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知道我来找先知,这件事应该是连太子殿下也不知道的。”
通往先知住所的小路百转回肠,好像专门要让人迷途知返一般,刚开始韩如诩还昂首挺胸在前面开路,没走多远就落得个老实跟在后面的下场。
卫檀衣似乎认得路,不管前方有多少岔道总能立刻选择,但看他的样子更像是闻到了先知人在什么方向,仅仅是凭直觉在找。一想到这家伙好像无所不能的样子,韩如诩就气闷。
“你前脚刚走,殿下后脚就上门来问我知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去做什么,”卫檀衣语气淡漠,“我回他不知道,他还不信,最后很勉强地告诉我皇上让你到相州来传密旨。我若不说出个所以然他似乎不肯罢休,于是我就回答他你是来找先知。”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知道!”韩如诩气急败坏。
“因为正巧我也要来找她,就顺口这么回答了。”看你还能怎么样。
好像是无可挑剔的借口,可韩如诩并不信,先知的存在虽不是个秘密,知晓的人毕竟不多,相信的人就更少了,卫檀衣若是知道早该知道,若是不知道,又是怎么听人说起的呢?“韩大人还想问我找先知做什么吧?”忽然就听他这么问。
韩如诩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问了你也不会回答。”
“怎么会,”卫檀衣狡猾地一笑,也没给他看见,“韩大人回答我一个是或不是,我就告诉你。”
不行想也知道他要问的不会是什么好事:“我不想知道。”
卫檀衣听他拒绝,两眼微微虚起:“那可不要后悔啊。”
正在这时,林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出于本能韩如诩立刻拔出剑朝着那方向去了。“还嫌管得不够宽么?”卫檀衣有些无奈地歪头叹了口气,慢了几步却也还是跟了上去。
距小道不远处的一眼泉边,一只白色毛皮的大虫正张着血盆大口,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吼声,威胁拦在它和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之间,紧张地握着剑的韩如诩。
真真不要命了,敢单独和老虎较量。卫檀衣上前几步查看了那小姑娘的伤势,确认无大碍后将苦艾草拜托给她,然后自己朝着老虎走去。“喂!你不要命了吗,赶紧闪开!”韩如诩看他一步步逼近老虎,脸都吓白了。
却见卫檀衣直走到老虎身边,突然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顶五花皮,笑眯眯地说:“别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吓唬人了,你家主人呢?”
老虎不吃这一套,甩首躲开他的抚摸,继续彰显獠牙。
“丹邺卫氏求见先知,请带路。”卫檀衣依旧不怕,嘴上说着尊敬的话,两手却抱着老虎硕大的头颅亲昵地揉了揉。老虎怪叫一声,抬爪子搭在他胳膊上,好像要把他的手拨开,却又没有将尖利的指甲露出来,只像是在埋怨他一点也不给自己留面子。
……啊,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怎么可能看得懂老虎的心思。韩如诩使劲摇了摇头,将剑收回。
“你们也是来见先知?”那小姑娘吃惊地问。
“啊,先知与我祖上似乎有些渊源,我近来才得知,所以特意上门来拜见。”卫檀衣拍着老虎灰条白底的皮毛,俨然一副和这老虎很熟稔的样子。而老虎推不开他,也只得任他蹂躏。
小姑娘点头:“我也要去见先知,能带我一起吗?”说着试图站起来,受伤的腿却不听使唤。“我来背你。”韩如诩在她跟前蹲下,小姑娘将苦艾草还给卫檀衣后欢欢喜喜地扑了上去,挨近了他的耳朵甜甜地说:“谢谢你哦,中原来的大哥哥。”后者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红,煞是好看。
有了白虎领路,三人很快就到了一栋竹楼下。
“先知就住在这里啊……”韩如诩向上托了托背后的小姑娘,费劲儿地仰头看。
那竹楼建在高高的峭壁上,附近没有绳索台阶,真不知要怎么上去。正想着,那白虎低吼一声,猛地冲向峭壁,竟然攀着那几乎垂直于地面的峭壁纵上了足有五人高的竹楼。
“哇啊!”韩如诩惊得差点就松手了。这么高,居然上得去?
“韩大人不必惊讶,那白虎是先知的式神,走这悬崖峭壁已经习惯了。”卫檀衣帮那小姑娘下到地面坐下,静等白虎通报。
可左等右等,非但不见先知召见他们,连白虎也没再出现过。韩如诩满腹狐疑,怀疑地转头看卫檀衣,后者无辜地摊手:“韩大人如果认为是我在搞鬼,我可以跟上去看看,不过如果我也一去不复返,你和这位小妹可就一点指望都没有了。”成功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一直等到天都黑了,肚子饿得咕噜乱响也不见先知出来,韩如诩彻底失去耐心,丢下一句“我找吃的去”,反身就朝林子里走去。
在他走后不久,先知终于开口了:“卫少主。”
卫檀衣苦笑:“怎么你也这么称呼我,你见过元舒?”
“那不重要,老身知道你所为何来,上来吧。”
***
由于和竹楼中的姑娘如胶似漆得忘了正事,弥伽罗带着草药回到家里时,被父亲大骂了一顿。草药是为了要给一位从中原来的贵人治病,父亲将此人看得极重要,将他们兄弟几个分别派出了门,去山里找四五味珍贵药材,由于最器重他,将找寻只在传说中才有的玉女蚕的任务交给了他,没想到他一去就是一个月,还以为他已经遇险,几乎就要筹办丧事。
“你这混账小子,还不赶紧向焦大人赔礼道歉!”父亲一脚踹向他,逼他跪下道歉。
弥伽罗极为不情愿地跪了下来:“对不起。”
上座的焦大人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由于身体不好,似乎已经卧床多年,但即便如此他的虚弱也并不会表现在外人面前,只听他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呵呵,你能平安回来就好,何必说道歉的话,玉女蚕难寻,辛苦你了。”
“大人,药煎好了。”话间一名近侍将药汤端了上来,焦大人一饮而尽,大为感慨地拉住弥伽罗的父亲:“你放心,只要本官的病能好,别说踏平南边的那寨子,就是你想独霸蓝山,本官也能替你实现。”
父亲的喜出望外令弥伽罗感到一阵无趣,幸好父亲让他下去,否则他极有可能当场发出冷笑。
不就是为了一口井,至于和南边的寨子闹得非你死我活不可吗?弥伽罗闷闷不乐地到屋外溜达。蓝山下有十几个村寨,最大的就数他们的伏天寨和南边的白梭寨,弥伽罗的祖父还在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两个寨子为了一口井的归属大动干戈,后来白梭寨凭借人多势众将井划进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但伏天寨并未罢休,几十年来两寨一只不断交火,甚至牵连到了邻近的一些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