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五望着眼前的人,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年老爷子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卫家老二,早就死于铁网山一役,死得透透的了吗
而卫五旁边那名女子,则更是望着眼前的人,一时三魂七魄尽数丢了似的,半天才冒出来一句:“表哥”
卫五身旁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住在卫府里,对卫若兰痴恋苦缠的那位表小姐,周茵。她如今已经束起头发,做了妇人打扮,只是这装束也不够正经,穿着一身妖娆的桃红色,一副美妾的装扮。
“五弟,没曾想,你到底还是纳了表妹做小星”卫若兰微笑道,心想,如此,麻烦更加少一些。
卫五脸色微沉若不是卫若兰死讯传来,这份家业,老爷子留下的位置,甚至身边这个娇滴滴的美妾,他卫五,哪里能够沾到半点。一切都拜卫若兰之死所赐,可是,叫人万万想不到的,却是这卫若兰竟然没死,而且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卫五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他身旁的周茵却先哼了一声,手中的团扇已经掩住了口鼻,厌弃地看了一眼卫若兰,对身旁的卫五说:“你也好生瞧瞧,我瞅这人这样穷酸,绝不会是二表哥。”
她其实就是见卫若兰一身布衣装束,没有半点修饰,已经生了嫌弃之心,再一想到,卫若兰回来,定要分掉卫五的一份家业。所以,她即便认得真真的,眼前之人就是卫若兰,也不会让身边的卫五相认。
卫五一听周茵这么说,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想法,登时转过脸去,看着卫晋,说:“大管事,你怎会带这等不相干的人到这内院中来,还不速速将这人赶出去”
卫若兰嘴角本就挂着讥刺的微笑,听见这“不相干”三个字,笑容更盛,说:“原来我是这等不相干的人”
卫晋为难了,他朝卫五一躬身,道:“五爷,这老奴认得真真的,这这是二爷啊”
卫五听见卫晋回护对方,心里怒意更盛,更加容不得卫若兰留下来,登时挥手驱赶,道:“我二哥死了两年了,我还服了九个月的孝呢这人这人就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快,快快将他领出去。”
卫晋正为难着,赵三已经带着几个人进来,说:“我说这人是打秋风的吧”
卫若兰听得忍俊不禁,道:“打秋风上你卫五的门庭来打秋风”
赵三凶巴巴地回:“您要是再不走,对不住,这就不客气了”
卫若兰不怒反笑,点点头道:“好”
他望向卫五,说:“甚好老五,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接着他转过身,目光在周茵面上扫过,却丝毫没有停留。
周茵心里一窒,毕竟,她曾经在卫若兰身上花过不少心思,如今却被卫若兰这样硬生生地无视,周茵也是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咽都咽不下去。不过,看到卫若兰那一身简朴的布衣,周茵心里又舒服得多,心想,还好当年没有一时心动,糊里糊涂就缠住了卫二,要是那样,她现在可就惨了。
想到这里,周茵又转头看着卫五,心想,一副金头面,一副红宝石头面卫五手上的钱财还不少,等这些财帛都握在老娘手里的时候,你卫若兰看不起老娘,老娘还看不起你哩
而卫若兰脚下不停,径直走出卫家。
卫晋在身后,心里焦急不已,他熟悉这位二爷的性子,晓得受了这样的侮辱,卫若兰绝不可能再对卫五服软,也不可能再在卫府留下来这可怎么办呢
看着卫若兰的一身布衣,卫晋一时也将他当成落魄之人,满心盘算着要给卫若兰找个落脚的地点才好。
“二爷,二爷”卫晋突然想到什么,赶紧上前,凑到卫若兰耳边说:“二爷,听说当年您那位史家的未婚妻,一向为您守节,从未改嫁。”卫晋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史家待她很是不好,所以她自立门户,独个儿在外头住着。所以二爷要是没地方去,何妨和那位史大姑娘凑一处过去”
卫若兰登时黑了脸,卫晋叫他依附一个女人家过日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卫晋却回过头去看看内院里头,轻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二爷要想回卫府,慢慢图谋就是,眼下却是难。”
卫若兰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轻易着急上火的小伙子。听见卫晋这么说,他轻轻吸了一口气,也是小声地道:“如此,谢过大管事了”
说毕,他慢慢转过身去,眉头皱得很紧。
卫晋目送他离去,心里暗叹,但总以为卫若兰是落魄了之后,却不见容于家中,所以皱眉太息。
然而卫若兰皱眉,却是为了那位他没怎么见过面的史家未婚妻。
此生此世,他都绝无可能娶这位史家小姐为妻,可终究是负了别人,这究竟是如何才好
而外城这边,柳五儿也在与故人相见。
她回到京中之后,先是被人打扮做布偶娃娃一样,进宫转了一圈,用一道时令甜菜“桂花白果”,将太后哄得眉花眼笑,又在皇后面前讨好卖过乖,这才被人送回那座刚刚修整过的“义忠亲王府”。
这次老张和平氏跟随柳五儿回京,帮她打点王府上下的事务,而十四则因为要读书的关系,留在了扬州,由北静王留下的人手帮忙照看着,也算是叫人放心。而有一批亲王府的老人在,王府上下自然是打理得妥妥帖帖。然而可惜的是,这王府却空空荡荡,没有多少人气。
所以柳五儿成天就想着往外跑。可是她每回自己偷偷溜出去的时候,都会发现身后有“尾巴”,只不晓得是皇帝派来保护她的,还是派来“监视”她的。
有一天柳五儿心血来潮,起了个大早,换上了一身她在柳家时候穿过的旧衣裳,自己对镜看看,还是当初那个娇俏美貌的小厨娘。当下柳五儿便偷偷溜出了义忠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