道还是熙熙攘攘的街道,她还是那样如履薄冰的她,她只是有那么一点麻木,或许做事情可以让她没有时间去恐惧未来的事情。
疏桐找到顾清,向他打探青鬼的下落。
顾清思索了才道,“青鬼是爷身边的人!你若要找他需去北里红院,他天天在那里扮女人捉弄男人!”自从上次被东家训了之后,他便又拘谨起来。
疏桐托寂四外出买了件男衣,去那种地方自然是以男装合适些。她换上了男装,出门的时候见鸣独自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斟酒慢饮,老远,她就闻到了那种酒香,是新丰陵兰,那是一种香味袭人却不易喝醉的酒。
鸣轻轻放下筷子,将双肘很自然地往桌上一搁,道:“你这是去哪里?”
“回爷的话!去北里看看!”疏桐有礼地道了个福。
鸣点点头:“你去看看地形也好!顺便通知青鬼!竞拍那日他与你同在我便放心。记得务必见机行事。顾清就不必掺和了!”他说罢,看了眼顾清。
顾清颇觉惭愧,他就是不懂得机变决断才不被重用,反倒让一个黄毛丫头抢了先,心中恼,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疏桐察言观色道:“顾掌柜办事小心,留在楼里照应缺不得!你自己也要小心!毕竟图纸不全!”
鸣应了声,算是答应了。他从手指上摘下扳指,拈起疏桐的一只手,轻轻套在了她的大拇指上,道:“青鬼见此物就如见我!”鸣说这话的时候早已觉察有人在不远处专心地听着,他的嘴角一动,似是一种笑意。
潋滟躲在大红柱边上,看着他们两个低语,摆弄着衣角,眼中满是担忧之色。疏桐心里何尝不是,于公这个大当家的不可以出事情,这个楼毕竟算是他的,于私,他就更不能出事情,否则她可以去抗衡黄天?
她心里忐忑得紧,也说不准为什么鸣不等图纸全了再去呢?
思来想去有两种可能,一是胤将不全的图纸交给鸣,表示对他的信任,而后利用鸣取得白虎那里的图纸,他一定是留了一手以便到时候同鸣谈条件,而鸣从留花王那件事情可以推测他对胤也不是十分信任,那次扫墓的情形也隐约可以窥得蛛丝马迹。
二,如果鸣未得图纸私自去了皇冢,那么便是他死有余辜,冢内机关重重,趁机除去他。这两种可能归根结底可以推测出皇冢里面一定有很重要的东西。但是她不能肯定的是鸣和胤是否要的都是同一件东西。
北里,花街小巷,人声鼎沸。
红院门口人来车往,络绎不绝。疏桐下了马车,一摇扇子大步走向里头。那个慕容嬷嬷比起几个月前见来似乎更加发福了,她一时眼拙居然也没瞧出疏桐来。招呼着她进去,仿佛见着了一个大贵人。
疏桐独坐一隅,姿态翩然,很快成为众女子的焦点,她们窃窃私语:“好一个俊俏的公子呢!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迷死人呢!”“是呐,奴家瞧着他都脸红心跳!”有的姑娘用罗扇悄悄掩着嘴巴评价着。
见到这么多女子仰慕自己,突然发现当男人也是不错!她环视了四周-,北里果真是大,四周楼台围绕,中央便是众客门喝花酒的地方,当然也有类似包厢的厢房,这里将举行一个竟拍会,鸣爷的厢房朝南,从上往下恰好是圆台的正前方。
才片刻功夫,一位身着青色衣裳的女子对众姐妹嗲声道:“妹妹们,看姐姐去玩玩这个年轻的公子罢!”
众女子皆笑起来,小青是个十足的男人,每每都有男人被耍得晕头转向。
疏桐见一国色天香的青衣美人步履娉婷,姿态幽雅地扭了过来,诧异地打量她,莫非他就是青鬼?他不就是上回帮了自己一把的小青么?看着他妖娆的样子,想着他是个男子身,疏桐不觉得好笑起来。
男子能长成如此绝色实属不易!便起了玩闹的心态道:“美人!还不为本少爷斟酒!”
小青哼了一声,仿佛受了天大得委屈,他果真乖乖地给疏桐满上了酒,口中却酸酸地道:“你女人家干嘛学男人泡青楼!”
疏桐悄悄回敬了句道:“那你男人犯得着学女人被泡么?”
“你?!”小青伸着兰花指气歪了嘴巴,”你……!”小青说罢便哭了起来,仿佛被欺负得天崩地裂一般。
疏桐拈起酒杯喂小青喝了一杯,故意让他瞧见了那诡异的扳指,只见小青神色巨变,他端正了坐姿,小声问道:“爷他怎么了?”
疏桐道:“他没事,只是让你陪同我参加明日的竞拍!”
小青眯眯笑着:“那是自然!”他抓过疏桐的手开始欺负起她来,疏桐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小青如此癖好怕是有断袖的嫌疑,不过他瞧女子的眼神似又有爱慕欣赏之色,实在是说不清楚。
听北里的姑娘说,小青的人缘极好,对姐妹们也相当照顾,若是有客恶意强行侮辱她们,小青便会替她们出头,无论来者身份如何都将被修理的鬼哭狼嚎,因此北里做得虽是身体的买卖,却也你情我愿,姑娘们不至于会太过凄惨。
疏桐同小青执酒小谈,十分开怀。众位姑娘在旁助兴,他们又是磕瓜子比赛,又是削葡萄皮比赛,又是数芝麻比赛,结果是:磕瓜子,小青第一;剥皮,小青第一;数芝麻,小青第一;绣花,还是小青第一。
磕瓜子:疏桐最后一名(磕不过他们!);剥皮:疏桐最后一名。(剥葡萄皮和剥桔子皮的难度差很多);数芝麻,疏桐最后一名。(这杀千刀的,数芝麻都想得出来!)绣花,疏桐最后一名,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众女子以为疏桐是个男子,对于她的笨拙不以为意,还认为这个年轻的公子平易近人,相当可爱。
而小青却在一边抛眉眨眼,那手指指着疏桐的脑袋笑话道:“真不晓得你聪明在哪里呢!奴家看,你是笨死了!笨手笨脚,笨头笨脑,从头到脚都笨!”
疏桐大笑,被小青骂笨,却十分窝心,他看着人的眼神满是宠溺,时而像大“姐姐”,时而像个“小丫头”。
那一日在北里度过,一桌子人在那里嘻笑打闹,疏桐喝了不少酒,并非借酒消愁,而是她的确是许久没有那样开心过了,竟然乐不思蜀,她喝得晕头转向,枕在小青的腿上看着他的双眼,好像两颗妩媚的星星在眨巴。
众姑娘们更为兴奋,抢着要照顾疏桐与”他”同房,却给小青拦了下来。
众姑娘不依。
小青收敛了玩世不恭的样子,妩媚依旧,只是多了点冷色,姑娘们顿时间没了声响。
小青眉目间媚态尽显,兰花指轻轻抚过众位女子的脸颊安慰道:“她喝醉了,真是不中用,伺候不了众位姐姐!还是归我小青罢了!”
众女公愤一拥而上,小青哇哇大叫讨饶,随后一个耍赖,道:“大家快看,皇子殿下来了!”
众女一惊,小青趁机脚底抹油,带着疏桐“逃”出北里。他看着她迷糊的醉样,摇摇头到道:“笨死了,连绣花都不会!就和猪会说话一样稀奇呢!”
那日小青本是要送她回京华楼,但是转念一想,他将她送到了京华楼的屋顶,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看了一夜的星空,自我感觉很浪漫,但是这个女人睡得跟头猪一样,试问跟一头猪看星空是什么感觉?无聊透了!他无聊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的天气更加无聊,阴沉,黑云随风狂涌,绽放着跋扈的压抑,大白天的家家掌起了灯,财神老爷面前的油火抖个不停,扭曲着,天空被一抹闪电骤然撕裂露出惨白的双眼。
秋天,打雷,大雨倾盆,小小的油纸伞根本顶不住这斜风暴雨。
清早,疏桐便见到潋滟站在自己的房门口,一面比划着:姐姐,哥哥不见了!
鸣爷不见是很正常的事,这个孩子把哥哥看得可真紧,疏桐理了理潋滟的头发道:“那白剑叔叔呢?”
潋滟眼中闪着泪光,比划着:叔叔也不见了!他们不要潋滟了吗?他们又要抛弃潋滟了吗?
“傻孩子!哥哥和叔叔都出去办事了,潋滟乖留在家里!姐姐今天也要出去!等姐姐回来!”
潋滟从身后拿出了两把伞,似乎特别大的,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夜没有睡:姐姐,潋滟扎的伞,一把给哥哥,一把给姐姐。
疏桐心中震撼,这么小的孩子,懂事的让人心酸,她抱了抱她,潋滟咿呀发出着声音。
小青穿回了男装,在大门口朝疏桐抛着眉眼,这个小青随时随地不忘展示自己的姿容,影子则是面无表情,扛着刀,对青鬼婀娜的样子视而不见。
顾清冒着大雨请来了跑腿的马车,浑身湿得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道:“疏老板早去早回,爷交代了,他先走一步,事成之后打开黑匣子!”
疏桐打量着顾清,雨水躺在他那古板犹如雕刻的脸上,眼中苍老热辣的目光犹显得出彩。她接过黑匣子,便上了车,这马车实在宽敞,可以坐得下四五个人呢!
疏桐看了看小青和影子,道:“你们一道上来吧?”
小青一眨眼睛,如同天上璀璨的明星,煞是迷人,他一溜烟就粘了上去,贴在疏桐的身边,毫不热呼,一边伸着个兰花指招呼着:“影子!你也上来吧!”
影子瞪了他们两个一眼,如京华楼面前面目狰狞的石狮子,将刀抱在怀中不为所动。
小青似是故意要找茬,他提了提嗓子,一指影子娇嗔道:“臭影子,莫不是看了奴家的姿色怕把持不住才故作君子呐!”说罢眉眼频抛。
影子半眯着眼睛,紧了紧刀,一言不发。
“嘿,真是半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小青狠狠磕了一枚瓜子,他翻翻眼皮叫道,“影子,你的刀被雨淋了可是要生锈的!”
影子哼了一声道:“钨钢从不蚀锈!”
小青将手绢半遮着面颊嘻笑道:“你当真不上来?”
影子看着小青如此阴险的笑容,看了看他的那把刀,脸庞的肌肉抽搐,他极不自然道:“你可别乱说话!”说罢只得低头上车,正襟危坐,与小青保持距离,一副很嫌恶的样子。
“嘿!臭影子!耍什么臭脾气!疏妹妹,我们享受二人世界,不必理会这个臭猪头!”小青将头枕在疏桐的肩上娇嗔着,疏桐也不在意他的放肆,姑且把他当女人,不跟他计较!
外头昏天黑地,北里红院里头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喜色纷飞。
那琴音,如惊涛骇浪般壮阔,令人心绪起伏,沉醉当中,这音乐的曲调似乎有些耳熟,疏桐抬头见一雅座上一玄衣男子正在抚琴,星宿怎么也来了?岂有此理,在自家不弹,跑到此处!!疏桐心里泛酸。见他的目光一直瞧着西厢房,也不免好奇地看去。
西厢房那里早已有了人,见外头立着个红色印记的男人,一把长刀散发着寒光,小青将铁扇掩着嘴在疏桐耳边道:“此人唤作落叶松,是东洋第一刀客!”疏桐点点头道:“那里头坐的定是东风裂了?”
“不!”影子冷不定冒出一句,”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小青给了血影一记重打,娇声埋怨道:“你小子废话,谁都看得见,那身影女人坐着男人站着,哼我还知道那个女人就是萧然!”
疏桐心里猛得一惊:“萧然是谁?”
“当今的皇后!今天若是情势不对,小青断后时候你务必要逃得快些!”小青妩媚地笑着,还帮着疏桐梳理发丝。好像母猩猩在给小猩猩挑虱子。
“乌鸦嘴!”影子突然冒出一句话吓人。
“雷公嘴!”小青骂回,“猪嘴,狗嘴,鸡嘴,鸭嘴……”
影子气结,干瞪着眼,怒不可遏,欲拔刀相向。
“好了,好了!”疏桐赶忙将两人隔离,“你们别吵了,回去继续!”
两人都哼了一声,各自朝向一边,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疏桐坐到了南厢房,影子在外头立着,小青硬是挤到里头和疏桐排排坐,嬉笑着道:“他们两个,咱也两个,外头各一个,刚好呢!”疏桐端起了桌上的茶,猛得被小青夺下,往外一泼道:“喝不得!毒死人不偿命!”
话音刚落,却见得门外又是一阵嘈杂,疏桐撩起帘子,眼中顿显杀气,那个卑鄙无耻的黄天!他轻身上了楼经过南厢房讪笑着道:“鸣爷也对白虎玺有兴致呢!”
小青将手指放在唇间示意疏桐不要出声,学着鸣爷的样子斜着身子懒散道:“黄老板不也来了么?好东西人人都想一赌芳华!”学得还真有百分之八十像。
黄天脸色一改,见逃不到什么便宜,就直接绕道西厢房,在外头叩拜了里面之人,口称:“干舅母!”
隐约听得里头之人道:“皇侄平身!”
末了又来两人,此二人似是同时来的,一人是静,疏桐掀起帘子一角,偷偷看着他,还好他还是同往常一样,只是少了点神采,似是有灵犀一般,静尽然抬起头来和疏桐四目相对,对他来说桐儿就像一团火,可以莫名其妙地燃烧起他心中的热情,他朝疏桐点了点头似乎很高兴能再见到她,他坐到了北厢房,没有排场,就他一人,带个随从,似乎是瑰宝!
另一人便是西平王姬三爷,今日才瞧得仔细,看起来似一员虎将,奇怪地是他和静坐在同一个厢房!
不久那东厢房的主子也来了,他似乎不是从外头进来的,而是从北里的内院出来的,难道他前一晚就住在了北里?此人看得当真是让人移不开视线,气质温婉,举手投足之间无不体现着雍容的大度和风范,他身边的女子更加引人注目,容颜卷尽愁云,妆如素蛾新洗,举步暗尘不起,酥衫凌波驰地,红颜风尘尤在,却难掩玲珑望月之雅姿。瞧着真是绝配!
疏桐已认出他来,他便是皇二子,东风胤。他身边的女子应该就是花魁璎珞了。
未料此二人没有像皇后请安,倒是直奔南厢房而来,小青赶忙摆好姿势,轻道了句:“糟了,二皇殿下来了,要穿帮了!”话音刚落,只听二皇子淳厚的声音传来道:“鸣弟,最近听得身体抱恙,二哥没来探望还望鸣弟莫要见怪!”
小青道:“二哥见外了!”东风胤眉头一皱似乎觉得不太对劲,却也只微微笑了笑。
疏桐见得小青满头大汗的,想来是不想让人知道鸣爷不在现场,怕是鸣去皇冢是瞒着皇二子的。
东风胤有礼地请璎珞东厢房就坐,全然不将皇后放在眼里,萧然轻笑了声道:“裂儿,你哥哥不懂道理,你可要懂得道理,去,问候问候你的二哥!”萧然鲜亮的唇色性感而又多情地煽动着。
“是,母后!”东风裂长得和胤一点也不像,天生一副消瘦狭长的脸颊,瞧着不免老奸巨滑样,东风裂一甩袖子暗器直飞璎珞,东风胤一个回环揉璎珞入怀,弹指一挥璎珞头上的珠翠便将暗器打回了西厢房,直逼皇后。
落叶松刀起刀落,白光一现,暗器飞碎,碎屑直逼左右厢房。
小青一挥铁扇当一声,撞击的火光扎眼儿。
疏桐低头一瞧,原是那淬了毒药的金镖残骸,闪着妖冶的蓝。
透过厚重的纱帘缝,慕容嬷嬷摆动着滚圆的腰肢,在楼下高声宣布道:“今日之宝非比寻常,是一神秘人将此物交由北里代售,此物主人交代,其底含有宝藏,其心含有天下,实乃无价之宝,今日以一百万银开始起拍,众位主子们可要好好把握机会!有请白虎玺!”嬷嬷眉开眼笑,想来此番无论谁得此物,她都能捞一大把好处。
原本的剑拔弩张之气反倒因为白虎玺的出现而缓和。呈现奇葩乍现,玉液流年之醉迷,处处祥云光满,瑞霭香浮。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包括未能坐上厢房的有钱人,都对此物虎视眈眈。他们怎知这里蕴藏着皇家的两大机密!
那个罕见的东西约有一米来高,通体生白,一看如出浴的少女,姿色娉婷,再看如虎伏飞岩,凛然生威,三看更如啸九天之腾龙,遒游四海。此物坐落在雾气飘渺的木盆中,木盆中满是香汤,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人换上新的木盆和温水,疏桐将此举记在心里。
不过嬷嬷这话是否可信倒是值得怀疑,倘若其底有宝藏尚有可解,但又何来其心有天下之说?此物剔透可见,其心又怎能含有天下?此话已经颇令人费解,莫不是故意夸大其词?另一点疏桐甚是疑虑,鸣爷既然辅佐于二皇殿下,却又同他一道竞拍此物是什么道理?莫不是他也并不十分信任东风胤?亦或是出于一种对自己的保护?还是他本意是要助得胤得此物?
疏桐思考了片刻,便决定凡是东风胤提的价她便不压,或是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黄天最先开了口道:“三百万银!”此话一出,台下惊爆起来,如此高价摆明了吃定此物的架势,萧然赞赏瞧着黄天轻道:“侄儿果然富可敌国!”黄天笑道:“舅母谬赞!”
台下一片静寂竟然没有人吭声提价,小青蔑着疏桐撞了撞她的胳膊轻声道:“咋办?就算把京华楼现有的资金全部用上也够不上!”
疏桐沉声道了句:“我们放弃提价!那个二皇子财力如何?”小青摇了摇头细声道:“他能有什么钱,即使有国库也不可能一下子空那么多,还是萧然有备而来,她这个干儿子可没有白认!”
台下有一人喊道:“四百万银!”众人都已惊讶的眼神投向此人,此人面貌普通操着一口奇怪的音调,衣着普通看起来不像是个有四百万银的人,黄天不动声色:“一千万银!”
嬷嬷笑得合不笼嘴:“好,黄老板出一千万银,还有更高得价么?一千万银一次,一千万银两次……”
“一千五百万银!”瑰宝报价!
台下又沸沸扬扬起来:“静水山庄不愧是静水山庄!”
黄天依然笑若春风:“二千万银!”
“黄老板您真是阔绰呢!”慕容嬷嬷不失时机地拍着马屁,她朝伙计一个眼色,然后又道:“二千万银一次,还有更高价么?二千万银两次,没有了?二千万银三次,最后一次机会!”
“六千万银!”楼下一人又叫道,此人瞧着更加不看入目,仿佛乞丐穿着龙袍一般可笑,疏桐看出了门道,便悄悄在小青耳边吩咐了句,小青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当真要如此?”
疏桐笃定地点了点头,照今天这阵势,萧然势在必得,众然是得了来怕也不能平安的离开!没必要在风头浪尖上送死!小青悄悄从后门溜了去。
见那东风胤压根就没打算竞拍,不断地有酒菜送入其厢房,想来有美人做伴吃喝得尽兴。星宿顾自弹琴,目光流转间依然对着西厢房,颇为怪异!
那萧然抿嘴笑了笑,轻轻抬了抬洁白的珠光宝气的手,落叶松毫无征兆地出刀,从楼上,
刀气直冲楼下,眨眼的功夫,那楼下报价之人裂成了两半,台下一阵混乱和尖叫,如鸟兽散一般往外涌,生怕沾了这股晦气。
嬷嬷脸色煞白又是惊恐又是心疼北里的大门怕是要被踩烂了。萧然对着铜镜擦着胭脂,轻道:“慕容嬷嬷,虚报价之人已死,你,可以继续!”
嬷嬷的手哆嗦着,死人还横躺在她的不远处,结巴的尽说不出话来,疏桐的心揪了起来,怕是价格敲了下来,若白虎玺还未换水,那真是不好了,忽然听得东风胤淳厚的嗓音飘来:“那这六千万银就当是我说的罢!”
疏桐一见机会来了,只要挨到换水即好,小青溜了回来,轻道:“你猜奴家碰到谁了?”
“难道是静爷?”疏桐密切关注着外头的水,眼见着水气已快消散。
小青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丫头,你真神了,奴家是碰到他了,他在外面吹风!”
疏桐愕然!感情他是不太喜欢那样的氛围。
终于挨到换水,这边早已是箭在弦上,眼看着抬水之人将木盆抬了来刚刚搬起白虎玺,却见三爷突然从楼上飞身直冲楼下,握住了那将要入水的白虎玺。
疏桐蓦得立起身子,提着嗓子,这个三爷为何就不迟几秒钟!见他怒目圆睁道:“什么千万,全都是废话,此物既内含天下,天下当属于圣上,此物即有宝藏,财富也当归于国库,岂能如此私拍儿戏!”声若洪钟,颇有沙场点兵的气势。
三爷此举如同一根导火索,顷刻暗箭如雨,三爷惊放下白虎玺,发出一生脆响却未见得碎裂,落叶松的眼光如同他的刀一样犀利快捷,毫不留情,他杀向三爷。而东风裂却趁此机会扑向白虎玺,怎料和东风胤交上了手。
顷刻间,刀光剑影,厮杀抢夺混乱,三爷受创,静爷不得已出剑迎向落叶松,剑和刀碰撞的火光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
影子见落叶松刀法了得,目光闪闪,一个箭步跑上去加入了撕杀。
琴声止,弹琴之人早已不知去向!
疏桐见白虎玺遗落一边,速速带上小青下了楼,慕容嬷嬷死活抱紧了白虎玺:“我的财宝,我的财宝,可不能没了,不能没了!”
疏桐着急了,她想从她手中抢过来却巧碰到了玉玺的底部,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让她始料不及,居然是平整的,根本就没有印。
小青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他一脚踢翻了嬷嬷,嬷嬷一个趔趄,玉玺咕咚一声倒地尽有些裂缝,萧然的人马到了,箭雨密集,小青不停催着:“快!奴家快挡不住了!”
疏桐眼尖,那似乎可以打开,她将玉玺掰了开来,果然有一张图纸印,怎奈没有印泥,情急之中,疏桐抽出匕首割裂了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抹在底部,又快速拿出方帕印了上去。
突然东风裂的身体被重重甩了过来一路砸碎了所有的红木大桌,余威将白虎玺震了开去。
只听得一声白虎玺沉闷的碎裂声,疏桐的头也撞在了楼梯的扶手上,她紧紧地抓着绢帕,现在它是唯一的了,疏桐被撞得眼冒金星,她隐约见到那个气宇轩昂的二皇子向她走来,便撑起身子后退着,她将绢帕放在身后,二皇子似乎想拿她手中的东西。
东风胤扮住疏桐的肩膀,焦急地问道:“鸣弟呢?他没来,快说他去了哪里?”那隐隐冒着朦胧雾气双眼,那关切几乎要骗过疏桐的眼睛,可是头晕目眩的她还是极力保持清醒,她的眼中堂皇地闪耀:我不相信你!她猛地唤道:“小青……”却被死死捂住了嘴,胤轻而易举地提了她,将她放到了角落。
小青匆忙回首只见得人影一闪,追了上去,他追上静便翘着兰花指如一个美丽的恶婆娘一般质问道:“静爷,没想到你尽然这么卑鄙,你把疏妹妹怎么样了?把她交出来!”
静眼睁睁瞧着疏桐被东风胤带走,心急如焚,不同小青争辩,随即飞剑出手,犹如苍龙摆尾,未料那温柔似水美艳如花的小青出手却如此狠辣,那瞧着不起眼铁扇展开后犹如利爪,静左躲又闪着实不愿意和他结怨,可是不伤他又难以摆脱他,情急之下只得大声道:“青鬼,你快将图纸交出来!”
那落叶松听得此话,一声长啸,长刀如片片飞雪,柔若无骨,可所到之处皆化为劫灰,影子不敌。落叶松杀向青鬼。静隐约觉得这么做不厚道却也顾不了这么多,东风胤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胤将她安置好便放开了她,道:“你现在受了伤,鸣怕是自作主张提前去了皇冢,他需要图纸,让我去送给他吧?”
疏桐的额角流着鲜血,火辣辣地疼,鲜血滴下来让她睁不开眼睛,她还是将手放在身后,道:“你若是硬来,我便将它毁去!”
胤不屑地笑了笑,那温和的方形脸颊瞧着也颇稳重,唇红齿白,美如冠玉的男子还真不想把他想得太坏,他叹了口气,从身上撕下了块衣料,从怀中拿了瓶药,撒在疏桐的额头上。
疏桐痛得倒抽一口凉气。胤轻轻替她包扎了好,道:“你不信我也罢!毕竟这个世界上坏人多!包括我!”胤自嘲般笑了笑,他见得疏桐脸上满是血迹,便掏出了手绢细细替她擦了起来,他的手白得如同女人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海石榴香味儿,想来从小养尊处优不能干得一点儿活。
见疏桐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脸,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在欣赏他的容颜而是在防备一个危险的动物。
胤开门见山道:“我承认,我本身是想要那图纸,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待鸣如同亲生的兄弟,我不得财,我只要天下!”
“你父亲是皇帝,你本来就有天下,为何还要去抢,这个图纸怎能助你得到天下!荒谬!”疏桐说得毫不客气。
一个女人敢这样同他说话,他的眉毛一挑,抓起了她的下巴威胁道:“休得放肆!”
胤将脸贴近疏桐,仿佛被放大了很多倍,那表情那残酷的眼神倒是和鸣有一丝相象,只是他似乎更胜一筹,他要天下,得天下的人必有一种霸气、杀气。
他一字一句地道:“天下是要靠手段去赢得,我是皇子,我要活下去,我只有赢得天下!东风家族的儿子历来只有一个能活着,那就是得天下之人,几百年以来无一能够幸免!你懂么?我们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要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你知道么!”
疏桐突然笑了起来,原来皇子也不过如此,还不是权利和地位的可怜虫,为了自己不惜一切的去争取去抢夺,甚至不择手段!她很同情地看着东风胤,似乎觉得他和自己一样很可怜,随时都有被杀的危险,而且怎么死都不知道,那个东风裂或许不可怕,可是他斗得过萧然么,他这样摆明了和萧然作对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策略!
东风胤见她笑了丝毫不以为怪,他靠近她,郑重地道:“我似乎嗅到了一种味道,似乎觉得你和本王才是最般配的!”他笑了,这个笑容在疏桐眼里分外巨大,充满邪气的欲望,他接着道:“你很讲义气!也很聪明,你想要在众人争抢价格的时候,在玉玺换水时候在木盆换上粘制印泥,先下手为强,可惜玉玺底部并没有印,出了你的意料,可你没有放弃,在箭雨中,继续审时度势,不惜代价用鲜血来充当印泥,很妙的方法,可惜本王的眼睛比你亮!你还不够聪明,我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你拿走东西!不过在你死之前,本王倒是很想知道为什么你那么拼命也要得到那个东西?鸣弟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或是你喜欢他?”
东风胤说的话字字都刻在她的心头,他说的没有错,他一直都躲在暗处他把什么都看在眼里,甚至看不到的也能猜到,通过她的肢体动作和表情猜到,这个人的确有比自己更强烈的生存欲望,只可惜……
疏桐道:“他没给我什么好处!……我,也不喜欢他!”眼中毫无惧色,但确实觉得他这话问得她心惊,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东风胤轻轻捏住疏桐的脖子道:“嗯,也是,他从来不会给人什么好处,喜欢他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不过他却是一个十分有用的人,本王要用他就是因为他有本王的狠手段,本王想救他也是因为本王觉得他很重要,他不能退出,到死都不能退出,你想加入么?助本王得天下,那你今天就不用死,我还能把鸣给从鬼门关拉回来!你考虑考虑么?”他的手温柔的捏着疏桐的脖子,他只要一个用力,她便要到地狱去报到了。
她不想加入,她能感到魔鬼般的生活就在眼前,她不要加入,死都不要加入,可她不想死!至少不是现在死!不死就得答应,可是她死都不能答应!咋办?她感到脖子渐渐紧了起来,仿佛呼吸就要刹那间停止,她吃力地道:“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东风胤一挑眉似乎对她的提议很感兴趣,便稍稍松了手,温和地道:“你倒是说说看?”声音和煦敦厚,和他之前的表现判若两人。
疏桐思索了片刻道:“你的天下和我无关,我只要完成我的任务即好,至于你的天下是否和这图有关这我管不着,既然二皇殿下您说鸣爷私自去了皇冢,如果没有你出马他必死无疑,那么我们就来赌这个,倘若我能将图纸送入皇冢并能平安同他一道出来,你便不可以再为难于我,倘若我死了那大不了和今天一样的结局,你什么也得不到!”疏桐将绢帕抓得紧了紧,若是东风胤真要杀她,那她也决计不会让他得到他想要的。
东风胤道:“好!”他似乎觉得这个游戏十分有趣,皇冢,那是什么地方!当年最优秀的机关制造者在那里完成了他一生最得意的杰作,就与世长辞!制造之人无一能够活着出来,因为主制人用他造的机关杀死了所有的工匠,包括他自己!
那个时候他同那个叫星宿的小孩都只看过一眼,可是就这一眼,造成了现在两张不全的图纸。一张是他默写出来的是皇冢的前腹,另外一张是星宿默写出来的是皇冢的后腹,而他在给鸣的图纸上做了手脚,即便是疏桐能送到他手里,他们能活着出来么?真是笑话!他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倘若他们死在里面,那么只要他凭着前腹的图纸取到他们尸体上后腹的图纸就好,这不是相当完美么?!
他忍不住笑了许久,才道:“如果你能和他一道出来,那么本王便放过你,并且赐你一道免死金牌!你可以用它救任何人的性命,但是只能用一次!”
胤放开了她,走了开去,回头对着她笑了笑,居高临下的桀骜之姿瞧着倒也有些气度。
疏桐坐在地上仰视着他,一个危险的人!便道:“好,一言为定!”
胤果真离开了,疏桐松了口气,此刻才觉得手腕上钻心般的疼痛,伤口似猩红的唇一般裂开着,瞧着惊心,疏桐正想包扎了起来,一个猥琐的人影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是他!
疏桐惊回首,那黄天喜道:“疏老板许久未见了!自从上次你毫不客气地将在下扫地出门,在下回家后可是将你思念得紧!那段共赴巫山云雨的好时光你可曾还记得?”疏桐将绢帕小心放入了身后的腰带中,唇色惨白。
“你定是十分憎恨在下了!”黄天笑道,”你看我哪一样不比静觞魂强,他有的我什么都有,不为什么不跟了我呢!我等联手定能囊括天下食色!”
疏桐悄悄积蓄力量,准备潜逃,她刚一起身,却被黄天截住了逃路,他毫不费力地揪住受伤的她。
疏桐见到五十米开外的街巷中,静正焦急的张望着,搜寻着。她想叫喊,却发现嗓子此刻干涸地要命,尽是只发出沙哑的破音。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算了!她向静伸出了手,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被人向后拖去,她死扮着墙角,她地眼睛紧紧地盯着静回头,只要他回头,只要他心有灵犀,哪怕只有一次!
疏桐的指甲都抛出了血,突然袖子中的黑盒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静似心中一颤猛得回头,却见人影向一边躲去,白色伟岸的身影却轻巧的瞬间转移到了那个角落,他拾起黑盒子,见墙上的血迹湿润,正要追去身后一只柔软的纤手紧搭住了他的肩膀。
静眉头紧皱,不由分说,影似游龙一个闪身制住点住了小青的颈动脉,严厉地道:“我没空和你解释!你莫要再跟我纠缠!”言罢飞身上了楼阁,发散乱着,那神情煞是焦虑,惊见黄天胁持疏桐,疏桐昏死!静如暖阳的脸上满是怒气,如暴风雨一般顷刻爆发,他手中的剑仿佛瞬间被灌注了杀气,直冲黄天后心。
只听当的一声长鸣,落叶松飞刀档开了静的剑,撕裂空气的摩擦声让人心悸,影子尾随落叶松而来又和其纠缠了起来,黄天飞步到萧然的身边,讨好道:“舅母,可有什么发现!”
萧然瞧着黄天,和颜悦色,星眸璀璨,四十多的年纪竟显得和二八大姑娘似的水灵儿,口中却客气道:“天儿,你可有收获?”
黄天道:“禀干舅母,那图纸八成是在那女子身上,却被静殇魂给搅了局!”
静爷趁机抱起着疏桐,仿佛空气一般,眨眼间就不见了身影,怕是萧然还未来得及反应!
疏桐耷拉着脑袋没了知觉,静见怀中的人儿似死了一般,便惶恐地停了下来,他凝视着疏桐毫无血色的脸,那炽热的大眼竟有些血丝,他喘着气竟是呆了一会,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慌忙放下她来,轻拈起她的手腕,见那伤口触目惊心,他的浓眉就未曾舒展过,反而越来越凝重,那伤口竟然有黑血渗出,不禁纳闷,只是她已经不能再失血了,静就点了她臂上的穴道替她止血。
又小心地替她包扎了好,扎的不松不紧,平平整整,一丝不苟!静轻轻拣掉了粘在她头上的草屑,抱起她直向静水山庄而去。
小青偷偷跟在后头,静猛回头,小青张大了嘴巴,回头,来个掩耳盗铃之状,似是知道错怪了静爷。有些不好意思见静。
静嘴角一扬,叫道:“你也一道来吧!”
小青一撅嘴:“哼,奴家才不稀罕呢!”不过他还是扭着腰肢跟得紧,似一条青蛇。
外头天色还是阴沉,城西通往静水的羊肠小道上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无数人跟踪的脚步声,如影随形。静一路轻功小跑。
他怕疏桐一路颠簸难以支撑,便径自改了道儿,去找一个人,这个人唤做绿痕,是个很奇怪的大夫,此生专为静水山庄的人而医,从来不医庄外之人,因此平日里空闲得很,就是上山采采草药,以卖药材渡日,人称药郎中。
其草屋子外赫然挂着一面旗帜,上书:“医者死!”静见了摇头心道:“这人,不医还唬人!”
他不顾童子的阻拦就闯了进去,将疏桐安置在床上,那童子惊道:“公子请回,家师不医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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