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意的武力值, 他深有体会,亲身体验的。
下手确实挺狠,不然早先他也不会先发制人, 来个约法三章了, 但是在吕意面前, 估计三百章都没用。
唯一的办法, 就是兵不血刃, 杀人于无影。
与吕意相隔不知道多少班级,秦淮对有心无力深有感触,远水解不了近渴, 哪怕他每晚将吕意拐走,但白天他却插不了手。
吕意则这么无知着迎来了高三, 高三的课程简直惨绝人寰, 偌大的压力和数不清的试卷, 这日子暗无天日,往往她去厕所回来, 课桌上就被一大摞试卷淹没,叹为观止,此后吕意对上厕所一事充满恐惧,然而该恐惧地逃也逃不掉,于是便亲眼目睹课桌是如何被嚣张跋扈的试卷占领, 还忍气吞声一言不发的。
这样的氛围是中考难以比拟的, 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同学们严阵以待, 时刻紧绷着脑海里的那根弦, 憋着一口气, 唯恐这口气松了。每到清晨文科班的人占据走廊楼梯口,嚎丧一样大声朗读, 闹哄哄的,摇头晃脑,读什么的都有,语文,英语,历史……读一切能读的,背一切要背的,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吕意趁着放风的空挡往理科班溜达了一圈,与她们的常态相反,理科班安静如鸡,大部分班级静悄悄的,埋头做题,每个人脸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一个“滚”字。透露着别来惹我的信息,那架势,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吕意幽灵似的飘了一圈,又梦游似的飘回来了。
秦淮也忙起来了,老师们看他们看的固若金汤,不遗余力压榨着他们,好不容易见到秦淮的时候,吕意同情中带着幸灾乐祸,假惺惺地安慰几句,哪想这点强度对秦淮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一派游刃有余的模样。
想想自己的处境,吕意又觉得心有余悸,教室后面黑板上每日减少的数字,无异于凌迟,只看着就能感受到那种惊心动魄。
然而在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下,众人居然淡定了不少,许是找到了自我调节的方法,也或许是知道自己的斤两,在焦灼中诡异地平静了。
张白问她:“你要考哪个学校?”
吕意正做着数学试卷,听言手中的笔顿了顿,戳了戳自己的下巴:“嗯……”
张白耐心等着回答,结果谁知吕意一直嗯,就是没嗯个所以然来,于是又催促了一句。
吕意说了一个学校,转头问张白:“为什么问这个,你呢,想考哪个学校?”
张白自动忽略她的第一个问题,转而回答她第二个问题:“关你什么事儿。”
吕意:“……”
吕意面无表情道:“马上就要各奔东西大难临头各自飞了,我们就不要自相残杀了吧。”
张白看了她一眼,久违的阴阳怪气扑面而来,糊了吕意一脸。
张白道:“别往你脸上贴金,谁和你是同林夫妻鸟。”
吕意:“咱们学语文不是这么用的……”
随后义正言辞道:“咱们顶多算是同林鸟,谁和你是夫妻,我可是有准未婚夫的人。”
张白脸色一僵,下一秒恢复正常,装作若无其事道:“谁娶了你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以后把你娶回家的人还不得被你奴役一辈子。”
吕意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口气,“错,娶了我简直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荣幸,谁说我会奴役他,明明他特别狡猾,一肚子坏水,以后肯定我吃亏。”
张白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不想听她讲他时明显是嫌弃的口吻里却带着一种难言的亲昵,不想看她讲他时,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笑容。于是他指指她面前的试卷:“不做了?”
吕意这才想起来,送给他一个上眼翻,重新埋头高考大业。
郑悦趴了过来,“娶什么?”
吕意:“……”
张白:“……”
郑悦:“我刚听到你们在说什么娶什么的?你们在说什么?”
吕意:“我们在说同桌的你。”
郑悦点点头,刚张嘴想唱些什么,别吕意打断:“别唱了,我现在不想听,谢谢。”
郑悦于是闭上了嘴,不唱了,转而说:“下节课体育课唉,要不要去?”
吕意道:“难道可以不去?”
“当然。”郑悦道:“我们可以躲在女厕所里。”
吕意:“……不好意思,我去。”
“嘿嘿。”郑悦露出狡诈的笑意,“就知道你肯定会去,是不是知道秦淮他们班下节课也是体育课呀。”
“什么?”吕意猛地抬头,目光炯炯望着郑悦,“你说的是真的?”
“咦,你不知道?”
吕意面无表情放下笔,郑重其事抬起头,语重心长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吧。让老师久等不好。”
郑悦嘴角抽了一下,佩服地看着吕意,“你真的很尊师重道。”
吕意不以为杵,很自然地收拾好东西,站了起来,“好了,我们下去吧。”
然后拖走望天的郑悦。
吕意坐在双杠上,托着下巴望眼欲穿。
郑悦与她一起坐在双杠上,吃着冰,愁眉苦脸,“我觉得我完了。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看到后面数字一天天减少我心里就发慌,明明觉得日子那么难熬,谁能想到唰一下,他妈就快过完了。”
郑悦哭泣道:“我肯定考不上一本了。”
吕意僵硬地转头看她,“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你是什么意思?”郑悦扔掉冰棍。
吕意郑重其事道:“你难道不认为你有力挽狂澜的本事么?我就这么认为,我很看好你,说不准在紧要关头,有如神助,一鼓作气……”
“再而衰,三而竭。”
吕意:“……”
吕意用脚勾住一根横杠,向下弯腰,整个人倒挂在双杠上,晃晃荡荡,“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郑悦有样学样,两个人双手自然下垂,优哉游哉,闭目养神。
郑悦有些吃力,毕竟长时间坐在教室里,缺少锻炼,当初军训的时候就被训的要死要活,经过近三年的休养生息,成功地养废了一个祖国的花朵,即将冉冉上升的新星。
反观吕意,轻轻松松,脸不红气不喘,倒挂也没见脸充血。
郑悦感慨地赞叹:“少侠好腰力啊。”
吕意对她一抱拳,“客气客气,你也不遑多让啊。”
两人假惺惺的恭维一番。
郑悦道:“在家里没少练吧。”
吕意:“还行,平时也会练。”
郑悦点头:“那估计秦淮的腰力也很不错吧……”
吕意整个人仿佛被卸掉了力气,全身一软,脚上力道一松,掉了下来,还好双手下垂后与地面没多少距离,吕意中途借力,以手支地,轻巧落在地上,直起身子,出了一身冷汗。
郑悦也出了一身冷汗,差点跟着她一起掉了下来,被吕意扶住了。
吕意心有余悸:“差点摔死。”
她面无表情抓着郑悦腰间的衣服,作势要把她掀下去,“还胡不胡说八道了。”
郑悦抵死不认,“我什么都没说,哎,别动,你干嘛,哈哈哈哈哈……”
郑悦笑着吼道:“是你自己脑袋里想些乱七八糟的,这怎么能怪我。哈哈哈,我要掉下去了。”
吕意百无聊赖,一手抓着她,一手趁机挠她痒痒。
郑悦生不如死。
上课铃响起,操场上的人陆续离开,郑悦奄奄一息,吕意不耐烦道:“赶紧给我道歉。”
郑悦:“对……对不起,我的思想太龌龊了,不应该拿来荼毒你这种纯情少女,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好好学习,净化我的心灵。”
吕意见她认错态度良好,大方饶过了她。
吕意拍拍她的脸,不可一世道:“下次,记得,离我远点!如果不把你脑海中的废料倒掉!我会,把你,一脚踹飞!”
说完,吕意放开她,见她气若游丝从双杠下爬了下来。
吕意欣然道:“这种恶霸的感觉好爽!”
她扬起头,不经意往远处一望,场上陆陆续续进来些许同学,其中一个人,哪怕在人群中,吕意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身材修长,气质斐然,在众人中很是显眼。
秦淮长身玉立,与她越来越近,在与她三米前站定,眉毛挑起一边看着她,吕意哇的一声,奔向他,扒在他的身上。
不过两人好歹念着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太过分,很快就分开了。
吕意在秦淮面前站定,秦淮按着她的肩膀,上下把她看了一遍,见她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
他所在的班级走廊尽头视野辽阔,可以看到大面积的操场,秦淮出来透透气,心有所感,结果看到了远处吕意坐在双杆上,一双脚踩在另外一个杠上,自然也看到了她耍杂技一般的倒挂和险而掉下去的千钧一发,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口,见她矫健利索地化险为夷,才面若寒霜地下了楼。
现在看到笑的没心没肺的吕意,方才因担惊受怕而产生的急迫和懊恼顷刻间全部烟消云散。
哨声响,这节课是体育课的班级开始集结,三人一同往声源望去。
郑悦道:“你们还要继续站着?过去吧,吕意,你不走我走了。”
于是这么一对鸳鸯还没看够呢,就被迫分开,各自往各自的班级走去。
吕意和郑悦两人小跑着回到队伍,吕意还一步三回头,恨不得飞到秦淮的队伍,还是郑悦看不下去了,直接把她拽了回来。
秦淮看到了,忍俊不禁。
见吕意归队站定了,秦淮才晃到了最后一排,找个位置站好,好几个同学都望着他,秦淮看过去,他们就收回目光。
站在他旁边的男生问道:“小姑娘是你女朋友?”
秦淮点点头,笑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