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怎么来了?”她来到宁远帝身边,因为分别许久的缘故,她对宁远帝的思念是一日更甚一日,就连行礼的规矩也都忘了。
宁远帝脸上不带一丝神情,面目不怒自威,只是随口一句话,便将皇后满心的期待击得粉碎,“皇后去九华山礼佛半年,看来什么道理都没学会,才一回宫就大摆宴席,难道这便是你管制后宫的方法?”
“妾身不敢……”皇后声音陡然变小,眼底染上了一抹凄怨。这些日子她虽然身在九华山,可是却无时不刻都想念着宁远帝,本想一回宫里便能与宁远帝诉说衷肠,以倾诉这几月来对他的思念之情,却不想见到了这样一张冷漠的脸,二十多年的夫妻,若说心会不凉,那也是假的。“妾身只是因为与后宫姐妹分别太久,想设宴与她们寒暄几句,不想让陛下以为妾身贪图享乐,妾身知罪……”
魏珅麟也站出来为她辩解:“父皇,设宴是儿臣的提议,是儿臣想给母后一个惊喜,在东宫布置好一切以后才让母后知道的,此事若要降罪,父皇便将罪责都归咎于儿臣身上吧!”
皇后忍不住往晋王那看去,这宴会是晋王提议的不错,可是她一开始也是知道的,她疼爱晋王之所以比太子多,就是因为晋王最懂她的心思,也最孝顺。见他为自己领罚,心中难免感动。
宁远帝听了,心中骤然不悦,张口便对晋王劈头盖脸责备了一顿,“开春洪水肆扰,民不聊生,而你身为负责治水的官员,却有闲钱为你母后办理这样无聊的宴会,此等做法太过铺张,有悖先祖教训!倒不如将这些银两投入灾情建设,省得浪费!”
“儿臣知错,求父皇责罚。”魏珅麟砰然下跪,头已经磕到了地上。
众人唏嘘,皇上说怒便怒,在人前当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留给晋王。
宁远帝眸光一沉,想到晋王是他在朝廷上最得力的儿子,终归是有些心软,可是当看到燕王笑容莞尔时,他皱了一下眉,又说道:“罚俸禄一年,充作赈灾吧。”
“儿臣愿投五年俸禄以作灾款。”魏珅麟主动说道。
不少人暗暗赞许,晋王殿下果真是好气度,被皇上指责到这个份上了,却还心甘情愿的认错领罚,他本就是一片孝心为皇后安排宴会,却因皇上一句话便成了不义之徒,这样看来,确实是皇上太过严苛了。
“你既主动,朕也允你。”宁远帝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作停留。他本是路过东宫,听到宫内传来欢声笑语,便想走来看看,不想让他见到皇后回来,虽说这事是经过他同意的,可是心里仍旧不快。
此时宫外骤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锣声,还伴随着高喊:“冷宫失火了!冷宫失火了……”
皇后暗忖,今天是什么日子?麻烦事一桩接一桩!
“大胆!是何人敢惊扰陛下?”莫公公皱眉,立即命人下去将那人带了进来。
小太监惶恐,哗的一下便跪在了宁远帝面前,“奴才叩见皇上!”
“方才你说什么?”宁远帝问道。
小太监一愣,继而回道:“启禀陛下,是冷宫失火了!”
冷宫!宁远帝的瞳孔倏然睁大,他想到了什么,猛然起身,飞一般的朝冷宫方向赶去,而燕王几乎也是同一时刻冲了出去。
宝扇诧异,纵是冷宫失火,也不至于让宁远帝与燕
王如此心急吧?难道说,冷宫里住着什么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人?
待众人反应过来,宁远帝已不在东宫,好似方才的出现都只是个幻觉,他们心底十分好奇是怎么回事,却碍于皇后在场不好离开。
皇后扶起晋王,想要查看他额头上是否磕下了伤口,晋王却挡开她的手,问道:“母后,那冷宫里住着什么人?”
皇后一愣,继而咬牙切齿道:“一个贱人罢了!”
晋王诧异,“贱人”?看母后的神色,能让她如此憎恨,恐怕是个女人吧?
桂公公神色有些不安,宝扇见状,便问道:“桂公公,您怎么了?”
桂公公虚笑:“县主,不如您先在这等着,奴才去办点事情,一会儿再回来接您?”
宝扇一听桂公公要将她留在这里,便摇头道:“公公带我一道走吧,这宴席闷得慌,我不想一人留在这儿。”她揣测,桂公公出现异样定是因为冷宫失火的缘故,这更让她好奇冷宫里究竟住着什么人?
“这……好吧!”桂公公也认为将县主一人留在这里有些不妥,于是带她一同离开。
在离冷宫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上,远处大火焚烧的宫殿上方,滚滚黑烟翻腾,还没走到冷宫,便能猜到那里火势严重。桂公公见势,想到众人救火手忙脚乱的场景,有些后悔带着宝扇县主一起过来了。
“这个……县主,不然您还是在这儿等着奴才吧,奴才去去就来,您就别凑这个热闹了,那里危险啊!”桂公公拦住她。
宝扇却问:“桂公公,方才我见皇上与燕王听到冷宫失火,似乎很急的样子,他们是要去救谁呢?”
“这……”桂公公拿着拂尘的手挠了挠头,道:“那里面住着的嫔妃多着呢,皇上要救哪位娘娘奴才不知,但是燕王殿下救的,必然是他的小姑姑。”
“小姑姑?”
“便是燕王生母清贵妃之庶妹,早些年皇上还是亲王的时候,清贵妃与她的妹妹是一道嫁入王府的,入宫以后就被封为贤妃了,但是后来犯了严重的错误,被皇上一怒之下打入了冷宫。”桂公公想起一张清素貌美的脸,与清贵妃的模样有七分相似,不禁叹息一声,可惜啊,唉!
“她犯了什么错?要打入冷宫那么严重。”宝扇感慨,宫里的女人是何其悲哀?与民间女子同为妾侍,却因“天家”二字多了一层高贵的意义,自古以来,多少人趋炎附势只为了一睹皇帝真容,在这宫中,走错一步是错,再走一步便是冷宫。而那位贤妃娘娘,她能将宁远帝惹怒,让宁远帝在一怒之下将她打入冷宫,却又能让宁远帝如此挂念她,这其中的故事,恐怕也是曲折离奇吧!
“这,奴才便不清楚了,这是宫中秘闻,大概只有皇上与贤妃知道,兴许燕王也知道一些。县主若对此事感兴趣,倒是可以等燕王殿下回来,您再去问问?殿下喜欢您,定是愿意与您说的。”桂公公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
宝扇心惊,瞬间领会了什么,即刻责怪道:“公公莫要胡说!您是不是背着我与太后谋和,想要撮合我与燕王?”
桂公公又挠了挠头,本就是个上了年纪的家伙,做出这样的动作,倒像个老顽童,他眼神一瞄,见远处天上的黑烟越来越浅,便指着那里说道:“县主您瞧,那火好像已经灭了。”
宝扇知道他
想转移话题,当然不能让他如意,“您若不与我说清楚,我便告诉太后在宴席上有人为难我,您没有护好我,让我受了委屈……”
桂公公见她不上当,又“威胁”自己,于是只得好声好气的哄道:“这可是太后的吩咐,她老人家说,要让您与燕王殿下多处处,燕王殿下呀,可是个好孩子呢!县主日后嫁入皇家,选燕王殿下绝对是个完美的选择!”他总不能直接跟县主说,现如今燕王势单力薄,将来想要一争皇位还得靠个强大的支柱,而这根支柱就是县主的父亲定山王吧?
“您是不是告诉我,今日我被宣召入宫,太后便是打算让我与燕王……”
桂公公僵笑,“呵呵,没错没错,就是这个了……”
宝扇无奈,她总算明白了,难怪刚才在慈宁宫里,太后总是时不时的与她说起燕王,原来一开始打的是这个主意!
燕王是个好孩子?这话听着可真变扭!
要她与燕王在一起?下辈子,都不可能罢。
“这个……县主先回去吧!冷宫那边的事您就别管了。”桂公公乞求道。
宝扇见他为难,似乎真有什么秘密不能让她知道,罢了,不该好奇的就不好奇,省得回头惹来一身骚。“那公公命人送我回去罢。”
冷宫。
宁远帝在惊惶的人群中没有找到预期的身影,他眉头紧蹙,欲冲入火场,周围侍卫见势,纷纷拦住他,他气恼得一脚将他们踢开,“滚!”
侍卫们自然是不敢再拦着皇上,可是又十分担心,这火还在烧着,冲进去也不知会发生什么意外,皇上是金龙之躯,若是有了一点损伤,对他们来说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啊!
“让父皇去吧。”燕王说道,侍卫们却拿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似乎方才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燕王也懒得解释,他的父皇,当年能在马背上英勇的将天下都抢过来,现在难道还能被这一场小小的火灾困住不成?何况练武之人都懂闭气,这火只要烧不到身上,便死不了人,他自然一点也不担心父皇的安危。
宁远帝也没看他一眼,披着湿水的衣服就冲进了火场,很快便消失在了冷宫门口。
燕王也四处寻找自己的小姑姑,突然一个闪身,只余一道残影,他消失在了原地,众人仰头,只见燕王已经跃到了高高的宫墙上。那可是三丈多高的宫墙啊!虽然宫人们都知道皇子会武,可是从来没想过,废物一般的燕王,也会这样了得的轻功吗?
“愣着做什么?还不灭火!”燕王一声冷喝,所有人才想起皇上刚刚冲进了火场!赶紧忙不迭的抬水递桶,若是皇上出事,那他们这些人可都要跟着陪葬了!
燕王立在高处,将下方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在四散的人流中,他终于寻找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禁喜悦唤道:“小姑姑!”
大火被扑灭时,偌大的冷宫已被烧毁得不成样子,只余角落里一座狭小的偏殿幸存,死伤尚未计数,但是目前侍卫抬出的尸体就已经有十几具了,都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在这些人身上还能找出一些未被烧毁的能证明他们身份的辨识物,死去的人大半都是太妃与宫奴。
宁远帝盘腿坐在偏殿内,他闭目休息,听到一阵“吱呀”的推门声,他睁开眼,便见燕女站在门口望着他,阳光泄下,打在她的脸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