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日,也是如此的潮热,她和太子殿下在老榕树下玩耍了半日觉得又热又渴,太子说亲自回去给她拿冰水来,她就坐在秋千架下等啊等,等了好久好久都不见他来,最后竟在秋千架上睡着了,在荷香淡染的御河边,百年老榕树下,本来足以做一个长长的美梦,却不料突然之间秋千飞起,她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边揉着摔疼的胳膊腿儿,边睡眼惺忪的看着来人,而恶作剧的七皇子却高兴的跳着脚拍着手,兴奋的叫嚷了起来!
“七皇帝,你太调皮了,没看到摔疼了阮小姐!”同行的晋王语含责备的对七皇子说道,朝着潮鸢伸出手来,眼神温润宛若暖玉,“你没事吧?”
“哼!”另一个冷漠的声音在那花木掩映的花丛后轻轻响起,那完美的小小背影只不过在那里停顿了几秒钟的时间就消失无踪了:明明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偏偏流露出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抗拒表情。
那个时候的阮潮鸢,也如其他人一样觉得晋王亲近温柔,和善友好,而燕王殿下则犹如寒冰一般难以接近,却不料世事变迁,天意弄人,她会死在晋王手下,反而和那“人见人恶”的燕王缠上了这难分难解的缘分!
想起了燕王,酣睡人的唇边不自觉的就浮现上了淡淡浅笑,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痒,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继续睡觉,睡着睡着,鼻子更觉得痒,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人也醒了,一睁开眼,眼前就是一张放大的脸,吓得她张嘴就要尖叫起来,却被燕王一手捂住了嘴唇,他没料到会把她吓成这样,倍感好笑:“宝扇,是我!”
“你吓死我了!”潮鸢打开了他的手,一脸的恼意,“你怎么不在床上休息,这么早跑来做什么?”虽然心中恼怒,但更挂念的却是他身上的伤。
“你这是在担心我?”燕王笑着问道。
“这不是问的废话吗?我还等着你给我肚子里的孩子负责呢!”潮鸢扬首说道,眉目间波光流转,又有说不尽的俏皮和灵机蕴藏其间,宛若不懂世事的降世神女,令人见而心动!
“除了我,还有谁敢来负这个责任?”燕王笑意满满的问道,潮鸢佯作嗔怒的瞪他一眼,然后推了他一把道:“我要起床,你先出去!”
“害什么羞,你的身子我哪里没看到过?”燕王却偏要凑得更近,一手搂住了她瘦弱的削肩,在她耳边轻轻的呵了一口热气,潮鸢觉着怪痒的,推开了他道:“你要再闹我可就喊了!”
“喊啊!”他虽仍在笑,可眼中分明有着谐谑和逗弄之意,慵懒的躺倒在了床上,抱着软枕狠狠地嗅了一下,颇为夸张的说道,“当真是熏香醉人,以后若能每日每夜的怀抱温香软玉入睡,那该是何等的惬意啊!”
“堂堂皇室子弟,净想着这些儿女情长也不怕人笑话!”潮鸢讥讽他道,心中却不自觉的想起了以前听到的关于燕王的传闻,说他终日流连花丛,骄奢淫逸、风流多情,虽然从没见过他和其他女子有过什么纠缠,但这谣言未必是空穴来风吧?毕竟燕王长了那么一副天妒人怨的绝美容颜!
胡思乱想中已经穿戴完毕,燕王下得床来夺去了沉香木梳,非要亲自为她梳发;所以若安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令人艳羡的恩爱场面,她的心情也不自觉的愉悦起来。
玉钗摇翠光,粉
扇映娇艳。对镜理青丝,情意长缱绻。
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清丽的脸蛋上褪去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的情态。潮鸢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许久,总觉得不太适合自己,连声喊着若安为自己卸妆,若安却站在一边动也不动,只笑吟吟的说道:“小姐,若安可不敢了,这可是燕王殿下亲自为您上的妆啊!”
“还是深谙我心!”燕王赞许的说道。
看着镜中笑得诡异的若安,潮鸢方觉脸上有些烧红,嗔道:“你这死丫头赖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准备早膳?”
“小姐,这早膳怕是没法准备了!”若安故作苦恼的慨叹道。
“为什么?”难道因为昨日皇上迁怒于父亲,关大人见风使舵的就扣押了他们定山王府的伙食?潮鸢深觉奇怪。
这下可是连燕王都忍俊不禁的笑了,潮鸢盯着相视而笑的两人,一脸疑惑:“你们笑什么啊,有那么好笑吗?”她又借着镜子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自己,发觉除了这梅花妆有些不太习惯之外,也没什么不妥之处,这两人却为何笑个不停?
“小姐,现在可是午时了,若安也只能为您准备午膳了这时候!”若安笑道,然后端了洗漱用水出去了。
用了午膳,潮鸢本欲和燕王留在帐中,一为不爱外面的喧哗,二为爱惜燕王的身子,燕王却怕她憋出毛病来,好说好歹的将她哄骗了出去,不知不觉间就漫步到了林子里,燕王指着一块岩石对她说道:“坐下歇歇吧,我们的孩子大概也很累了。”
潮鸢看看那块岩石,一转首,透过繁茂的枝枝叶叶,依然看到了那块寸草不生的空地,一种逃离的念头才浮上心头,就立刻被压制下去。那些不过是太师庶女阮潮鸢的过去,而她现在是宝扇县主,而且还找到了一个愿意保护自己一生一世的人,为何还要怕?
“嗯。”她点头,微微欠身想要拂去石上落花,却被燕王长袖一拂,石上清明如许,两人并膝坐下,埋没在了青草香,花叶红中。
夏日的阳光透过密密的枝枝叶叶,在地上点缀了无数的碎碎星星,偶尔一阵自林子深处穿行来的凉风吹来,令人浑身舒畅。她的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听他慢悠悠的讲着一些以前走南闯北时的所见所闻,对她来说倍觉新奇。
“得得得!”燕王正在说着江南的风俗人情,耳力极好的他隐约听到有马蹄声朝这边传来,便低声对正嗤嗤笑着的潮鸢说道:“有人来了。”
潮鸢立刻止住了笑声。毕竟她和燕王的关系还没有明确,被人撞见私下约会定然少不了风言风语,她才不要像阮雾汐和魏珅麟两人那样,都已经成了众口相传的情侣了,然而谁又知道魏珅麟对待阮雾汐不过是逢场作戏!
真是想到什么就来什么,那并马缓缓行来的可不正是魏珅麟和阮雾汐吗?
“我累了,咱们在这树下坐会儿吧!”阮雾汐勒住缰绳,娇滴滴的对晋王说道。
“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晋王说着,神色之间有着明显的敷衍和不耐烦,眼光正在四周游移,今日仍是赛事,上林苑人多眼杂,难保不会被人碰到。
“殿下!”阮雾一脸的央求,那娇好容颜端的是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纵是晋王性冷如冰,也不好撂下她独自走,便只好勉强答应,阮雾汐却
是一脸的喜不自胜。
他们正坐在潮鸢和燕王的对面,只不过中间隔了密密的花木乱林。
“这棵树好熟悉啊!”阮雾汐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便喃喃道。
“你忘了,一年前——”晋王幽幽说道,脸上的奇异笑容让阮雾汐心中一跳,一头扎进了晋王的怀中,撒娇道:“你好坏,吓死我了!”
“你怕什么?”晋王的眼中不自觉间流露出了讥讽的神色。
燕王也有些好奇他们在谈论着什么,突然感到自己臂上一紧,再看宝扇,小脸紧绷,神色阴鹜,一双本来秀气澄澈的眸子此刻正望着对面的两人,放射出仇恨的光芒!
她的心里到底藏了些什么秘密?看样子应该与晋王有着不可脱离的干系,要不然宝扇也不会一直对晋王藏有敌意!燕王忧心忡忡的心中暗道。
“是呀我怕什么!那全是她自找的!真以为得到了太后的宠爱就能够嫁入晋王府吗?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虽然阮雾汐已经很努力的在掩饰自己的情绪了,可是一想起自己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妹妹,眼中仍是有着深深的鄙视和厌恶,那便是嫡女与庶女之间不可跨越的代沟。
“雾汐,是人为的。”晋王继续用他那柔缓的语气说着,却怎么听来都带着一股子阴森森的感觉,阮雾汐大概真是怕了,赶紧起了身,说道:“我已经休息好了,殿下咱们这就回去吧。”
两人翻身上马,御马而去。
潮鸢的眼神却一直都死死的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很久很久——
“宝扇,宝扇!”燕王连喊了两声,潮鸢才从仇恨的回忆当中醒过神来,恨意顿失,茫然中约略带着惊惶的眼神,让燕王又疼又疑,忍不住问道,“你和晋王之间过去有什么过节吗?”
“只是看不惯他罢了!”内心挣扎几番,潮鸢决定还是对他保密。毕竟在这个现实世界当中,还没有几个人能够接受得了借尸还魂这样奇谈怪论的,“何况上次东华楼事件我还没有报复回去呢!”
见她不肯说,燕王也没有追问。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让她心甘情愿的告诉自己的。微微一笑,轻轻的拧了一下她细腻如雪的脸颊,邪笑道:“没看出来你报复心还挺强的!”
“那是当然,所以你可要一辈子的对我好,要不然的话——”
“要不然怎样?”燕王挑眉问道,很是感兴趣诡计多端的宝扇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
潮鸢眼珠子一转,流溢了华彩万千,说不出的灵气逼人,一脸俏皮的说道:“要不然的话——我就把你做成人彘!”她自小熟读史书,自然知道人彘是一种极为残酷的刑法;哪知燕王听了之后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不相信我吗?”潮鸢不服气的问道,眼中闪着咄咄的光芒。
“我当然相信,还很害怕呢!”燕王继续笑,从眼中到脸上都分明的写着怀疑这两个字!
“你就是不信我,有但你敢试试!”
“呵呵——”
夕阳在小两口的打情骂俏中渐渐西斜,燕王估摸着时辰不早,就扶起了潮鸢开始往回走。
“夜宴就要开始了,我们直接过去吧。”燕王说道,潮鸢执意要回去换妆,燕王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