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军报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注一)

李美人身子沉重,却又不能一味待在房中修养,梁帝怕她无聊,便传了乐府伶人进宫,以解她的愁闷,又唤了锦瑟陪同,也算是解闷。锦瑟瞧瞧台上那几个唱曲子的伶人,心中却觉得聊赖,只是碍于身旁梁帝和李美人,不好发作出来,只得抿抿茶水,心神却已经跑了很远。

梁帝瞧见她这样心神不宁的样子,也觉得无奈,看了看李美人,她会意,忙笑着招呼锦瑟道:“阿梧,做什么事那样发呆?可是这词唱的不好?”

锦瑟笑笑,摇摇头,还未开口回答,就看见一个小黄门慌里慌张地跑过来,拉着德福,似乎小心翼翼地说着什么,面色焦急。

“怎么了?”她看看梁帝和李美人,似乎都没有发现这样的状况,便开口相询。

梁帝微微一怔,这才顺着锦瑟的目光看过去,那小黄门忙上前对着梁帝跪下,急道:“陛下,云、延二州八百里加急军报!”说着手捧着一份灰扑扑的折子上来。

锦瑟心中一动,回首看向李美人,眼中也流露出莫名的不安,她又看向梁帝,一边看折子,一边紧紧皱起眉头,脸色却愈加铁青,拿着折子的手亦在微微抖动,良久后,对着她和李美人说:“你们先回去吧。”

锦瑟点头,同李美人起身准备离去,却看见梁帝安慰似的一笑:“阿梧好生陪着梅儿回去,朕晚间再过来。”

李美人谢恩,锦瑟却发现父亲眼中那一丝强自压抑的怒火和不安。

然而却没有再听到什么风声,锦瑟又陪着李美人在宫里呆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回到府中,还未进后殿自己所居的院门,便有一个小侍女跑来对自己求饶:“殿下,您饶了画屏姑娘吧,她都跪了快一天了!”

锦瑟一愣,看向身旁的侍女文案,文案忙解释道:“殿下,今早上画屏便在您院子门口跪着了,说是请您责罚,我见您还休息着,便没禀报,只劝了她离去,谁料这丫头死心眼,我……”她话还没说完,便看见锦瑟已经朝门内走去,忙跟了上去。

画屏一动不动地跪在仪门内的地上,天气虽然还不热,可她这样跪了许久,也是面色发白,见到锦瑟进来,忙扑上去哭道:“殿下,奴婢错了,求殿下饶了奴婢吧。”

“你哪里错了?”锦瑟伸了伸手,似乎是想扶起她,却终究没有动作,只懒懒地开口:“你如今已经是驸马的人,莫要再这样不懂规矩了。”

“不,”画屏哭着摇头,“奴婢错了,求殿下原谅奴婢吧。”

“你只说错了,却始终未说你对他无情,那么,”锦瑟令文案上前,扶起她,“我令你嫁给他,不是成全了你吗?何错之有?”她看见画屏跪在地上,发已经有些乱了,却仍旧做女儿打扮,并未梳成妇人发式,微微叹了口气,又道:“你放心,我不会生你的气,你只管去服侍他吧,若是他不肯对你好,再来找我。”说完后,又叫过一旁的两个小侍女来扶了画屏离开,自己却再也不肯回头,转身离开。

“这又是怎么回事?!”南书房里,梁帝暴躁愤怒的声音传出来,将一份折子狠狠地摔在地上跪着的几个人面前。

正是方才那封锦瑟见到的军报。徐应介上前,捡起来一看,大吃一惊,面色大变,折子白底黑字,触目惊心:魏国于三月十二日出兵二十万,突袭我云州、延州,及三月十七日,雁门关破,云州延州失守,其下九县五十二郡全部落入魏国囊中,如今正大军逼近我成州、瓜洲,二州告急!急盼朝廷增援!

今日已经是四月十七了,三月十七日已经破了城池的折子现在才到了梁帝手中,这一个月里,谁知道魏国又攻破了梁国多少城池,又有多少人战死,恐怕告急的瓜洲,成州现在都已经被魏国所占!周臻从徐应介手中接过折子看了后,心中陡然冒出来这样的念头。

“你们说,怎么办?”梁帝不耐烦地打断他们惊慌怔忡的表情,“这么紧急的事情,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报!”

“臣失职,”兵部尚书忙跪地连连叩首,“臣也是今日才看到这个折子,想来定是前方征战,通信不便——”他感觉冷汗顺着自己的后背留下,洇湿了自己红色官服,若是这样的告急折子这时候才能来,恐怕只能说明,那些州县已经被占领,连向朝中禀报都困难了。

“混账!”梁帝大怒,“将他先交付大理寺受审!你们剩下,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有侍卫走进,抓过已经有些瘫软的兵部尚书离开,剩下的人也心中惶惶,没有人敢为他求情,只有方奇犹自强撑着说:“陛下,臣以为当下应当立刻派人去查看一下前方情势为好,若不是谎报,那么定要加紧大梁的防备才行。”

“谎报,如何谎报!”梁帝听了只觉得更怒,将案上一只白玉如意摔在地上,砸的粉碎,“再谎报,就打到家门口来了!”

“这、”方奇擦了一下自己额上的汗,低声战战兢兢地说:“臣也是迷惑,毕竟梁魏方才缔结和约不过一年,万没有想到魏国竟然是如此的背信弃义,竟然,”他偷偷看了一下梁帝脸色,嗫嚅道,“竟然就打过来了。”

下面的人其实都知道议和是周臻去做的,如今魏国撕了这和约,怕是他面子上很不好看,只是碍着他如今是梁帝的爱婿,不好意思明面着把话说了,方奇这样一提,众人都不免带了几分同情的目光朝周臻看去。

果然,梁帝的声音转向他,“周卿,你如何看此事?”

周臻从一开始看到那折子的时候便又是悔恨,又是气愤,只恨自己没有再坚持多劝劝梁帝要防卫魏国,又气愤萧桓如此快的背信弃义,现在听梁帝问起来,更觉得悲愤难言,只答道:“臣以为当下应立刻派良将带精兵前往,阻拦魏军深入,并急调国内所有可用之兵,同魏国死战!定要守住扬州,兖州等地,万不可使上次魏军兵临端州城下之事重演!”

梁帝怒气微微消散,众臣也忙附议周臻,其中徐应介又道:“陛下,臣以为周大人所言极是,臣愿意推荐一人,当此领兵之人。”

“谁?”梁帝问。

“关勇,此人曾任前锋将军多年,作战经验极其丰富,当此之时,定是用他之际。”

“陛下,”户部尚书似乎有些疑虑,“臣听闻关勇此人虽然能征善战,可却暴虐成性,军士多有不满,这样的人用了,怕是有些不稳当啊。”

“不然,”方奇却一反常态地赞同徐应介,“微臣以为徐老大人所言甚好,如今魏军来势凶猛,自然是要一个比他们更凶猛的人来领兵,方才能压住他们的气势。”

徐应介有些孤疑地看看方奇,不料正被方奇看到,忙回过头去,却听他正色道:“臣素来与徐大人不对付,然而值此危急关头,臣以为当以大局为重,不要再为小节而失了先机。”

周臻却知道户部尚书其实同方奇交好,他这样反对肯定是正常的,而方奇竟然会支持徐应介,十分可疑,他看了看方奇,却无法从他面上找出任何不妥之处,军政上他也不是很熟悉,只好默默地在一旁不动声色。

“也罢,依卿所奏。徐应介同方奇周臻几个素素下去拟旨,务必要将魏军拦在兖州之外!”

“臣等遵旨。”

周臻回府的路上只对皇帝那个决定有些莫名不安,心中更是对魏国极为恼火,却不知道该如何消散,只好令车夫调头,去了酒馆先喝上几杯发泄,待到有些微醺的时候,才上马车回公主府,这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他到了府门前,跌跌撞撞地下了车,朝自己所住的前院走去,竟然发现灯火明亮,一派通红。

“这是怎么回事?”他转头问身边的小厮。

小厮也是迷惑,正说要去问问,就看见有一个几个丫头走上来,嘻嘻笑着道:“恭喜驸马了。”

他心中愈加迷惑,忙问她们到底是何事,那几个丫头却不告诉他,只说:“驸马还不快进屋,新人等了很久了。”

周臻一愣,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竟然觉得很是眩晕,面上发烫。新人?他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词,不知为何,锦瑟那夜凤冠霞帔的模样浮上脑海,牵引着他向那一派通红的颜色处走去。

是一个女子蒙着盖头坐在床边,看不清面貌,周臻只觉得愈发地蹊跷,可心中却一股隐隐地愿望推动着他去掀开那盖头,似乎还带着几分喜悦。

“是你!”他看清盖头下的面容的时候,只觉得一股怒气从脚底涌上来。

“驸马,”那女子忙跪下,“殿下说她已经正式替你纳了我,要我从此以后好生服侍你。”她语音温软,虽然有些小心翼翼,却也能听出那暗含的欢喜之意。

“哈哈,我何德何能,竟然要殿下为我纳妾?”周臻只觉得讽刺,看着跪在地上的画屏,心中一股隐痛浮上,凄然道。

“驸马,”画屏听出他的凄然之意,却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低声说:“殿下也是一片好心,她自己不能来服侍驸马,便叫我——驸马!你去哪里?”她话还未说完,就看见周臻的袍脚从自己眼前闪过,远远地传来他愤然的声音:“我这就去谢谢她的好意!”

锦瑟正倚在软榻上看书,门猛然被推开,她看见周臻进来,身上尚带着几分酒气,却不惊讶,只是笑笑:“驸马不去陪新人,来我这里,不怕冷落了她?”她的笑容讥讽,又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周臻只觉得酒气上涌,狠狠地抓过一旁桌上的一只茶杯,惯在地上,愤然道:“臣来感谢殿下的好意!”

“那倒不必了。”锦瑟放下书,似乎没有被他的怒气所感染,依旧轻笑着说:“画屏喜欢你很久了,我为人宽和,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不会做出那种棒打鸳鸯的事来,驸马还是快些回去吧。”

这几句话似乎像重锤打在周臻的心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忿忿地回头,正要离去,却看见一旁的墙上竟然挂着那幅画,那幅锦瑟曾经画过的浦河的画,画中的男子依旧没有绘上面貌,可却面对那乌篷船上轻笑的少女,温柔的情意淡淡地从画中流淌出来,一道道地划在周臻的心上。

“你可知道?!”一天积累的怒气终于爆发,周臻上前扯下那幅画,拿至锦瑟身前,指着画上的男子,“你可知道,你日日痴心相恋的这个人,他是谁?!”

锦瑟一愣,收敛了微笑,冷漠地回过头去,“不论他是谁,终究不是你!”

“是吗!”他怒极反笑,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扔在她面前,“他当然不是我!他是领着魏军攻进梁国的魏太子萧桓!又怎么会是我!”

那纸上几行小字,正是抄录的今日加急军报的内容,锦瑟瞥见,心头巨震,却依旧勉强镇定,说:“周臻,你不过是妒忌他得到我的心而已,犯不着这样毁谤别人!”

“是吗!”周臻有些咬牙切齿,狠狠地道:“不错,我妒忌他!可我希望殿下认清楚,不要等到你的这位‘阿桓哥哥’打到家门口来,才知道后悔!”

“滚!”锦瑟忽然大怒,抓起身旁的磁枕向他扔去,却没有砸中,只是碎片溅了一地,好像周臻的心,再也不能完全,他冷冷一笑,看了锦瑟一眼,转身离去。

“不是你!是他胡说的!对不对!”锦瑟忽然放声大哭,她想起那日浦河上有意问及穆桓的那些话,而他是那样真诚地告诉自己,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魏国商人。他的眼神,那样的真挚而清澈。是的,不是他,她心里默默地念着,似乎在说服自已,不是他!

37.离乱4.宫闱42.姐妹49.恩断23.互易42.姐妹54.万寿10.婚使27.涅槃(上)27.涅槃(上)17.驸马51.落英53.惊变46.托孤33.心思53.惊变14.当归49.恩断9.交锋(下)1.幻灭14.当归10.婚使48.云锦35.胁迫5.君父36.囹圄18.迁怒7.会意42.姐妹24.对决30.交替44.群芳3.初见11.叁人45.移情5.君父7.会意36.囹圄34.故旧38.波动4.宫闱2.阳春33.心思40.除夕(上)14.当归42.姐妹25.执念26.相思7.会意31.回返53.惊变53.惊变2.阳春15.端午8.交锋(上)9.交锋(下)18.迁怒56.年来岁去成销铄,怀抱心期渐寥落33.心思28.涅槃(下)37.离乱6.夫妻37.离乱16.魏都56.年来岁去成销铄,怀抱心期渐寥落28.涅槃(下)20.暗涌26.相思33.心思36.囹圄25.执念29.真相54.万寿54.万寿6.夫妻3.初见49.恩断29.真相21.军报26.相思35.胁迫17.驸马6.夫妻52.舐犊51.落英31.回返53.惊变23.互易48.云锦56.年来岁去成销铄,怀抱心期渐寥落37.离乱9.交锋(下)28.涅槃(下)15.端午44.群芳8.交锋(上)20.暗涌38.波动56.年来岁去成销铄,怀抱心期渐寥落20.暗涌
37.离乱4.宫闱42.姐妹49.恩断23.互易42.姐妹54.万寿10.婚使27.涅槃(上)27.涅槃(上)17.驸马51.落英53.惊变46.托孤33.心思53.惊变14.当归49.恩断9.交锋(下)1.幻灭14.当归10.婚使48.云锦35.胁迫5.君父36.囹圄18.迁怒7.会意42.姐妹24.对决30.交替44.群芳3.初见11.叁人45.移情5.君父7.会意36.囹圄34.故旧38.波动4.宫闱2.阳春33.心思40.除夕(上)14.当归42.姐妹25.执念26.相思7.会意31.回返53.惊变53.惊变2.阳春15.端午8.交锋(上)9.交锋(下)18.迁怒56.年来岁去成销铄,怀抱心期渐寥落33.心思28.涅槃(下)37.离乱6.夫妻37.离乱16.魏都56.年来岁去成销铄,怀抱心期渐寥落28.涅槃(下)20.暗涌26.相思33.心思36.囹圄25.执念29.真相54.万寿54.万寿6.夫妻3.初见49.恩断29.真相21.军报26.相思35.胁迫17.驸马6.夫妻52.舐犊51.落英31.回返53.惊变23.互易48.云锦56.年来岁去成销铄,怀抱心期渐寥落37.离乱9.交锋(下)28.涅槃(下)15.端午44.群芳8.交锋(上)20.暗涌38.波动56.年来岁去成销铄,怀抱心期渐寥落20.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