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一愣,目光落在楚倾身上。
就连月寒婵也微微吃了一惊,抬眼看了楚倾一眼,楚倾冲她淡淡一笑,幽幽道:“历经生死,而今众人皆不在,一人独活,心中怎能不留有阴霾?”
原本还站立不稳的萧珝顿然睁开眼睛,放下手中的酒壶站直身子,惊讶地看着楚倾,而后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几位兄长。
若说方才还有些半醉半醒,那现在可算是因为楚倾的这句话而彻底清醒了。
饶是他这般顽劣、被骂蠢笨之人都听懂了她话中的深意,他的几位兄长个个比他心思深沉,聪明绝顶,又怎会不明白?楚倾这说的,明明就是前些日子的宛家被灭一事!
月寒婵脸色惨白,摇晃着起身抓住楚倾的手臂,却被楚倾反手扶住,让她坐下。“王妃抱恙在身,要多休息,有了病就得治,如此拖着,只会亲者痛仇者快,就算你这么把自己这么死了,也只会让那些想要看你痛苦的人开心,她们只会笑话你、唾弃你,却绝对不会有怜悯。”
萧珏满心疑惑,目光在楚倾和萧珩之间游走了一圈,却一言不发,他在等,等他想要的答案。
“你这姑娘,瞎说什么?”萧珝瞥了萧珩一眼,心下蓦地一凛,他在萧珩眼中看到了杀意。
这段时间里,从来没有任何人敢在萧珩面前提到与宛家、与宛珺有关的事,一丝一毫都不行,萧珩的脾气大家都了解,柔中带刚,笑里藏刀。前一刻还温润如玉,下一刻就可能挥刀取命。
萧珝绝对相信,如果楚倾太过分了,萧珩才不会管她是跟着萧珏还是谁来的,也不管她是什么忠良之后,将门之女,他会做的只有一件事,杀人。
宛家的事发生之后,他已然成了众人眼中死亡的象征。据闻,宛家的事之后,东宫之中三天之内连续失踪了五名宫人。
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至少无风不起浪,事情既然传出来了,就不会是空穴来风。
想到这里,萧珝没由来地担忧起面前这个看似羸弱的小丫头,忍不住出声呵斥,他只是想着能分散萧珩的注意力,顺便把楚倾后话的话堵住,防止她说出更大逆不道的话来。
楚倾睨了萧珝一眼,挑起嘴角,萧珝的心思被人看穿了,不由得有些懊恼,道:“你笑什么?本王跟你说正事呢。”
楚倾不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萧珝看了看四周,犹豫了一下,道:“三嫂一向身子柔弱,没你说的那些个弯弯道道,以后你也别再乱猜想。今日姑且念在你初到大月城,我们兄弟与你初次见,且不计较那么多,但是日后别再胡言乱语了,否则,本王第一个收拾你!”
他语气轻狂,神态嚣张傲然,那股子跋扈的劲头总是不由自主就流露出来,若是京中的其他人见了,定要慌张。每每十王爷露出这样表情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十王爷爱找茬,这是总所周知事情。
然而楚倾偏偏是无动于衷,只是静静地听完他所说的话,而后礼节性地向萧珝点点头,“十王爷所言,傅宁谨记在心。”
萧珝不由得撇撇嘴,暗暗道:“本王丝毫没有出你有谨记在心的意思。”
萧璠也看出情况不对,收到萧珝的暗示之后,连忙道:“对了,今日在城门口,听四弟提起,说傅姑娘医术了得,今日看来,傅姑娘既是懂得为寒婵看病,就必然是如四哥所言。是个医术高明之后,可是本王看姑娘也不过是年纪轻轻,竟然就能有一手连四弟都称赞的医术,可见姑娘定然非同常人。如此……”
他说着向萧珏和萧珏扫了一眼,却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
“如此,待有时间,可否劳烦傅姑娘进宫一趟?”萧珩突然淡淡开口,语气清淡的似乎不带一丝感情,就连方才的杀意也消失不见,有恢复了他温凉的一面。“太后顽疾,多年不治,看遍太医和民间大夫,却都没有好转,既然姑娘医术了得,弗如劳烦姑娘进宫给太后看一看。”
楚倾向萧珏看去,只见萧珏挑眉淡淡一笑,看着楚倾,话却是对萧珩说的:“大哥所言极是,我也正有此意。当初在容城为弟便听闻傅姑娘随高人学过医术,随后又曾亲眼见到她以独特手法救了不少人,为弟便想到,太后身体不适,也许可以请傅姑娘出手相助。”
“是吗?”萧珩笑得冷冽,点点道:“如此说来,我与四弟竟是想到一处去了。”
说话间,萧珩已经渐渐走上前来,只是他步子缓慢,而且几乎一直与萧珏保持一致的步子,似乎谁也不想超过谁,但是谁也不想落后于谁。
“能为皇上和太后以及诸位王爷分忧,是傅宁之福。”她说着,朝萧珏和萧珩微微颔首,继而又转身走到月寒婵面前道:“王妃可得要记住傅宁所说的话,稍后我会开好药方让人送到璠王府,按照药方抓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一天两次服下,连服三日,便可有所成效。”
月寒婵没有应声,低垂着头,似乎心绪不佳。
见状,萧璠不由淡淡一笑,道:“寒婵身子不适,不愿开口说话,姑娘莫怪,本王代寒婵多谢傅姑娘有心。”
“无碍。”楚倾摇摇头,目光一直停留在月寒婵身上,“不过,王爷这么出门便将王妃带着,也不是办法,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小人可多,暗箭难防,璠王殿下,你保不了王妃一世。”
萧璠的手骤然握紧,月寒婵顿然感觉到了,不由得抬眼看了他一眼,清凉的眼神让萧璠紧握的手又缓缓松开,而后淡笑道:“多谢傅姑娘提醒,该怎么做,本王心中自有分寸。”
说罢,他轻叹一声,对着其他几人颔首致意,“时间不早了,寒婵又身体不适,我们便先回了。”
萧珩敛眉,道:“回去之后立刻让府里的大夫给侧王妃好好看看,切不可出什么差子。”
“大哥放心,我心中有数。”
三人静静地看着萧璠扶着月寒婵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暗暗感慨,从一开始,萧璠就站在低于月寒婵的位置上,而却很有可能会站一辈子。
可是他们又全都知道,就算站一辈子,他也愿意。
想到此,几人都不由得无奈一笑。
一名随从匆匆跑来,在睦元堂外停下脚步,萧珏会意,走上前去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王爷,有人趁夜闯入大月城,可是等我们的人追过去之后,却没有找到人影儿,这个人……似乎对大月城很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