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磅礴大雨下了一宿,黎明时分,天空才逐渐放晴。
青砖红瓦的小厢房中,楚千侯和虞若还蜷缩在薄毯中。
楚千侯慢慢睡醒过来,低头怜爱地看了看虞若,她还在沉睡中,肉嘟嘟的小粉脸像一个小猫似的使劲缩在楚千侯的怀中,嘴角讷讷自语,楚千侯仔细听了一会儿也没听明白这个小丫头嘴中嘟囔着什么。
窗台外的朝阳已经照射进三尺长的暖光,楚千侯小心翼翼掀开薄毯起床,虞若同时也被惊醒,揉搓着惺忪的双眼,抬头看到楚千侯,忽然想起了昨夜的囧事,赶忙将小脸埋进了薄毯中,不敢再见楚千侯。
经过昨日的乌龙事,虞若懵懂的心性也懂了许多,男女之事也多少了解了一些,特别是昨夜的自己种种表现还记忆犹新,此时那还好意思再见楚千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过去。
楚千侯宛然失笑,轻轻地撩开她脸上的乱发,笑道:“虞若,快点起床吧,太阳可都晒到屁股了,今天正好有时间,我陪你去江宁府好好转转,还记的上一次在街上买的吃食吗,还想吃不?”
听到吃食虞若慢慢钻出小脑袋,小脸羞臊一笑点点头,又把脑袋缩进了薄毯中。
“好,那你快点起床啊,不许赖床哦,不然我可就要打你屁股喽。”楚千侯呵呵笑着拍着虞若弹性十足的小屁股,正大光明地吃她的豆腐。
虞若脸色更红,全身缩卷在小薄毯内,用鼻音回道:“恩,你快出去,我要起床。”
“好,好,我家虞若都知道害羞了,昨夜你可是很有个性的哎。”
“你还说,再说……再说我就咬死你!”
“你还想咬人,看我不先咬死你!”
楚千侯早晨兴致颇高,一声呼啸掀开薄毯钻了进去,接着小小的薄毯内登时响起了楚千侯的哀嚎,“雅-蠛-蝶~松口!”
实验证明,在清晨夫妻之间小小的暧昧举动是有助于学习日文……
三日后的大司徒周宗寿宴,楚千侯还未决定自己是否参见,水晶枕头送还给周宗,也算是了结完了此事,楚千侯也不想再在江宁府多待时日。
再说昭陵县中的练兵之事,汉白玉销售之事,敛财之事,发展经济之事,巩固地盘之事,这一幢幢事都在纠结着楚千侯的心。
还有杜昌远这二愣子的欲行之事,确实让楚千侯感到蛋疼。
杜昌远既是自己好友,这小周后还是自己爱慕的女人,一个自己好友想要迷.奸自己爱慕的女人,楚千侯夹在中间,想不蛋疼都难。
还有,皇甫继勋,这个隐患。
无数事实早已证明,自知道彼此是敌人却一直没有露出任何举动的隐患,才是最大的隐患。皇甫继勋一直没有露面,楚千侯只从杜家三少口中听到一点风声而已,这种实力庞大脑袋又短路的敌人,实在让楚千侯感到心中不安,楚千侯也是想趁着给逆牙放假这两天,带着虞若出游散散心情,整理一下脑中的讯息,安排好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将该去往何处。
是回昭陵县发展经济壮大自己,还是三日之后去周宗府邸以拜寿为名解救小周后,还是趁此时间了结了皇甫继勋这个隐患?
三个选择,三条道路,这都需要楚千侯好好思量一番才可以决定。
——————既然陪着佳人出游,楚千侯今日清晨也好好地打扮了一番。
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纯白色流云长袍,足蹬一双青色镶金马靴,腰悬挂玉玉带,束好长发梳洗完结,手中再拿一柄白骨折扇,如此打扮再配上眉间一点殷红美人痣,活脱脱的是一位风流倜傥的俏公子。
楚千侯走出厢房时,小厢房的门口早已伫立了两个丫鬟,一身橘色长裙,身材纤瘦,模样周正,见到楚千侯同时道一万福,敬道:“奴婢见过楚公子。”
楚千侯一看便知,这是杜府内院供楚千侯差遣的丫鬟,随口问道:“你家少爷何在?领我过去。”
左丫鬟敬道:“回禀楚公子,我家大少爷二少爷已经上朝了,三天后才会回来,临走时特别吩咐下来,我奴婢二人供您差遣。”
右边丫鬟接着说道:“是的是的,从今日起奴婢两个听从楚公子的吩咐,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向我们奴婢说,奴婢定会满足与你。”
楚千侯捏着扇柄挠挠头皮,上下扫视着这两位丫鬟。
我怎么感觉这句话听起来这么邪恶呢?难道这杜家三兄弟喜欢用女仆招待客人?
楚千侯赶忙拍拍额头,堕落了,真是堕落了,怎么连这种想法都冒出来呢。
左边丫鬟又道:“大少爷临走时还让奴婢们转告楚公子,皇甫继勋已经打听到楚公子来到了江宁府,还请楚公子多加小心。”
右边丫鬟接口道:“大少爷还说,周大司徒寿宴,楚公子不得不去,他知楚公子只有闲云野鹤之志,但总归是大唐管辖之下,周大司徒在大唐的声望无人可及,楚公子莫要折了他的面子。”
楚千侯脸色微微一变,皇甫继勋的耳朵好灵敏啊,我前脚才刚到江宁府,他后脚就知道了,杜昌广上朝之前不忘叮嘱我一声,看来这皇甫继勋是有了对我不利的举动。
好,很好,没想到这个历史名人却先是对我动手了,我楚千侯倒要看看,这个皇甫继勋有何能耐能治得了我?
楚千侯眼光一寒,已对这位未曾蒙面的短路将军皇甫继勋有了不除之不为快的杀心。
“大少爷二少不在,你家三少爷人呢?我找他也行。”楚千侯问道。
左边丫鬟回道:“按照往常习惯,三少爷现在正在前院中练武呢。”
“哦?你家三少爷还会武技?”楚千侯有些不相信,昨日杜昌远被小周后当街暴打时的“飒爽英姿”楚千侯还历历在目,怎么今天从丫鬟口中他就会武技了呢?
右边丫鬟傲道:“那是,我家三位少爷皆是师从名师,大少爷二少爷拜潘佑大学士,学的是治国之道。我家三少爷师从大将军林仁擎,学得便是枪术和统兵之策,这些满朝皆知,难道楚公子不知吗?”
什么,这杜家三英居然拜的是潘佑和林仁擎为师?
这让楚千侯太震撼了。
南唐历经三朝,若论这四十余年中的文武之臣谁堪当首位,这李煜时期的大学士潘佑无疑是文臣之首,武将之首非大将军林仁擎莫属。
潘佑,一生不畏皇权忠心为国,肃朝纲,觐忠言,与李平两人以一支笔杆撑起半个南唐。南唐灭国之时,却受冤被李煜关入大牢,最终自咬舌根以身殉国,展现一代文人之铿锵骨气。
林仁擎,领兵大将之才,北宋率三十万大军三次强渡长江天险,俱被林仁擎以十万之数打退回去,宋将无法,略施小计陷害与他,李煜这个笨猪皇帝听从了短路将军皇甫继勋的主意,错斩了林仁擎由皇甫继勋为将,自此宋军好似毫无阻碍强渡过长江,攻破了江宁府,南唐灭亡。
这两人,一文一武,本可以辅佐圣君开创出一番丰功伟业,怎因生不逢时,独留一声叹息。
如此千古经天纬地之才,楚千侯怎能不知,只是这杜家三英却是这两人的徒弟,楚千侯还真未听说过,至于痴情男儿杜昌远居然还是一位耍枪的好手,这更让楚千侯感到诧异。
难道昨天被小周后暴打,躺在街上如此潇洒,是另有其人不成?
“你家三少爷在何处练武,领我去看!”楚千侯彻底被引出了好奇心,冲两个丫鬟吩咐道。
两个丫鬟却是一脸为难,右边丫鬟小声说道:“还请楚公子恕罪,不是奴婢不愿带楚公子过去,只因林将军曾发话说,三少爷练功之时不许任何人打扰,就连大少爷二少爷都不得在旁观望,奴婢,奴婢不能领楚公子过去。”
楚千侯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既然林仁擎如此嘱咐一定是另有深意,自己既然视杜昌远为好友,自然更应该遵守才对,于是对两个丫鬟笑道:“放心,我不去打扰便是,我直接出去走走,等他练完了功在寻他总行了吧。”
“是,楚公子人真好!”两个丫鬟见楚千侯为人和善,话语之间也多了几分调皮。
这两个丫鬟其实也才有十七八岁,与楚千侯年龄相同,不过身穿上一身丫鬟长裙,在扎着一头丫鬟发髻,脸上略施些粉黛,这才看着有些双十的模样,但其心性还是有些小孩子脾气。
楚千侯见虞若还未出门,干等着也枯燥,便向两个丫鬟问道:“刚刚听你们说,我在杜府住的这几日衣食住行可是由你们二人照顾了?”
“正是,楚公子有何吩咐但说便是!”两位丫鬟笑道。
楚千侯摇着折扇笑道:“好,我只向你们打听一户府宅,你们领我去便是。”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道:“楚公子只管问便是,这江宁府中大小府宅,奴婢二人还是略知道一二的,不知楚公子想要去何府拜访?”
楚千侯双眸一凝,道:“我要去拜访江宁府神卫统军指挥使——皇甫继勋的府邸!”
左边丫鬟却是脸色大变,急声道:“啊,楚公子,大少爷临走之前特别嘱咐您要小心皇甫继勋,您怎么能自己送上门去呢?”
楚千侯原本一脸浅笑的脸瞬间凝固,眉眼一番,扫过两个丫鬟,特别是在丫鬟的两手上多扫了几眼,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隐隐的不安,“这个你们无须多问,只管驾车就可以,我可是你们少爷的朋友,难道这点小事都不能支配你们吗?”楚千侯板起面孔瞪眼看着两个丫鬟。
两名丫鬟哪还想楚千侯变脸比翻书都快,慌忙回道:“那倒不敢,奴婢这就去准备。”
“对了,你们二人怎么称呼?”楚千侯忽然出声问道。
右边的丫鬟回道:“称呼不敢,奴婢叫织羽,她是小妹,名叫织环。”
“恩,织羽,织环,我记下了,你们二人一个留在府中,一个领我过去就可以。”楚千侯略想一会儿,重新吩咐道。
两个丫鬟了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是,楚公子,奴婢这就去办!”两人神色有些慌张,道一万福快步走了下去。
丫鬟一走,楚千侯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不对,实在是不对,这两个丫鬟身为杜府的下人,怎么会对皇甫继勋的府邸了解的如此清楚呢?
还有,自己与皇甫继勋之间的仇怨,杜家两位少爷再宠爱自己的丫鬟也不会将此事完完全全告诉她们吧。
其三,这两个丫鬟身为下人,只是端茶送水又不曾下地劳动,为何手掌间的茧子却是比我的还要多呢?
其四,从她们口中说出皇甫继勋这个人名时,眼神中流露出的感情,未免太过丰富了吧。
纠集这四条汇成一条,楚千侯猛然睁大双眼:坏了,我恐怕已经钻入了皇甫继勋为我设下的圈套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