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午十点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个小时, 阿克苏江还是没有一点动静,顾晓雅看着窗外,楼下的猫和狗在打架, 清风卷走了白云家的歪耳朵绵羊, 蝴蝶在和蜘蛛争抢着地盘, 一切鲜活如以往的每一个日子, 只有阿克苏江安静得像从没有来过。
阿克苏江此刻正蜷伏在顾晓雅身体的一个角落里, 若空山云雾凝聚成形的身体此刻一动不动,只是双脚处的颜色已经慢慢开始变淡,淡得有些透明起来, 等到全身全部变得透明后,可能就是他魂飞魄散的时候了。
灵魂暴露在光天化日下就如同将冰雪置于火上, 哪怕千年寒冰也经不住火焰的焚烧, 一息之间也足够将之毁灭了。白天在机场拼得魂飞魄散的一击虽然救了顾晓雅, 但他却再没有一丝力气了,明明听得见顾晓雅的呼唤, 却是无法回答。
被囚千年的灵魂好不容易才挣脱出禁锢,可以恣意的看这个世界的山水,还有遇见晓雅的喜悦,那种喜悦就好像溪流汇入海洋,打怪捡到宝贝, 还没有来得及感受这喜悦带来的幸福, 就要魂飞魄散, 但他好像并不后悔, 可以救小雅他甚至是快乐的, 这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感受。
这种感受让阿克苏江正在承受的灵魂肢解之苦也变得可以忍受了。
月亮终于挂在天边,沁着丝丝凉意, 一点点滋润着被阳光煎熬过的灵魂,终于一声悠长的叹息,从他棱角分明的嘴里轻轻溢出。
熟悉的叹息声让顾晓雅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手舞足蹈,“阿克苏江你没事吧?!”
“嘿嘿,怎么可能没事呢,你没发现我的声音少了点迷倒天下众生的魔力吗。”阿克苏江尽量让自己有些虚弱的声音保持着平稳。
今天阿克苏江的自恋在顾晓雅的眼里比隔壁婆婆家的那只比熊犬阿花呆萌的样子更加可爱,“不会,你的声音还是照样可以颠倒众生,如果你愿意出来展示一下你称霸江湖,超越宇宙的无敌风采更好。”顾晓雅揉了揉自己哭红的鼻头,第一次心甘情愿的给阿克苏江点赞。
阿克苏江不自觉的缩了缩已经几乎透明得不存在的脚,嘴角漫出点点苦意,这种离别的苦就自己一个人尝就够了,嘴里还不忘记坏坏的调侃着顾晓雅,“小雅,你不会是对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吧,如果你是喜欢上我的话,那我就勉强考虑一下答应你的要求好了。”
“阿克苏江你敢再不要脸点吗,快点出来吧。”顾晓雅小脸绯红有些气急败坏的低声喊道。
“小雅现在真不行,昨天的事有些伤了灵气,如果要出来凝聚成形恐怕要过三个月圆之夜。”阿克苏江想三个月圆之夜之后自己恐怕就永远的消失了。
“灵气,我身体里有吗?你可以用。”顾晓雅无措的抓住自己的胳膊急忙脱口而出。
“小雅,你真傻,生人身体里的灵气性属阳性,我是阴灵,需要补充的灵气必须是属阴性的才可以,现在正是皓月当空,我可以吸收天地的灵气加以补充,你不必担心了。”阿克苏江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痛苦得抽搐的身体。
一听阿克苏江可以吸取月亮的灵气,顾晓雅立即扑到窗前,拉开窗帘在地上躺了下来,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下,月亮照着地上一抹纤细的身影越显得形单影只。
身体里的阿克苏江此刻正忍受着魂飞魄散前那种灵魂肢解的痛苦,身体在不断的抽搐着,就像断了线的风筝……。
九月的天白天虽然还很闷热但是早晚已经很凉了,顾晓雅在地上睡了整夜鼻子就有些堵,揉了揉鼻子,懵懵懂懂的发了一会呆,阿克苏江虽然说了,三个月后他就会好的,但是自己也不能就这样等着,总要做点什么。
散着及肩的长发,顾晓雅光着脚就走下楼梯,看见安希北皱着眉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厨房里传来荠菜粥的香味。
安希北几乎很少不快乐,凡是让她不爽的人她会干净利落的还回去,然后忘记这件事。下次再见面她甚至不记得别人得罪过她。
顾晓雅知道是昨天自己只想着阿克苏江忘记了照顾爸爸和安希北的情绪,看来把他们急坏了,心里有些不舒服。
“希北一大早发呆难道是昨天晚上做了什么粉红色的梦。”顾晓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愉悦些调侃安希北。
“小雅,你没事吧?”安希北的语气里竟然有些小心翼翼。
“ 我有什么事,不过是第一次被人家泼硫酸,没适应,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捡起硫酸瓶子上他家没口写字去,让他血债血偿。” 顾晓雅挥舞着拳头很坚定的回答。
“好,我陪你去。”安希北做出一副姐姐妹妹向前冲的样子。
(作者躲在小角落嘀咕:硫酸能写字吗,一般人家都是用红油漆好吧。
顾晓雅、安希北:闭嘴,码字去,不许偷懒。)
听到客厅里的两个丫头又笑得没心没肺的,厨房的顾爸爸终于松了口气,砂锅里粥冒着热气,一点点熏染上顾爸爸紧锁的眉头,显得有些森冷。
门铃响的时候,安希北和顾晓雅挨着头说话,安希北听了一下蹦了起来,“谁这么一大早就跑来了?”
从对讲机屏幕上看见是陈征,安希北打开门伸出胳膊拦在前面,“陈征,你一大早跑来干什么呀。”安希北一看见陈征两人就要吵几句,每次挑衅的那个都是安希北。
陈征伸出两根手指没怎么用力就把安希北拦在自己面前的那只胳膊拎了开来,走到屋里喊着,“顾叔叔,我过来蹭早饭了。”边说边熟门熟路的把手里的豆浆油条放到餐桌上。
顾爸爸和顾晓雅端着早餐走了过来,对于陈征一大早过来顾爸爸并没有觉得奇怪,放下手里的东西招呼道,“陈征,快坐下,尝尝我煮的荠菜粥。”
“我就是闻着味来的。”陈征大咧咧的坐下自己动手盛粥。
安希北嫌弃的拍了拍陈征拎过的地方,在陈征对面坐下,“拎个豆浆油条就来蹭吃呀,小气鬼。”
“我还拎个豆浆油条呢,你两手空空不也一样蹭吃的,”说完也不等安希北回嘴又看着顾晓雅, “小雅,缓过来了吗,我昨天有事,没来看你,人没事就好,其他的别放在心上啊。”
顾晓雅放下手里粥碗笑着,“没事,就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吓到了。”
陈征点点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看向顾爸爸:“顾叔叔,你让我问的事有消息了。”
顾爸爸点头:“说说怎么回事?”
“那个泼硫酸的男人叫翟全,离了婚,和他妈妈和儿子住一起,他妈妈在商场做保洁,翟全就打打零工,前段日子机场招清洁工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他招进去了,事情发生后,当时让机场警察转交给了浦江路派出所,他被关押后一直表现的和正常人不一样,派出所就联系了医生给他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并调了他的病历,发现他三年前患过偏执型精神分裂症。”
顾爸爸眼神一紧:“那就是说如果证实他现在是发病期就会放了他是吗?”
陈征脸色一暗,点了点头:“我战友说,翟全和小雅素不相识,没有伤害人的动机,如果没办法证明他当时意识处于正常状态只能送医治疗了,没法定罪。除非能找到证据证明他是正常的。”
顾晓雅一直安静的听着陈征说话,过了很久才想起了什么一样,“我敢肯定他当时是正常的,因为我和安希北打闹,安希北撞到了他,和他道歉,他当时没有看安希北却很认真的打量我,现在想,他恐怕就是在认人,他一定是有目的的。”
“对啊,如果是因为撞了他,那他泼的人不应该是小雅,而应该是我呀。”安希北说完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顾爸爸笑着瞪了安希北一眼:“哪有把这种事往自己身上揽的,别胡说了,快吃吃完了,我好收拾碗筷。”
陈征听了顾晓雅和安希北的话又仔细的问了当天发生的一些细节,然后点点头,“顾叔叔,这件事您交给我吧,放心我一定给您查个清清楚楚的。”
安希北听了斜了陈征一眼,“你是当什么兵的,还会查案,侦察兵?!”
“不是,我是喂猪的,但是最喜欢杀猪。” 陈征一本正经的回答安希北。
安希北被陈征那个意味深长的‘杀’字说得一哆嗦。
看得陈征哈哈大笑:“你又不是猪,你怕什么呀。”
“你去死,陈征。”安希北生气的大喊。
陈征笑着也不还嘴,喝完自己碗里的粥才看着顾爸爸说:“刚才小雅和希北说的很有用,顾叔,我先去,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说完开门走了。
刚才陈征说那个‘杀’字的时候,顾晓雅也觉得有些异样,好奇的问顾爸爸:“爸,陈征到底当的什么兵啊?”
顾爸看着两双睁得溜圆的眼睛笑着说:“你们听说过狼牙特战队吗?”
安希北兴奋得连连点头,“顾叔,陈征是狼牙特战队的特种兵呀?”
“嗯,还是最尖锐的那支小分队,由他们处理的任务都是需要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不过,这件事你们出去不要说,陈征好像并不希望别人知道。”顾爸爸说完也郑重的叮嘱两人。
两个然乖得像小鸡嘬米一样使劲点头,安希北的眼里更是闪烁着异样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