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南弋此刻已经乱掉了,从洛溪出现的那一刻似乎自己的思想早就不受控制了,他看着洛溪要走,抬腿便想追上去。
“弋。”
“南弋。”
身后两道声音拉回了他的理智,他缓缓的停下了脚步,就那么看着洛溪挺拔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南弋,你在做什么,这么多人呢,你别让朵拉难堪,何况,今天还是她的生日呢,她才是主角。”
韩枫走到南弋旁边,压低声音警告道,怎么每次碰见那个顾恒他就收不住呢。
南弋抬头看看一脸愤怒不满的南策庭和一旁委屈的乔朵拉,叹了一口气,罢了,是自己太冲动了。
“我很抱歉,朵拉。”南弋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朵拉苦笑一下,即使他现在知道那是另一个人,他也一样的被动摇着。
弋,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留住你呢。
作为补偿,接下来的晚宴,南弋也全程作陪,乔朵拉提出的任何要求他也一一满足她,只是却心不在焉,思绪飘得很远。
都说六月的天气,是媒婆的脸,说变就变,早上还是艳阳高照,下午就已是瓢泼的大雨。
洛溪站在窗前端着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咖啡怔怔出神,自从上次之后,他飞到意大利出了一次差,顺便看望了恩佐的父母,在那之后,再没跟南弋碰过面,听说,乔朵拉的作品在前段时间获得了大奖,报纸上争相报道这个天才少女。
然而更让人关注的消息却是颁奖礼那天,她轰动般的表白。
洛溪露出一个他自己也不明白的笑容,这种消息现在他听到,已经没有多大的感触了,即使下一刻南弋答应了,他也会祝福的。
整理了一下思绪,扭头看看桌上的台历,真快啊,后天,就是爸爸的忌日了,这么多年了,自打他回来,他还没有去看过爸爸。
“我今天有事情,我的预约全部安排到明天,没事的话,今天就别打扰我,如果顾总来找我,就说我有事出去了,让他别担心。”
洛溪早早的起了床,打点好一切工作上的事情,将手机关了机仍在床上。
挑了一身黑衣,头发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打理的很精干的样子,任由它柔顺的贴在头皮上,比起平日里淡漠疏离的形象,整个人现在看起来柔和许多,那浓重的黑眼圈昭示着他昨晚肯定又失眠了。
出门的时候,天气依然是阴沉沉的,没有放晴的迹象,黑压压的乌云落得很低,让人感到压抑,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似的。
先到花店里选了束白色的花,今天没有打算开车,跟着哄闹拥挤的人群一起挤上了地铁,一路上看着倒退的风景,心情跟今天阴沉沉的天气一样沉重。
到墓园的时候,天更阴沉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瓢泼大雨般,墓园里很安静,墓碑很寂寞。
他站在洛淮智的墓前,凝望良久,弯腰轻轻的将花放在墓碑前,沉默许久才低低的出声。
“爸,我来看您了,对不起,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来看您,您一定在怪我吧。”
洛溪埋头苦笑,墓碑上那张陈旧的老照
片泛着时光的颜色。
本来回国的时候就想来看您了,可是那个时候碍于自己身份,担心被发现,一直拖到现在,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儿子呢,呵呵,爸,您在那边过的好吗?
爸,我很想你啊,发了疯的想,想妈,想苏阿姨苏叔叔,想苏荔,想……好多人。洛溪在心里轻轻道。
“你知道吗?我当医生了,您以前常常念叨说,以后想看到我穿白大褂的样子,如今我穿上了,您却不在了,爸,经历了一次生死,我突然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洛溪低头用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对着冰冷的墓碑喃喃自语着,内心一片悲凉。
“洛溪。”
一丝带着颤抖和疑惑的低沉嗓音让洛溪哀伤的情绪瞬间绷得很紧。
听到声音的一刹那,他惊讶地转过头去,他看到南弋就那么笔挺的就站在离自己不到五米的距离,像猎豹一样盯着他,那双眼睛猩红一片!
洛溪的心颤抖的厉害,他就那么僵硬地站在原地,两人隔着这几米的距离相望,明明那么近,那么近,却觉得那中间仿佛隔着一道屏障,谁也没有勇气过去。
南弋愣愣的看着对面的‘顾恒’,今天自己只是来碰碰运气,他的心里还没有完全接受顾恒不是洛溪的事实,他怎么也没想到,真的会看到他。
南弋的每一次喘息都带着从心脏传来的钝痛,他就那么红着眼盯着洛溪,恨不得揉碎了他,将他吞入腹中。
他现在甚至无法迈出一步,他害怕这又是个幻觉,下一秒就会消失,又有人来告诉他,其实是误会一场。
那猛然缠绕上来的情绪死死掐住了他的咽喉,让他此刻无法言语一句。
洛溪想,事到如今,他再想怎么解释,都显得太过多余,太过苍白了,掩去慌张与惊讶,他就那么平静的和他对视。
就这么对视了足足有十分钟,南弋才艰难的哑着嗓子挤出一句话:“真的……是你!”
洛溪此刻反倒淡然了,他点点头,挤出一个勉强能称得上是笑容的微笑:“是我。”
这句话却深深刺激到了南弋,他两个大步冲了上来,狠狠的攥着洛溪的肩膀,赤红的双眸,面目有些狰狞地盯着洛溪,一声声破碎的言语伴随着瞬间滚落而下的眼泪,在他口中不断重复着:“是你,真的是你,居然真的是你,我早该想到的,我他妈早该想到的。”
洛溪努力的压下心头的颤抖和鼻头不断传来的酸楚,就那么静静的直视着南弋猩红的眸子,南弋的眼泪就像一把刀子一样狠狠的一片一片凌迟着他的心,让他不知所措,几乎窒息,他此刻一片空白。
他何曾在自己面前那样哭过,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啊,此刻却是满脸泪水,一副悲痛欲绝又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表情。
洛溪感觉心脏就像被一双大手无情的捏住,他喘不过气来,他面上故作淡定,可是内心早已溃不成军。
“你活着,你还活着,你却不来找我,你每天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靠近你,你却无动于衷,还冒出来一个顾笙伟,明明我们之间隔的那么近,你却狠心看着我一个人痛苦,却对他人柔情似水,
你就那么不待见我,那么恨我吗。”
南弋几乎咬牙切齿,咸湿的眼泪不断流进嘴巴里,他却尝到了苦涩的味道,他的喉咙沙哑不堪,那几句话似是用了他一大半的力气。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过的这八年是什么日子,几千个日日夜夜,他是在怎样的思念和痛苦中熬过来的,每次午夜梦回,都是惊得一身冷汗,他看到洛溪浑身是血的躺在自己面前,质问他为什么不来救自己,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发了疯般的痛恨自己的懦弱无能,他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啊,还能给他什么。
可是那个梦里出现了千遍万遍的身影现在就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天气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哀鸣,顷刻间就是豆大的雨点,雨滴急促的坠落在两人身上,身上被砸的生疼。
南弋的双手似铁钳一般狠狠的钳住洛溪的肩膀,雨水冲刷过他的脸庞,早已分不清那是泪水还是雨水。
“回去再说吧,至少……不要在这里。”良久,伴着雨声,洛溪才淡淡开口,他扭过头看了眼墓碑上笑的和蔼的洛爸爸。
南弋眨落眼角雨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理智此刻慢慢回来一点,他看着两人已经被雨渗透的全身,才缓缓放开抓着洛溪的双手。
洛溪太过淡定,他的淡定让南弋心里一凉,难道我们之间,真的就没可能了吗?
他就这么哀伤的望着他的背影,每走一步都似千斤重。
走到路边就看见南弋那辆显眼的路虎揽胜,洛溪回头看了南弋一眼,南弋失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掏出感应器和钥匙,两人之间依旧沉默。
南弋一路将车开到了春暖花开,洛溪也不介意,既然现在一切都摊在在台面上了,他们之间,也的确是需要谈谈了。
所以他淡定的下了车,淡定的进门,几乎刚关上门,南弋就贴了上来,他从背后紧紧锢住洛溪的腰肢……
“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似乎说上几千几万遍都不够表达自己的想念,两个人就着浑身湿透的衣服就这样抱着,洛溪的手垂在两侧,站的笔直,任由身后的人在自己耳边喃喃自语着,还有那火热的胸膛和疯狂跳动的心跳。
那一声声想念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心,一下一下,痛的**。
“谈谈吧。”良久,洛溪才出声,心里和身体的难受让他此刻有点恍惚。
南弋听到声音抱着洛溪腰的双手狠狠收紧了一下,才放开,有点踉跄的挪到旁边,眼睛早已红的有点可怖。
他轻轻拉了拉洛溪的衣角:“先跟我上去换件干衣服好不好。”
此刻的他脆弱的像个孩子,粗哑的嗓音,猩红的双眸,复杂而又哀伤的神情,苍白的脸庞……
洛溪不忍,将头别过去,没搭话,径直走向楼梯。
身后的南弋淡淡的扯出一个苍凉的笑容,低头看了看狼狈的自己,才抬脚跟上。
洛溪现在的个子几乎跟南弋不相上下,所以他穿南弋的衣服倒也不显得奇怪,反而很合身,南弋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落地镜前换衣的洛溪,仿佛将他刻进心里,刻进骨子里都不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