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溪下了飞机便没有再看见林希,南方的城市还是温暖如初,比起深冬寒风呼啸的北方,洛溪实在太喜欢这里。
主办方的人很热情的接待了洛溪,他下榻了当地一个五星级酒店,在温暖的地方他只想睡觉,所以,等洛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起身洗了个澡,穿着睡袍端了杯香槟,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繁华,思绪飘得很远,生出一股孤独来。
“砰砰砰~~”敲门声打断了洛溪的思绪,他转头看向门口,这么晚了,会是谁?
他放下酒杯,打开酒店房门,门外的人居然是林希,他怎么又来了,还知道自己住在这里!
“你来做什么?”洛溪站在门口,只探出半个身子,很显然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顾医生,不介意的话,陪我喝个酒呗。”
林希嬉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酒瓶,看起来已经喝得不少了,脸透着不正常的红,人也整个靠在墙上,眼神涣散。
不等洛溪拒绝,他硬是挤了进来,洛溪只好侧身让他进来,他皱着眉看着有点微醺的林希。
等他关好门,他已经提着酒瓶坐在了地毯了。
“顾医生,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对你总有一种熟悉感啊。”
洛溪双手环胸俯视着林希,也不说话,林希笑笑,又喝了一口酒。
“顾医生,嗝~不要介意啊,我下午在酒店门口看家见你了,就偷偷跟上来了,知道了你住在这儿。”
林希又喝了口酒,接着自言自语的说道:“你说,人跟人他妈怎么差别这么多呢,我他妈嫉妒南弋啊,他什么都有,我住在他家的时候吧,我就想着怎么样才能比他过得好,可是这么些年,他是人上人,我,嗝~他妈的这叫什么生活呢,要躲债不说,还要在乎我跟我妈下一顿要吃什么,嗝~”
洛溪就这么皱着眉头听林希说着,也不插话,他知道林希对南弋一直有芥蒂,只是没想到,他心里将南弋放在这样的一个位置。
“以前我只觉得恨他,呵,应该是不甘心,不甘心他过的那么好,明明我爸是为了南家老爷子才死掉的啊,凭什么?”
“可是,后来,是嫉妒他,你知道吗,他有一个同性恋人,我跟他,也就见过几面吧,可是你说奇怪不奇怪,很久很久,我每次想起那个赶紧的男生,都会很怀念,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居然喜欢上那个人了。”林希自嘲的笑笑,酒瓶里的酒快见底了。
洛溪大震,他怎么也没想到,林希今天会说出这番话来,他对自己……
“你说为什么呢,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要被他占了呢,可是,很久之后,听说他死了,呵呵,我又觉得老天是公平的,我看着南弋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痛快啊,可是我心里的那隐约的痛又是怎么回事啊。”
林希的话让洛溪的心揪成一块,是啊,当初得知他死讯的时候,南弋他怎么过来的,他该是怎样的难过。
“顾医生,你真的太像那个人了,你知道吗?我每次都忍不住想接近你,嗝~可是,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呵呵,可是,你说我他妈为什么就没办法对南弋下狠手呢,明明他们家那么对我们,明明我那么嫉恨他啊。”
林希呵呵笑道,干脆躺平了
倒在地毯上:“上次我应该听蒋甜甜那蠢女人的话,可是我他妈下不去手啊,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他的仇家应该很多吧,呵呵,居然刚好有人制造了那起事故,那个蠢女人还给了我一笔钱。”
林希咯咯的笑道,像个疯子般东一句西一句。
洛溪听到他的话,赶紧蹲了下来:“你是说,上次的工伤事件不是你做的?”
“恩,我林希再他妈不是人,我也不会干,嗝~那种事的,嗝~当年那一酒瓶子我也不是有意的,不过,看着他痛,我心里痛快啊,嗝~”
说完,林希居然就这么大刺刺的躺在地板上睡了过去。
洛溪盯着他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居然不是林希,他一直以为那件事是林夕做的,居然不是他。
他从林希的话里也多少能感觉到他这个人,本质不坏,只是被嫉妒心蒙蔽了双眼,他嫉妒南弋。
洛溪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起身拿了条毯子随意盖在林希身上,望着如墨的夜色发呆,会是谁呢?
第二天一大早,林希醒过来的时候,洛溪已经不在了,林希揉着隐隐作痛的头坐起身来,摸着身上滑落的毯子,脑袋里的记忆一点点的回放了起来,他侧头,看见茶几上的纸条,随手捞起来。
‘醒了就离开吧。’
林希笑笑,将纸条揉成一团随意仍在桌上,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昨晚真是干了什么蠢事。
昨天来C城看母亲,因为要时刻躲债,所以他们只能不停搬家,为了不连累他妈,他只能每星期回来老家一次。
每次回来他都不甘现状,刚好想说说话撒气而已,想找人喝酒,只是因为他像那个人而已,就鬼使神差的来到了他下榻的酒店,酒精的作用下他居然说了那么多的话。
林希烦躁的扒扒头发,正事儿还没办呢,赶紧转身离开。
洛溪在C城只待了一周时间便匆匆往回赶了,这期间他没有再碰见林希,他想,他以后应该躲林希远点,在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以后。
南弋一边处理公司的事情,一边亲自着手调查八年前的事情,他始终相信顾恒就是洛溪,虽然他们的理由完美无瑕,几乎没有漏洞,可是哪怕有一丝一毫的线索,他也要查个清楚。
眨眼间已快到年末,公司里的事情让南弋和苏荔每天几乎没有闲下来的功夫,医院里也是扎了堆似的来看病,洛溪每天忙忙碌碌,没有南弋和顾笙伟的轮番打扰,他倒是忙得自在。
除夕还有三天的时候,洛溪才难得休息,医生这个职业无年假可言,所以他大年初二晚上就得去值班,院长念着他的身份和顾家这层关系是想着给洛溪走走后门的,可是洛溪的性格向来说一不二,他倒是希望他不要得到什么特殊对待。
三十儿的早上,顾笙伟便打来电话要接洛溪去顾家过年,洛溪睁开眼,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三十儿就赖床,他扒拉着自己的头发,低声笑了笑。
开着空调的房间温暖如初,跟外面大雪纷飞的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洛溪随意套了件衬衫,光着脚站在落地镜面前发呆,空荡荡的房间里依然只有他一个人,不管是洗漱声还是时钟转动的声音都异常清晰,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很怀念在春暖花开的那个早晨。
外面很冷,风像是利器般割的人皮肤生疼,洛溪没有像往常一样将大半张脸和大半个身子都塞进厚厚的衣服和围巾里,他将院子里的雪扫开一条小路,尽管那雪还是依旧下的很大。
每年除夕,他最孤独的时候,虽然有顾家的人,可是那终究不是自己的归属,这个时候他会拼了命的想洛爸爸和虹姨,还有……南弋。
年,这几年,对他来说,一个陌生的字眼。
顾笙伟来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洛溪卸下一身的寒衣,换上了温暖却疏离的笑容,同顾笙伟一道去了顾家。
“连。”
“啊恒,你回来啦,今年在国内过年,真好。”孟连兴奋的拿着几幅对联张罗着要帖,只不过,这透着浓浓西方气息的庄园,帖对联还真是怪怪的。
不过过年嘛,中国人过年不就图个喜庆么,大红对联,大红灯笼,一切都洋溢着喜庆。
其实顾家也没多少人,佣人也都放了假回家了,整个偌大的顾家也就顾老爷子和顾笙伟孟连外加洛溪和管家,五个人的年凑合着也算热闹,也多亏了一直叽叽喳喳,永远话痨的孟连,显得没有那么沉闷无聊。
洛溪站在窗边,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炮仗声和烟花声,就那么想起了那年除夕,大晚上站在自家楼下的南弋。
那应该是他们两在一起过的真真意义上的第一个年吧。
“啊恒,在想什么呢?新年快乐。”
“随便看看,你也是,新年快乐,连呢?”
洛溪看了看身后,孟连不在。
“他在院里招呼了隔壁的小孩在放烟花呢。”顾笙伟好笑的摇摇头,孟连整个一个孩子脾性。
“有时候,我倒挺羡慕连的,他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能随心所欲,不用在乎那么多,活的轻松自在。”
洛溪端着手里的热牛奶喝了一口,顿时暖流窜遍了全身。
“大过年的,你怎么这么多愁善感了。”顾笙伟抬手捏捏洛溪的脸,洛溪下意识的撇过头,顾笙伟的手就那么愣在半空中,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顾笙伟有点尴尬的收回手,放在嘴边轻咳一声:“等会儿陪老爷子守岁,你先睡吧。”
“恩。”
顾笙伟离开之后,洛溪又站回窗边,良久,他放下手里的杯子,罩了件厚外套下了楼。
幸好客厅里没有人,悄悄绕过院子里的孟连,洛溪裹紧衣服从后门离开。
大年三十晚上,也不可能会有车,他一路顶着风雪和疯狂的烟火声走了将近二十多分钟才走到虹姨所住的那栋房子楼下,此时已是凌晨十二点半了。
他轻轻跺着脚,双手插在口袋里,仰头看着窗户里发出橘色的亮光,偶尔能听到其他住户家里的欢笑声,吆喝声,大家似乎,都很热闹啊。
南弋现在一定陪着虹姨在守岁吧,他错过的这几年,也是他一直陪着虹姨吧,这一点,打从心里他是感激虹姨的。
洛溪在楼下站了很久很久,看着一盏盏灯逐渐熄灭,周围慢慢的安静,他的身体早就冻的没有知觉了,只觉得一阵阵发麻,那凉透进了心里。
他吸吸鼻子,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和围巾,转身离开。
“顾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