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3年4月3日,上午十点。
重庆市,中国当时的政府所在地。
重庆市南郊440号,温馨别墅。
镜子前,陆腾飞缓缓的展开野狼监狱设计图,由于地图多次摩擦翻阅,已出现不少褶皱已裂痕,整个版面微微泛黄,看起来比那些博物馆里的古画陈旧的多,“我得把它珍藏好”,陆腾飞心里想着,他久久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仿佛是在面对另外一个人,做出一项艰难的抉择。他慢慢合上地图,在雪白的衬衫外面,套穿上一件古铜色的中山装。带上一个黑色老爷冒出门去了。
“有人正抢劫洋行,赶快离开这里!
中央银行重庆分行门口,几个人慌不择路地从营业大厅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路过此处的人们急匆匆地跑开了,想要尽快离开是非之地。
陆腾飞乘坐黄包车恰巧路过此处,他非但没有叫拉车人马上随路人跑开,却勇敢地跑上前,躬身从银行窗口向内张望。大厅柜台前,一名满脸胡茬的劫匪手持枪械正威*着一位银行职员,一部分无辜的储户惊恐地趴在大厅四处,暂时还没有人员伤亡。
在这座滋生犯罪与充斥矛盾、有着“罪恶之城”之称的大都会,加上战争年代,治安混乱,人心不稳。“抢劫”可谓司空见惯——陆腾飞只是远远的看着,根据她的判断,这不是恐怖袭击,因为没有明显绑架人质的迹象。陆腾飞又回到黄包车上。乘着夜色离去。
“先生,你是新来的吧,你不知这伙飞贼有多猖獗,这伙匪贼的老大是鼎鼎大名的前重庆市黑帮头目薛比,此人是犯罪家族的老大,本领可大了,无恶不作,恶贯满盈。我们这些小民,甚至包括狱警在内,都对他敬而远之。作为昔日臭名昭著的黑帮组织的核心成员,锒铛入狱前,他一直经营着贩毒、洗钱、妓院、杀人、地下赌场等黑社会生意,并一度在重庆呼风唤雨、手眼通天。现在他已经被抓,他的兄弟任行霸帮他经营生日,整天为非作歹,百姓怨声载道哈”,拉车的车夫和陆腾飞聊起来。
“那薛比被关在哪里”,陆腾飞问道。
“好像是北郊野狼监狱,那可是个臭名昭著的监狱,里面关押的大部分都是共产党,而且都是要判死刑的犯人”。
陆腾飞没有回答,若有所思。
夜色中的重庆市像一位名媛贵妇,到处都散发出迷人的成熟魅力,五彩斑斓的灯龙把她装扮得比白日更加绚丽夺目。街上的车流和人群并没有因为夜晚的来临而有丝毫减少,对重庆市人而言,暮色降临,一天的生活才算是真正开始。尽管好几十万人聚集在这个这块不大的地方,千方百计的维护着这块根据地不被毁坏。但春天仍然是春天,至于日本的轰炸,夜晚比白天安全的多。
一间名为“上流社会”的酒吧里,带着颓废主意色彩的音乐正充斥在众人的耳中。大厅里光线昏暗,烟雾缭绕,人影憧憧。所谓的有头有脸的上层人士正搂抱性感的舞女随着弦律款款舞动,有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舞女穿花性感的短裙向周围的雄性动物们展示着自己惹火的身体,不时引来绅士们高亢的喊叫和尖锐的口哨声。
在酒吧一角的黑暗里,坐着一个衣着斯文的年轻人,他正静静的品尝着杯中纯正的红酒,这种酒只有上层人士才能品尝得到。他专注的欣赏着吧台里调酒师刷杂技般的调酒手法。与周围的喧嚣相比,他的安静显得格格不入。如果你注意到他的话,会在不断闪烁的灯光中发现,这个年轻人是十分英俊的,他有中国古代帅哥的特征,很有雕塑感。深黑的眼睛折射出智慧的光芒,头发很短,但使他看上去更有精神。
这个年轻人就是陆腾飞,他正在等着一位有名的女刺青专家。
喝完第三杯白兰地,陆腾飞起身离开了酒吧。一个舞女走过来,在互报姓名之后,陆腾飞向她说出找她的原意,他便悄声的和陆腾飞来到街角一个僻静的角落。接过他递来的一包东西,舞女对着这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笑了笑,转身扭着腰肢消失在大街上的人流之中。
望着舞女渐渐从自己的视线之中消失,陆腾飞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紧了紧衣领,拦下了一辆出黄包车。
黄包车七拐八拐,最后驶进了一片灰色的低矮建筑群之中。这片建筑明显被遭受猛烈的轰炸,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悲凉。
敲开一间屋门,一个脖子上挂满了金银首饰,穿着时髦的妇女将陆腾飞迎了进去。
和妇女的赶时髦的品味一样,屋子里摆满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金银首饰,有各种手工精致的雕塑品,不知所谓的抽象画,还有绣着魔鬼面纹的壁毯。将陆腾飞安顿在客厅的沙发上,妇女女便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壁炉里的火正熊熊的烧着,窜起的火苗优雅的跳着舞。陆腾飞脱掉自己的外衣和里面雪白的衬衫,露出健壮的身体。
从卧室里出来的妇女手中多了一套机械用具和一卷图纸,把这些东西放在厅内的茶几上,妇女开始询问陆腾飞向纹些什么东西。陆腾飞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两幅画,一幅是郭子林送他的监狱设计图,另一幅是上次在广场卖的《末日审判》。
“你能帮我把这两幅图纹到我的后背么,当然明图是《末日审判》,暗图是《设计图》,《末日审判》一目了然,《设计图》一般人察觉不出。”陆腾飞挑了挑眉头说道。
“嗨,看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看你样子斯斯文文,应该是个高材生,偏偏喜欢这些痞子的嗜好,真是个怪人。”,那个妇女挑逗笑道。
“这年头,天下不稳定,人人自危,痞子和高材生又有什么区别……”陆腾飞调侃道。
“看这张设计地图,对你一定有至关重要?不然弄得那么神神秘秘!”说着妇女开始在陆腾飞身上抹上一层油。
陆腾飞没有回答,准备迎接万蚁蚕食的疼痛。
灯光下,陆腾飞身上的文身慢慢的显现,慢慢的完整,神圣天使与狰狞恶魔的图腾互相交错,栩栩如生、充满魔力。
“末日审判,谁的画?”,妇女明知故问问。
“米开朗基罗的一幅传世壁画,绘制在罗马梵蒂冈西斯廷教堂的墙壁上。讲述的是神圣历六百八十二年,俄狄神殿被亡灵亵渎。最强大的亡灵法师被愤怒的天神降下审判之光,灰飞烟灭。号称光辉之神殿的俄狄神殿则被净化之火燃为废墟。”,陆腾飞回答。
“你知道得还真不少呢。不过,在一层图案下面还嵌加一层图案……这套文身蛮复杂的,…估计要花一周时间才能搞成的。说实话,我以前还没有纹过这样的图案!”,妇女边聚精会神的一针一针的纹制着。
“那我算是你第一个试验品,人家都说开山之作精溢求精,可不能马虎“。
“你放心吧,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作品没见过”,妇女口气带些高傲。
一周后“今天,我们就可以把最后的部分完成了。”妇女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那些纹身上移走,这可是整整花了她一周的功夫。她开始摆弄茶几上的那些用具。
陆腾飞淡淡的笑了笑,这是他最常做的表情。
等妇女准备好用具,陆腾飞便俯在沙发上。针尖在他背上轻轻的刺着,那种既痛又痒的熟悉感觉又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明亮的台灯下,妇女细心的按照图纸上的样式一针一针的刺着,不时用酒精甘油棉擦拭着流出来的鲜血,当初陆腾飞将自己的要求告诉这个自己的时候,她非常惊讶,因为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要将两幅纹在身上的同一个地方的人。当时自己还没多大把握,只是用自己高超的技艺来创作这件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作品。今天看来就要大功告成了。
时针即将指向午夜的时候,妇女终于从陆腾飞身上抬起了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陆腾飞说道:“终于完成了!能让我欣赏一下么?”说着背过身去,在镜子里上下打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纹身,陆腾飞不忘赞扬道:“你真是个艺术家。”
这是迄今为止妇女最引以为傲的作品,简直让她有点爱不释手了,欣赏了好久,她才伤感的说:“你就这么走了么?我就再也看不到这个杰作了?”
“很抱歉,你总不能让我住在你这里吧。”
妇女心里充满了疑惑,这时终于忍不住问:“大部分人刚开始纹身的时侯,都是先画一些动物,如蛇,虎之类的。而你不是,才一周的功夫就做要人家做完一整套。换了别人不知要做到牛年马月呢!”
陆腾飞边穿上上衣边说:“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说完顿了顿,“我巴不得有。”接着就在妇女留恋不舍得眼光中走出了这栋奇怪的屋子。
他的身后都是奇怪的纹身,这些纹身不是普通人纹的那些字母或者动物的图案,而是一副隐含秘密的活灵活现的天使与恶魔的交战图。
陆腾飞回到南郊别墅自己的屋子里,透过巨大窗户,可以欣赏到长江朦胧的夜色。房间正中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了厚厚的一堆书,从物理学,气象学,医学,到心理学和机械设计,包罗万象。旁边的两面墙壁上,密密的贴了许多标题各不相同的剪报和书页,“虎豹——南区老大被判无期徒刑”,“薛比——黑帮老大被判终身监禁”,“关于食物中毒的文章”,“关于胰岛素的报道”,等等。
陆腾飞直接走到衣架前,将那副监狱设计图,放进一只煽动着烈焰的铁桶里,让它变成了灰烬。任凭呛人的黑烟在屋内扩散。陆腾飞来到阳台上,深吸一口气。望着茫然的夜色,星空上一棵璀璨的明星滑着美丽的弧线落到远方的地平线。
在重庆市人民卫生所里,小兰精心照料着陆老汉。
这是功能齐全的医院,分为A区和B区。A区主要接待普通的市民。诸如城市工人和普通伤兵。B区则复杂得多,入住的都是社会名流,有生意一翻风顺的企业家、当红的电影明星、豪门贵妇、一言九鼎的政界要员以及象他这样不断徘徊在上与下之间的人。他们都在接受精心护理和心理治疗。
这段日子,陆老汉也进一步了解了小兰,她那青春的朝气,眼睛和脸上那副天真神态让他喜不自禁。连她身上穿的连衣裙在他眼里也特别好看,那份朴素而天真的风姿令人心动。尽管她天真烂漫,同时陆老汉又觉得她很聪明,很有素养,她似乎看过很多书,你可以跟她谈论文学,谈论艺术,以及随便什么样的话题,也可以向她发发牢骚,抱怨生活和人生的坎坷,他总会善意的理解。她跟以前遇到的所有姑娘不一样,至少那些姑娘没有知识,更谈不上素养。如果能做自己的媳妇那该多好哈,陆老汉心里想着。
而陆老汉经过多日调养,整个人的清神气韵发生了根本性改变,单从脸部的变化就可知道他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以前头发蓬乱,双腮干瘪,颧骨高挺,成突兀状,远看样子倒还威武,近看时,这种威武就大大减色了。他那副脸孔的模样,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在一根灯草的棉油灯光下揭开蒙脸纸看到的那种冷却却了的死尸棗蜡黄的没有韧性的皮肤,似乎离开了里层组织,从下颌两旁耷拉下来,过长的脸孔,这就显得更长了。
现在苍老的脸上慢慢溢出点油脂,是脸上的精神的换发。连两条眉变短变粗。腮上也有多余的肉,脖子可是几乎与头一边儿粗;脸上永远红扑扑的,特别亮的是颧骨与右耳之间一块不小的疤痕小时候在树下睡觉,被树上熟透掉下的苹果砸伤。身体,都那么结实硬棒;他把脸仿佛算在四肢之内,只要硬棒就好。
由于多面临水,重庆市的春天,比大陆其他地方总是姗姗来迟,但一来就非常浓烈,一天一个样,不出几天功夫,医院的大院子就换上了绿装,大阳哄热的光辉暖照大地,青草在一切可以繁衍的地方肆无忌惮的生长着,不但在林荫路的草地上,甚至在石板的夹缝里战战兢兢的冒出头来,绿油油的。桃树、杨树,桦树长出清香的树叶,梨树上鼓出一个个快要咋放的花蕾,最高兴的还是鸟儿们了,大的,小的,花的,绿的,有的筑巢,有的产卵,有的角逐,有的呼朋引伴,叽叽喳喳,嬉笑逗骂。千声白调,万姿千容,从早到晚,不绝于耳,目不暇接。
陆老汉刚躺下就滋滋润润地迷糊了。他又梦见自己卡车提着步枪去收取日本鬼子的小命,炮弹在卡车四周雷鸣般炸响,头顶上呼啸而过的日本飞机密密麻麻投下一堆队炸弹,飞过了一批又飞来一批。这时头顶呼地一个闪亮,满天流火纷纷下坠,有一团正好落到他的胸膛上烧得皮肉吱吱吱响,就从卡车上翻跌到满是黄土草屑的车辙里。惊醒后他已经跌落在炕下的砖地上,他摸摸胸脯完好无损并无流火灼烧的痕迹,而心窝里头着实火烧火燎,像有火焰呼呼喷出,灼伤了喉咙口腔和舌头,全都变硬了变僵了变得干涸了。
陆老汉“啊”的一声惊醒了。
小兰大约听到响声跑进屋来,立即惊慌失措呼陆腾飞和小龙。三个人把陆老汉伏坐起来,三人全都急傻了,一齐俯下身焦急而情切地询问哪儿出了毛病。陆老汉见到自己儿子侄子来看自己,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三个愣是摸不着头脑。
陆老汉竟然神奇地坐了起来,抓住小龙的手说开了笑话:“哎呀!侄儿!我给阎王爷的生死簿子上正打钩哩!猛乍谁一把从我手里抽夺了毛笔。帮我把笔还给阎王爷,我对阎王爷说‘你看你看这可怪不了我呀’!那人原来是你。哈哈哈哈”,三个人被逗得笑出了声。陆老汉嗔怪小兰说:“还不快给你小龙哥拾倒杯茶——”,小兰歉意慌忙离去了,隔壁传来很响的添水的瓢声和咝咝的添加茶叶轻微摩擦声。
“大伯,你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吧”,小龙关切的问道。
陆老汉接过小兰递给他的白铜水烟壶就悠悠吸起来。吐出一口青烟,说道:“侄儿,你看我现在能抽烟,能做梦,像是大病未愈的人么,哈哈”
“那就好,大伯再安心休养一阵就可以出医院了““不用休养了,我现在就可以马上出院,在这里多呆一天就要花费不少钱哩”,陆老汉笑着说道。
“不用急,大伯只需静心养病,至于费用你不用担心,无论多少我还是有的”小龙道。
“父亲,那还是多休养几天吧,万一……”,陆腾飞道。
“不了不了,我现在已经彻底康复了,整天在这里也憋得慌,回去还能随便转转“陆老汉把香烟叼在嘴上滚动着,舒展了一下双肩,又说道:“我得承认,在医院里,我受到了良种猪般的待遇。安逸的环境,豪华舒适的房间,精心的饮食配方加上精心的护理,更重要的是我可以自由支配时间和空间,但那里都不如家里好哈”
大家见陆老汉这般果决,就不在强留。
这天下午,四人收拾了行旅,坐上小龙的黑色老爷车回到南郊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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