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

他们被带入预定的贵宾房, 房内设计匠心独运,一面墙的上半部分是一列列的红酒架,上面陈设有来自不同产区的葡萄酒, 而另一面墙身由质感上乘的宽幅真皮和红褐色艺术砖镶拼砌成。

为他们服务的两位女侍应训练有素, 笑容甜美, 服务细心周到, 一进门便给他们拉开椅子, 等坐好后她们又动作熟练地抖开一张张布料餐巾,铺放于他们的膝盖上。

餐台是长形的,两边分别有五个座位, 每相对的座位间铺设一条洁净素雅的长方台布,上面整齐摆放着沉甸甸的高品质意大利餐具, 那精美之气渗入每一细小花纹。

常欢颜和靳承宇坐在靠红酒架这一侧, 钟彦霖夫妻两相对他们而坐。

靳承宇点餐时, 钟彦霖打了个电话给他的同学。

然后,他们喝着香槟酒谈天, 卓澜和靳承宇虽失去联络好些年,倒也不见生疏,两人说起以前的事以前的朋友,让人听着仿佛还发生在昨天。

在他们说着这些时,钟彦霖很少插嘴, 常欢颜也一样, 那些事那些人她基本都知晓, 只是现在身份不同了, 又怎么能参与。她注意到钟彦霖在一旁微笑着静静地听, 而卓澜虽说和靳承宇有很多话,但时不时也会和钟彦霖轻声细语一番, 眼眸里水波潺潺,宛如手中的香槟酒甜蜜可醉人。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爱情也同样可以,但有些东西无法用时间改变,用爱情却能够,爱是治愈孤单、寂寞、悲伤的良药。

常欢颜觉得卓澜比起以前要开朗多了,初次见到卓澜是在一次农历新年的聚餐上,那时她和靳承宇才刚在一起几个月。

记得那年伦敦时刻的除夕,靳承宇租住的公寓里七八个人聚在一起,大家皆是孤身在海外求学,一个人很难体会到国内新年的气氛,于是就拢了来共同平凑团圆的幸福,说说笑笑贴对联,闹闹哄哄做不怎么正宗的年夜饭,如此这般互相取暖令人感觉挺温馨。一帮人中只有卓澜不太做声,独自静默地坐在那端看其他人笑闹。

年夜饭由靳承宇掌勺,其他几个打下手,常欢颜落得清闲,便去和卓澜聊天。一开始说些国内新闻还有天气之类的,两人也没共同语言。常欢颜兀自在哪仿佛对着空气说,卓澜根本没吭气,甚至连听都像是心不在焉的。

后来话题转到了亲人身上,常欢颜是个恋家的人,平日里不时会想母亲,实在想了就打个电话回家,因为花费比较贵,每次都是还有很多话未来得及讲就得挂了,所以在这样倍思亲的节日里尤为想念,话头自然就不停地在母亲身上打转。

而这个时候卓澜反倒是变得专心倾听了,偶尔还会问一两句。常欢颜见她终于不再沉默,既讶然又兴奋,便随口问她家里的情况,岂料卓澜脸色瞬息变化又缄默不言了,比之前的孤傲淡漠更多了一丝苍冷凄寒,让常欢颜有如突兀坠入迷雾深谷里,惊愕又茫然不解。后来靳承宇才告诉她关于卓澜的一些事情,还有最初遇到她的情景。

那时候靳承宇还在读A LEVEL,某个周末晚上打完工从二十四小时店里出来,因为离公寓不怎么远,所以走着回家。他打工的店在南二区靠近一区,住的地方在一区二区的交界处,二区算是繁华的,各式各色的建筑,生活日用品和房子这些要比市中心便宜,只是黑人和黑人开的店较多。

白天还不觉得,到了深夜就不那么太平了,没有伴的女生比较容易受到骚扰,打架斗殴时有发生,周末巡逻的警车也许每隔一阵就会来一次,从车上下来的警察都是全副武装,第二天看报纸新闻说这里死了几个人也不奇怪。

靳承宇拐进一条街巷,眼角余光瞥见三四个手臂上有纹身,打扮奇特怪异的黑人聚在街口,他经过他们身边时目不斜视,只管走自己的路,碰上这样的情况,不能像在国内那样好奇地盯着人瞧,或者是嘁嘁喳喳议论,否则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往前走了一段,靳承宇远远看到街边有个黑人在纠缠一个女生,先是拉拉扯扯,后是堵在女生面前跳舞。渐渐走近,靳承宇发现那女生有着一张娟秀美丽的东方面孔,不知为何,他一眼判断她是中国人。女生似是不经意地朝他看过来,清冷的神韵下隐含着一丝惊恐,眼波荡漾间似乎向他投来求救信号。

靳承宇也没多想,从容镇定地走过去一把搂住她,说了句Honey,What’up? 女生静静地望着他不说话。他又掷地有声冲黑人说,Hey,man,she's my sweetheart.说完,没等黑人作出反应,就揽紧女生快步往前走。靳承宇能感觉到身后那黑人的目光紧盯着他们,他的拳头始终握着,要是黑人追上来,就准备同他狠狠干一架,幸好最后都平安无事。

那个女生便是卓澜,靳承宇出手帮她解围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再没见过她,再度遇到是在一场新生联谊活动上,彼此方知道是同一个学院的。

这以后的日子两人联系见面就多起来了,卓澜人十分沉默寡言,加上性情异于常人的古怪孤傲,因而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也就几个,靳承宇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之所以能相处得来,不仅仅是因为靳承宇曾经挺身而出,也因为两人在好些方面相似,都是淡然少语古怪难测。不过也奇怪,靳承宇的朋友倒是不少,而卓澜就真的是很少了,这也跟她见到男生本能地保持距离不搭话有关。

但凡有同学朋友聚会什么的,靳承宇基本都会叫上她,她也不拒绝,只是在聚会上很少说话。她身边两个关系较好的女同学有时候跟着一块来,没多久就和靳承宇的朋友好上了。

新年聚餐过后常欢颜和卓澜成了有话可说的朋友,没想到两个月后会去参加她母亲的葬礼。那是春季的一天,无雨却是阴沉沉,风那样瑟瑟萧萧凄凄冷冷,融合英国那种特有的郁沉氛围,令人胸臆堵堵,万般愁肠郁结于心,挥之不去而化作两行清泪。

墓穴四周黑压压的围着一些人,基本上都是卓澜母亲身前的好友,人人黑衣素裹,神情哀戚。棺木缓缓放入冰冷阴森的墓穴,常欢颜看到卓澜渐渐离开送丧人群,僵硬地往前挪了几步,黑色丧服下修长的身子尤为显得骨瘦轻飘,面庞见不到一丝血气,神情僵冷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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