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日,下午两点半。
阴暗潮湿的野狼监狱的牢房内,陆腾飞无所事事地倚靠在墙壁上,脑中一片空白。而在明暗交加处他的狱友--郭子林,却在沉睡在梦香之中,鼾声不绝于耳,那从他鼻子发出来的鼾声,非常响亮的从麦草堆里传出,又沿着窗户扩散开去,平行着过道在走廊里婉垣盘旋,而后那鼾声好象大甲虫的成串的啸鸣在38号牢房里吵起来了,似乎吵得非常热闹,呜噜声富有节奏的时起时落,呼噜,接着呼噜,好象一问一答似的,看来他睡得蛮香,他应该好久没有这样酣然入睡了吧。
陆腾飞默默的注视着郭子林,只见他像微笑地睡在那里,无忧无滤地,眼睛优先地闭着,这时候他可能倘佯在梦中的天地,或许想起什么愉快的往事,有时候微微地牵动着眼角和嘴角,如果他能永远生活在梦中多好哈,陆腾飞心里想着。
“陆腾飞,有人探监。”这时,牢门外传来看守斥历的声音。
陆腾飞怔了怔,一时间他想不出来在重庆还有谁会来看他呢,在这种肮脏的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还会有人惦记到他?除了父亲外?可父亲不是也在“野狼”监狱的大牢里么吗?陆腾飞带满脑子的疑惑跟走狱警来到探监室。当他走进探监室的那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瞬间映入了他的眼帘,一位年轻的军人缓步走到陆腾飞面前。
二十出头的年轻军人,生得齐齐整整,中高个子,身体匀称,五官端正。一副白净的面孔,神态端定,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敏锐有神韵。一身藏青色的军装,穿得整整齐齐,头上的平板寸发,酷似陆腾飞的板寸,黑亮的头发如同龙鳞虎须一般根根竖起,左胸前那个白底红边黑字的胸章平平展展,脚上的长筒靴搽得乌黑油亮的,他左肩右胁一支“香烟盒子”,右手捏着深绿色的军帽,要间扎着一条黑里透红的皮带。呀身上的一切佩戴,都那样匀称得体,那样整齐干净,使得这个年轻人更显出英挺不群。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是个很精细能干的人,而且是个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
陆腾飞立马就认出是他的表弟,只是与四年前相比,那个蓬头垢面的常常围着他表哥长表哥短的喊着的满脸稚气的少年,何时变得这么威武,这么凌然不可侵犯。陆腾飞惊呆的看着小龙,不敢开口先打招呼,怕自己认错了人反而无地自容。
在陆腾飞有限的生命中,他的亲戚并不多,眼前的这个年轻军人是他那个远房的亲戚么,也是他儿时最好的玩伴么?自己外出求学的这些年都发生了些什么。但他仍然感到一种亲切感,只有亲戚之间才会感觉的到的浓烈的亲切感。
“表哥,还记得我吗,我是小龙啊。”,小龙先见陆腾飞满脸骇然,就先打开话夹。
“是你啊,小龙你长这么大了,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了”,说着两人紧紧的抱在一块,热泪溢眶,沸腾的热血许久才恢复了平静。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陆腾飞双手抓在小龙的胳膊上问道。
“我前两天听同事说有三个人驾着一架日本飞机在重庆机场降落,当时很好奇,就想大探一下。他们说你们已经被押到监狱。我在犯人记录一栏中,看到你和伯父的名字,我很吃惊,但又不敢肯定,所以亲自来确定一下,没想到果然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小龙回答道。
“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一时也说不清楚啊!”
“你和伯父被关在这里,罪名是什么?”
“因为我们是开着日本飞机,他们觉得身份可疑,怀疑我们是日本人的卧底。我们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陆腾飞无奈的说道。
“上面没有人来调查,还你们清白么?”
“我们又没有熟人,没有靠山,请不起律师,有谁会来管这等闲事呢,我看我们是别指望能出去了”,陆腾飞话语中透着失落。
“原来如此……不过表哥不用担心,你们的事我会想办法的,我会把你们就出去的,放心吧!”,陆腾飞喜上眉梢,心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焰。
小龙看着表哥日渐消瘦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这一刻,幼年的往事再一次在小龙的脑海中翻腾,像鄱阳湖湖底翻滚起的水泡,一个接着一个。很小的时侯,小龙的家人外出打工,就将小龙寄养在伯父家的家里,伯母对待小龙比对待腾飞还要好,逢年过节,烧香拜服留下的点心果品一股脑儿的往小龙衣兜里塞,直到不能在塞进为止。腾飞表哥对自己也很好,每当小龙在外面被大龄孩子欺负时,陆腾飞总是第一个去把那些坏蛋打跑。
为了将陆腾飞和伯父赎出去,小龙就打算找自己朋友——张协良,请他找人帮忙释放了自己的亲人。
张协良是国军第七师的师长,而小龙原来只是他军队部下的一名小兵。在一次与日军抗战中,由于内奸的出卖,日军很快就偷袭了国军的指挥所,张师长被日军士兵追杀,幸亏小龙为张师长挡下一发子弹,要不然张师长早就中弹身亡了,不过那发子弹射中了小龙的手臂,后来援军赶到,才将日军的士兵消灭干净,为了答谢小龙的救命之恩,张师长把小龙送到全国最好的医院治伤,在小龙完全康复后,张师长又向政府上报小龙的英勇献身的精神,政府追誉小龙为爱国英雄,又把小龙敌拔为重庆城防委员会委员,委员会的陈会长是张协良的老同学,他听说小龙曾救了自己的老同学,平时对小龙关爱有加。
张协良是专门负责打仗的,对于行政管理不便扎手,他建议小龙去找陈会长。
3月5号,野狼监狱。
“我要救你们出去。”
“你的意思是你要把我们从这个‘野狼’监狱救出去?”陆老汉问。
小龙眼晴一亮:“是的,我会让他们放了你们的,请相信我一次。”,上一次他也来见过陆老汉,两人热泪相认自是不说,临走时并没有把托人救他们的事向陆老汉透露,这次一说,到让老头人有点骇然。
陆老汉说道:“不用白白破费了,欠人家人情迟早都要还得,而且用不了几天,事情总会真相大白的。“陆老汉还在天真的认为为有平冤昭雪的的一天,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自己还对政府表现出异常的信任。
小龙进一步道:“事情拖久了,难免有变故。”
陆老汉一脸疑惑:“那你有把握么?”
小龙笑道:“大伯放心,我自有办法,我可以找我的上司帮忙,这点事对他来说,只不过举手之劳,只是要舍得破费一些。”
陆腾飞宽慰地一笑:“真的吗?别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别忘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请相信我,小时侯都是你门护着我,如果现在我都不能帮你们一次的话,叫做侄儿的我怎能安心。”小龙说着,双手紧紧的握住陆老汉长起不少老茧的枯瘦的双手。
第二天中午,小龙就两手提着大包小包的在一懂豪华的别墅门前焦急的等着,在三月的骄阳下汗滴淋漓。
一辆黑色德国老爷车呼啸而至,车门打开了,走下一个四十多岁的军人,他穿着一套黄呢子句副,没有戴领章和肩章,可是肩胛却挎着一条黑色的礼带,一般有身份的人才会这般装束。他脚踏一双漆黑的长统马靴,吗刺雪亮。他光着头,威风凛凛地样子。他就是小龙的上司——重庆城防委员会的张会长。
张会长看到下属小龙双手提满了大包小包,在自己家门口转悠,有些惊喜,也感到意外:“小龙,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想你老人家了呗!”说着,小龙笑着朝陈会长走去。
“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哈哈哈哈,说吧!是什么风把我们为人耿直的小龙给吹来了,哈哈!”陈会长用狡黠的目光瞅着小龙一眼。
“哈哈,会长就是会长,没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大事到是没有,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得你老人家帮帮忙,当然先请陈会长笑纳这些薄礼。”小龙能够感觉出来,陈会长是个官场上历练多年的人,在他面前,玩弄心机,那是自讨没趣,不如实话直说,再说自己和会长的关系也非同一般,有些话根本就没有必要拐弯抹角。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直爽的人。你有什么请求尽管说,啊!不用客气,我办得到的一定帮忙。”说完,陈会长就伸手过去接那些礼品。
“那太好了,谢谢你,陈会长,我有两个亲戚现在被关在‘野狼’监狱,要知道我就这么几个亲人,怎么忍心让他们在监狱里受罪,所以我想求会长你给那边发个话,放了我亲戚。”小龙恳求的看着陈会长。
“没问题!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回去我就通知他们放人,下午你就可以去监狱门口接人了,就说是我叫你过去的。”
“谢谢会长,真是太感谢了,改天一定请你老人家吃饭。哈哈,哦,陈会长,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
“好,哈哈”,目送小龙离去,陈会长用手掂量着礼品,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狠狠地刮这小子一把,他甚至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表面上看,这似乎很划算,但是,陈会长相信自己的直觉。还有,小龙是一个从不轻易求人的人。这是陈会长的判断。现在的社会,有钱人并不缺乏,缺的是有权人。陈会长认为,现在,自己虽然是重庆有钱有势的人,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从长远来看,终究还是会有下台的一天。将来下了台,还会有人给自己送礼吗?陈会长不禁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