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昊象头狂狮般地冲出御书房,面孔狂怒,情绪失控,没有目的的在皇宫中疯跑着,高山象个影子,紧步跟着。
“你这阴魂不散的东西,跟着小王干吗?”慕容昊抬脚就蹬倒了路边一棵大树。高山没有一丝恐慌之意,“太子,让属下去救大人。”
“还大人大人的,你不知她是个女子吗?”慕容昊眼睛血红,冒火地瞪着他。
“属下知道,属下在去闽南的船上就知了。大人和赵将军同榻而眠,属下和其他待卫就猜着了。大人我赵将军都不是随便的人,但我们不管大人是男是女,我们都敬重她。属下还知道她心里有太子,她为了太子,可以不要命。”大男人说着,竟有点哽咽,但只是那么一闪而过,他就抬起头,坚定地说,“太子,不管你同不同意,属下都要去救回大人。”
“救她回来干吗?让她收拾收拾,再次离小王而去?”慕容昊咬着牙说,口气却是无尽的痛楚。
“大人她不能违背皇上的旨意,为了太子的前程,她只能离开,并非是她本意。她心里的痛一定不会比太子少。”高山勇敢地平视慕容昊。
“她为何就不能把身心依向小王呢?小王能有今日,不是靠谁的庇护,是自己争来的、努力来的,小王有办法让她恢复身份,也有能力保护她,她为何不能信任小王?”高处不胜寒,无情最是帝王家,父皇虽然口口声声对他信赖,但彼此心知肚明,要是他慕容昊有异心,也早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以前,他要与傅冲斗,要防备父皇多疑,现在,傅冲已是穷途末路,不必费心,他也全部取得父皇的信赖。要让父皇接受少枫,他有信心的。他知道父皇的症结在哪,对诊下药就行了。偏偏有的人就是这么逞能,还说什么为他的前程。
他的前程不是谁给就给得了的。
傻呀,他为她不撤下所有的心防,她对他却仍有深深的猜测。慕容昊悲哀又愤怒地明白这一点。
都一起八个月了,这般亲密,他准备给她名份,给他太子妃的头衔,承诺这辈子只要她、只碰她。但是,她呢,很悲情地当个善人,逃离他。去远远的地方,让他痛死,这是他爱她的报应吗?
“大人一定有许多说不出口的苦衷。”高山依然坚持。“可是太子,这个时候,你不能记恨这些,大人她现在有可能是被小白公主掳走,也有可能是被拓跋大王……”高山闭上眼,慕容昊的脸色难看得不象样子。
“不要你一再提醒小王,小王比你清醒事情的轻重。”慕容昊低吼一声。
高山低下头,嘀咕道:“可是太子却说要选妃。”
“呵,”慕容昊冷笑,“你很维护你的大人呀!”
“这是太子要求的,还有大人她对属下有恩。”
天杀的,她人走了,居然还有人敢帮她说话。慕容昊没有再次发怒,慢慢冷静了下来,露出一丝骄傲的微笑,少枫,你可知你这个翰林做得很成功吗?是他的少枫呀!那个在他怀时娇媚含笑的少枫呀!
“太子?”高山看到慕容昊这样,有点吃惊。太子疯了吗?
慕容昊突地收起笑意,抬脚往前走着。“选妃,那是小王故意放出的风声。”他漫不经心地说。
“呃?”高山挠头,他不太明白。
慕容昊白他一眼,“皇上不接受翰林做太子妃,小王答应选妃,皇上就不会再整天注意到她了,相对而言,小王也就可以腾出手来做自己的事。选妃传出去,拓跋晖和拓跋小白就会放松设防,那样少枫的行踪就好查寻了,不然把她藏在匈奴的什么地方,小王何时能找到她呀?还有,”慕容昊脸一冷,“小王要惩罚下少枫,让她也尝尝什么叫被爱的人背弃的心碎。”
“呵呵,”高山憨厚地一笑,“太子,你原来早有打算呀!属下刚刚真的有点误会你了。”
慕容昊苦笑,“小王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这世上只有一个柳少枫?谁让小王只为她心动?她这样对小王,小王还是放不开,还是舍不得她。不过,这次,她回到洛阳后,小王一定会狠狠地把她打得起不了床,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跑?”
高山傻笑,那个就不是他担心的事了。“太子,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慕容昊四处望望,“皇上现在要处理杀害昱和驻京在军围城一案,小王走不开。小王本来想让其他侍卫乔装去匈奴,看你这么热心,你也算一个吧!”他压低了嗓音,“你和几个侍卫不要惊动礼队,一路尾随,进入匈奴,然后打探,最好能潜入皇宫,找到少枫的下落。依小王的猜测,如果真是大王掳走了少枫,必然会把少枫藏在皇宫之中,不要担心少枫的安全,大王暂时不会伤害她。要是拓跋小白掳走的,可能会作为人质,暂时也没有危险。小王觉得拓跋小白不可能的,那个密道只有大王知道。探到了消息,也不要声张,找个落脚点住下,小王这边事一结束,也会飞快去匈奴。”
“太子,礼队现在还在中原境内,我们可以拦阻下来搜查,那样不是更省事吗?”
“匹夫之勇!”慕容昊眨了下眼,“小王何尝不想快快把少枫抢回来,让她免受惊吓,可是那样,只会是有可能与少枫永远分离。拓跋晖敢掳少枫,就必然做好了准备,他不露声色地与公主举行大婚,从容地出城,何曾露一点痕迹?那时候,少枫一定是在装陪嫁箱笼的哪辆马车中。但是一出城,我们这边就有可能发现,小王刚刚也在父皇面前说过,他必然已把人转移。我们追过去,什么也搜不到,反到落下对匈奴大王不敬的把柄,也会让昭公主心碎。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们就不能冒然行动。因为这不是个人的较量,而是国与国之间的事。稍一不慎,边境就有可能重燃战火。小王现在的心象在火上烤一般,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小王才能确保把少枫救回来。
“但是拓跋晖,”昊阴沉地眯细了眼,“小王记他这份大礼了,掳走小王的太子妃,有负公主,还救走了杀王子的罪犯,哼,这个仇,小王会一点点全部要回来的。”
高山震惊地看着慕容昊,“对不起,太子,属下没有考虑那么多,差点就做出了冲动之事。”
“没关系,一切都不晚!你们今夜就离开洛阳,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有什么事,飞鸽传书。”
“属下遵命。”高山深深地看了慕容昊一眼,“太子,你也要保重,属下一定会把大人平安地抢回洛阳的。”
高山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转过身,急速奔出皇宫。
少枫!慕容昊闭上眼,低喃,你现在又在哪里呢?可知道小王好想你好想你?我们总在分离,每一次与你分别,小王的心都象刀铰般疼,你呢,狠心的小东西?
柳少枫已经昏迷三天了。
礼队今日在一处荒地上扎营。已近三更,拓跋晖坐在卧毡上,看着柳少枫熟睡的丽颜,心底涌上如丝般的温柔。毯子下的柳少枫相当单薄,除去官帽,一头如墨般的乌发散在枕间,更显得肌肤雪白得不可思议。
当他从密道走进那座小楼,也就是姑姑从前住过的地方,看到少枫瞪大一双美眸震惊地看着他,他仿佛觉得时光重复了,只不过这次是他掳走了大晋的翰林,而不是大晋的先皇掳走姑姑。
扯平了,他微微一笑。
担心少枫会抗拒,毕竟他是快要成婚的匈奴大王,以少枫忠心耿耿和木纳的性情,一定不愿和他走。夜深人静,时间又紧,他不能太多讲话,只得撒出迷药,先迷晕了少枫,把他藏在他的行李之中,一直与他同行。他知道拓跋小白不算善人,皇爷爷出世前,对他叮咛们,要注意拓跋小白的任性和贪欲。但这次小白送给他一个太大的惊喜,他顺便也带走了小白,但把她与少枫隔开,他要少枫是他一个人的,完完全全。
只是没想到迷药撒多了,少枫三天都没有清醒。拓跋晖宠溺地一笑,没料到一场政治联姻竟然让他等到了一直想爱却不敢启口的人。
少枫是女子呀,他以前就怀疑。
可少枫一脸正义还有无可挑剔的借口,他真的相信了。呵,小丫头把自己保护得不错,他好欣慰,大晋朝的居然都没发觉。
这几辈子才能修来的人儿,他怎么能放过呢?等不及他同意,等不及知会大晋皇帝,他直接掳走了少枫,用匈奴人的方式,横在马背上,拥在怀中,她就是他的人了。
少枫,才是他心底深爱的人啊!
“大王!”营帐外传来幕敬的呼唤声。
“进来!”他的贴身侍卫阿奇捧着热热的奶茶走了进来。
“小姐还没有醒呀?”整个礼队里,阿奇是少数知道柳少枫存在的侍卫之一。大王这次不仅娶了位公主,还掳了俏生生的穿男装的小姐,艳福不浅啊。
“照理该醒来了!也不知怎么回事?”拓跋晖皱起眉,挡住柳少枫的面容,“洛阳那边有消息传来了吗?”
“嗯,傅冲丞相今日府第被封,所有的家眷悉数入狱,还有几位大臣同时被抓,士兵满城搜查逃跑的翰林和小白公主。”阿奇停了一下,“另外有个消息,宫中正在为太子准备先太子妃。”
“哦,他们把翰林也当傅冲的同党了,不会呀,翰林和太子交情不错,应该不会。”拓跋晖自言自语地摇头。
“说翰林是丞相的门生,又受公主的鼓惑,对太子只是表面上的应付,真正还是丞相的人。”
“是这样吗?”
“嗯,留在洛阳的侍卫打听得很清楚,并没有怀疑到我们身上。”
拓跋晖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好了。让他们搜去吧,过一阵事情就会慢慢平息的。呵,昊年纪也不小,该选妃了,洛阳的千金小姐不会打破头了吧?”他朗声大笑,“朕比他年纪轻,已有两位红颜相伴,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有才有貌的太子,是女子都会抢着嫁的。”
阿奇跟着笑,突然有点犯难地看看拓跋晖,“大王,刚刚皇后一直问起大王,连晚膳都没肯用,一直郁郁寡欢的。”
“昭?”拓跋晖闭了闭眼,“朕不是和她讲,要顾着整个礼队,分不开身吗?”
“大王都两天没和皇后讲一句话了,连膳也不一起用。皇后初去匈奴,又和大王在新婚中,大王不冷不热的,难免有些想法。如果传到大晋皇帝耳中,不太好。”阿奇小心地说。
“你在威胁朕?”拓跋晖不悦地瞪着阿奇。
“不,是提醒大王。皇后才是大王真正娶回来的女子。”阿奇大着胆子说。
“放肆!告诉你,这位才是朕最最爱的女子,娶皇后那是一份国家的责任和义务,并非朕的真意。”
“对,是大王的责任。可现在,大王你忘了你的责任。”
“你……”拓跋晖恼怒地抬起手,但看到阿奇不畏惧目光,黯然放下,“你说得有点道理,朕现在就去皇后,你在帐外守着,不允许任何人踏进这营帐一步。”
“属下知道这位女子对大王的重要!大王,你放心吧!属下就在帐外守着,直到大王回来。”
“好!”不舍地替柳少枫拉好毛毯,拓跋晖不情愿地走向皇后的营帐,阿奇守信地站在营帐外。
营帐中一下安静了下来。
柳少枫悠悠地睁开双眼,同时两行泪也顺着脸滚落了在枕上。拓跋晖和阿奇对话时,她就醒了,只是她面朝里,没有人发觉。她看到营帐的蓬布,听到外面的风声,立刻回想起怎么一回事,她记得拓跋晖突然从衣柜里走出,她还以为是昊呢,然后只看到他手一抬,她就什么都不知了。
现在,她已意识到,拓跋晖掳了她,好象也已不在洛阳。
然后,她听到了他们在说昊准备选妃,拓跋晖冷落了皇后。
心一下子就象被谁刺了个洞,沽沽地往外流着血。她感觉不到被掳的惊恐,整个人全被昊要选妃的事实占住了。
虽已做好昊日后会选妃的事实,但突听到,还是不能承受。
纤弱的身子在毯下哆嗦着,手脚冰凉,心又冷又疼,泪不能停止,一会就把毯子和枕巾全沾湿了。
昊为什么要这样快?她的离开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吗?那么多个夜晚,相拥时说下的誓言都是假的不成?
昊为朝庭,什么都愿意去做。她现在对昊没用了,他就没必要在意她了。一点顾及她的感受都没有,在她刚走就已经遗忘。
昊,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了离开昊,她夜里不知哭了多少回?昊就是要用这铁铮铮的事实来敲醒她,让她快快清醒,不要沉迷对昊的眷恋吗?让她快点死心吗?
她现在被掳往匈奴,不知前方如何,后方的路又被堵死,她真的真的不能回头了。
柳少枫拼命地咬着牙,无声地痛哭着。为昊的薄情,也为自己一个又一个的不幸。
营帐门一挑,拓跋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抬头就看到毯子下耸动的身体。“少枫?”他柔声唤着,半跪了下来。
柳少枫突地坐起,抓着毯子猛往角落中缩,“你……你不要过来。”
拓跋晖心疼地看着她哭肿的双眼,连忙点头,把手放到身后,“不要怕,少枫,我不过去,我什么也不要做,你不要哭,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柳少枫含泪瞪着他,因哭泣,嗓子已经沙哑,又几日昏睡,感到头晕目眩,营帐的一切都在上下乱窜。
“因为我爱你呀!少枫!”拓跋晖微笑着,看到柳少枫身子晃了一下,想上前扶,柳少枫惊叫地阻止他。
“好,好,我不过去,你也不要讲话,你都几日没有吃饭了。”拓跋晖退后一步,拿起桌上的奶茶轻轻推过去,柳少枫一脚蹬开,“拿走你的脏东西。拓跋晖,你……怎么不问我的意见,就敢掳我?”
话讲得太用力,她气喘得不行,已觉天昏地转。
“如果问你的意见,你会愿意跟我回匈奴吗?”
柳少枫已经讲不出话来,只是摇头。
“可是我在听说你是女子时,欣喜若狂,不想听你拒绝,只能掳走你。少枫,我们认识很久了,你看不出我对你的心吗?”
“你……看不出我的心吗?”柳少枫嘲讽地一笑,“我的……心里……一点也没有你。”说完这话,两眼一翻,她昏倒在毡子上。
拔跋晖怜惜地跪爬过去,把柳少枫抱入怀中,炯目不舍地扫视着苍白的清颜,“我知道你心里现在是没有我,这只是暂时的,少枫,我会用柔情和真爱一点一点融化你的心,直到你愿意接纳我。”他缓缓地俯下头,温暖的唇紧紧贴在没有血色的樱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