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赵兴和这般高手,隐匿在偏僻小镇,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可他官运还未发达,生不逢时,又碰上了这档子事儿,终是叫那唐虎击的无力还手,又被唐龙拂尘一甩,一击毙命。
赵兴和一死,场上已是再无官兵,尸体横七竖八,鲜血长流,映的这雪地都透着一股子殷红,也不知能说的上是个惨字,还是艳字了。
唐龙手中拂尘一晃,重新搭在臂膀间,长吐一口气,转过头来,一步一步朝着郝大宝与闻易二人走去。
唐龙一面走,一面说道:“你二人身怀武艺,却不知助我兄弟击敌,反而作壁上观,枉我日前还与你二人称兄道弟……”说罢唐龙面色一变,越发狰狞起来:“今日之事,你二人已然尽晓,若有官差来此查探,我等行踪必然暴露无遗,老哥对不住你们了,这便送你们一道去了吧!”
唐龙说完,拂尘再出,一道真气从内腹中鼓荡而出,布满拂尘之上。想他唐龙今日与赵兴和战上几合,这运气的功夫更见熟练了,真气虽不算多,可使来也颇为顺手。
唐龙心随意动,不等郝大宝与闻易二人开口,立往他二人脖颈见直扫而出,几欲扫断二人头颅!
正在这千军一发之际,忽的一道剑光乍现,“当啷”一声格开了唐龙的拂尘,救下了郝大宝和闻易的小命。
“连你也要与我作对么?”唐龙抿嘴道。
一剑出,身影现,只见有一人从后面冲来,手持长剑,立在三人当间。
这人一现,不说那唐龙眉头一挑,便是那二人也颇觉不可思议。
仔细一看,才知这面前的不是旁人,正是那唐家三兄弟之一,老二唐豹!
这唐豹到得场间,一手抬剑,遥指唐龙鼻尖,开口道:“唐龙!今日说什么,也不能叫你再伤性命!”
唐龙左右一看,哂笑道:“二弟莫要胡闹,且让开了,看为兄取了这二人的性命!”
唐豹愤愤道:“一路行来,追兵俱是我与三弟二人所伤,你可亲自动手制过谁人了?”
唐龙未有答话。
唐豹道:“你不通武艺,我不怪你,可你自那时起,便以甚么斩草除根的说项,每每都要亲手取掉追兵性命,他们早被我们制服,无力再追,又何必非杀了不可?”
唐豹摇了摇头,一脸刚毅道:“想我兄弟三人,往日虽无名利,却也从未伤及无辜。自打逃难始,一路西行,途中打死打伤无数官差,这也便罢了,可你也打此滥杀无辜之辈,不论男女老幼,便是三岁孩童,但凡见着你我行凶,也要斩尽杀绝!”
唐龙悠悠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是为大祸矣!”
唐豹不理唐龙,直接道:“想我兄弟二人为你出生入死,你不但从未给我们观摩过那本道书,除了我三人一起发现之时见过一次,随后你就藏掖在怀,总说那道书不知真假,自己练成之后再与我们分享,可再看今日,你若早早拿出,我兄弟三人一同切磋习练,老三又何必似今日一般,用了那什么要人命的狗屁符篆才能破敌!”
唐龙抿嘴道:“什么狗屁符篆,三弟他还不是好好的?”
唐豹忽而眼圈泛红:“三弟他……他死了!”
唐龙本还在那儿拿腔作调,忽闻噩耗,脑中想起一声炸雷,不可置信道:“什么?!三弟死了?!”
唐豹悲从中来,亲人送命,虎泪忍之不住,从眼眶中滑了出来。
唐龙望屋里一瞅,定定的呆立半晌,
再转过来时已是面部扭曲,狠狠说道:“无论如何,他二人必死无疑!”
唐豹大袖一拂,抹去眼前两行清泪,向前一步,宝剑横在胸前:“休想!”
唐龙目光一狠,咬牙道:“你当真不让?”
唐豹道:“誓死不让!”
唐龙道:“哼,好!你我四十年兄弟情谊,就此恩断义绝,两不相干!”
唐豹闻言却是心头一动,仿佛心中平添一道长长的裂痕也似,嘴唇微启,默然道:“大哥……”
唐龙突地大吼一声:“休要叫我大哥!唐豹!受死吧!”唐龙说罢,一手倒提拂尘柄,反手朝唐豹轮劈过去。
唐豹连忙举剑来挡,这一剑唐龙含怒而发,力道强劲难当,唐豹却是不可置信,措手不及,哪里挡得下来?只听“当啷”一声,唐豹手中长剑只这一击便应声折断,化作两段,不可再用了。
唐豹犹然如梦,哪里肯相信此间这一幕来:“你竟真对我下死手!”
那唐龙也不说话,拂尘再抛,往唐豹划星击来。
唐豹见唐龙不再答话,情知难以善了,却是凝神屏息,不慌不忙,起身躲过凌厉一击,绕转身子扬起袖袍,一股劲道随之抛出。
唐龙见招大惊,慌忙调转拂尘回身反抽。
唐豹武艺不高,但总归是功夫在身,不似唐龙那般无招无试,只知蛮攻。
他上身倒仰从凌厉的拂尘之下划过,若有懂得之人在这儿,似此等险招必定惹来一阵惊呼。
只见唐豹眼神冷冽,以快步退到唐龙身侧,双袖挥动,天旋地转,一股内力运在手间,猛超唐龙拍出。
那唐龙变招不及,只得运起真气,与其相抗,是要硬接这一下。
想他唐龙虽无招式可言,但丹田中修士的真气毕竟是要强于寻常武林好手的内力许多。
一时间,唐豹饱含内力的一击正中唐龙腰间肋下,哪想得他唐豹只觉这一下好似打到了顽石之上,双手骨头“哗啦啦”一阵狂响,十指连心,剧痛打从手上传来,好似这一双手就要废了一样。又“嗷唠”一嗓子被那双掌反震之力打了回来,身子高高飞起,往院外落去。
终于,唐豹体内被反震之力裹带而回的真气在内里爆发,将其炸开,一口血喷了出来。
那唐龙既已动手,见唐豹已然失去了再战之力,得势不饶人,高举拂尘,乘胜追击而来。
唐龙运气在脚,三两步间跃到近前,也不再说,一拂尘朝下猛打,这一下端的是使劲了全部真气,其愤怒程度,可见一斑。
那唐豹只见大哥惊天一击冲自己而来,心中悲怆,但已是回天泛术,只得闭目等死。
就在这千军一发之际,唐龙身后爆出一个字来:“赦!”
“赦”字一出,场间顿时一亮,一颗斗大的火球应声而出,飞速射向唐龙手中兵器。
想这把拂尘乃是兽毛所致,哪里禁得住如此高温,只一接触,便焚烧起来。
唐龙顿觉手中热力传来,“啊呀”一下,烫的手指松开,那拂尘便落入雪地,可神奇的是,那燃烧不停的拂尘,竟未有被那冷冰冰的雪水浇熄,反而愈演愈烈,直烧的积雪劈啪作响,生生烧出一个大坑来,将那雪下面的枯黄野草,沙土泥地都露了出来!
“哼!我早知你不是普通人!怎么,闻老弟也想阻我么?难不成,你也同这伙儿官兵一般,拿我归案?还是似那唐豹一样,欲除我而后快?”唐龙攻势被阻,立马扭过头来,恶狠狠的道。
只见闻易扬长走了出来,拍了拍身上浮雪,摆手道:“你却是错怪了我了。”
原来,就在适才他唐龙马上要动手了却了那赵兴和的性命之时,从斜刺里杀出一道白光,只一下便轻而易举的荡开了唐龙已是布满真气的拂尘。
唐龙再一转头,只见那闻易身背药篓,手中掐诀,正往自己与唐豹二人而来。
“你唐龙有缘得道,合该好生修炼,以求长生大。”闻易直道:“可现如今,观你杀戮太过,戾气加身,恐不日便要入魔。若你仍图长存,还需平心静气,戒骄戒躁,切莫再行那伤天害理之事,否则,不出半月,必备心魔所噬,成为一具行尸走肉的魔头了!”
唐龙听罢大惊,观其手法,听其言语,看其身手,无不证明了一点:这闻易,乃是道门中人!
唐龙脸色一变,重新打量了闻易一番,扔下了那唐豹不管,反而转身对着闻易强颜欢笑道:“闻老弟……你我可算得同道么?”
闻易走上前来站定, 冲着唐龙道:“我确是道门中人不错,不过你我还算不得是同道。”
唐龙纳闷儿道:“此话怎讲?看你这一手凝气成炎的功夫,不是道术,又是什么了?”
闻易道:“我这引火诀,确是道术无疑,而你那‘拂尘功’……呵呵,倒是惨淡了些啊。”
唐龙鼻头一“哼”,自傲道:“你这般年轻,定有师门教授,有何骄气可言?想我唐龙,得书便已三十,用了五年时间,便自行摸索出一套制符看相的本事,与三兄弟立下道场,广纳民福。”
说罢两眼一翻:“若是有人指引,哪似现在这般,十余年过去了,反被那伙官兵追得到处躲藏,早便杀入皇城,把那隆祥小儿拉出来一刀砍了,自己做那无边神皇去了!”
闻易听这唐龙越说越起劲儿,越说越离谱儿,无奈把头一摇:“你太小觑天下英雄了!便不说我道门中人,观你虽有气感,却只知存气、用气,不知养气,似这般还未有筑了道基,便要丹田伤损,经脉寸断。如今来看,你不过仗着些许微薄真气对敌,又有那耳聪目明的反应,却是全无对敌经验,又无对敌套路,只消那赵兴和全力驱使,就能降服了你,你还做的什么梦了?”
闻易说的倒也没错,可唐龙哪里听得进去,他手里无兵无刃,乍然被闻易使言相激,更见狂躁,“哇呀呀”连连大吼,朝着闻易扑了过去,口中犹道:“小子好胆,胡言乱语,看我杀了你!”喊罢双手成环,如两把大钳,冲着闻易颈间掐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