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语婵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各种颜色的光晃得她头疼,晚膳时芊心进来看到她还在沉睡,只是紧紧皱着眉头。
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并没什么异样才放心出去。
“语婵,语婵,你陪我去看看嘛。放心,没有人知道的,我们悄悄去。”
“可是,温尘哥哥要我先将这套剑法练会了才可以去玩,我要是和你去了,他会不开心的。”
“不要怕,倒时就说是我拉你去的,温尘哥哥很疼我的,他一定不会骂我的,再说了,你都练了一上午了,休息一下怎么样嘛。”
秋语婵似乎又看到了当初她孩童模样,脸颊胖嘟嘟的,像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可爱的紧。
那时候她还小,七八岁的样子,意志不坚定,就跟着凝烟出去了,本意是去外面逛一个时辰就回来,但还是低估了凝烟的贪玩,硬生生地疯了三个时辰,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两个孩子也是害怕了,急急忙忙中,走下坡路时凝烟一不小心脚滑直接滚了下去,混乱里也是抓住她,两个小屁孩像皮球一样滚落到一边的乱草从中。
当时,凝烟哇的一声就哭了。
后来还是顾温尘带着家丁找到了两个人。
这么多年了,秋语婵还记得那时他的眼神,责备,失望,漠然,无奈,混杂在一起,变成了忽视。他拉起大哭的小凝烟,老成地问她哪里伤着没,怎么样,疼不疼?月光下,他背着凝烟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她就那样看着,看着他吝啬得一句关心的话都不愿说,对自己的忽视以及责备,鲜明的如同凉水泼下来,沉默,就是最好的利器了。
他甚至都没看到,她手臂上被割破的肌肤,凝烟自然没什么事的,她拉住自己时,就本能地将人护在了自己身下。
拒绝了家丁要背她的提议,只是指了指前面的小小身影,“你们去帮帮温尘哥哥。”
第二天,她自然是被爹娘骂得昏天暗地。
为什么要纵容着凝烟闹腾?
如果凝烟有事怎么跟伯父交代?
那么晚了,为什么不带着她回来?
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不让人省心?
她也想辩解,也想像那个人一样哭闹,可是,这样做的后果,她承受不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掉落。那些指责中,没有一句话是对她的关心!
被罚禁足两天,她才得以从房间里出来,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委屈也想大哭,一个人蹲在柳树下默默哭泣。
却没料到顾温尘就在后面,等她哭累了,那个人才上前,惊得她忘了擦挂在脸颊上的泪水。
“看你以后还胡闹。”他的声音说不上来的漠然,秋语婵没有回答,只是莫名觉得心寒。以至于他递过来的手帕被她直接挥开。
“凝烟没事,你昨晚其实……”
“没事就好。”她任性地打断他的话,这个人,一心挂念的都只是凝烟!
当时,她只是生气,愤怒为什么所有人都围着那个人转,而凡是胡闹过头了就全都是她的错,全是她没有看好凝烟。可他们似乎都忘记了,她也还是一个孩子!
她委屈,但没有人在乎。
刘叔便是那个时候出现的,给了她爱,给了她温暖,让她知道,原来她也是是值得被人捧在手心上的。
若不是那件事后,她秋语婵也许并不会变得如今天这般,无波无澜,像是一汪死水,泛不起涟漪。
也许她还会是两天之后又乐呵呵地笑着,没心没肺的样子。
只可惜,没有当初……
秋语婵突然就醒了,她睁开眼时恍惚得不得了,盯着床上的帘子,半天回不过神来,脸颊湿湿的,一摸,全是泪。
她蓦地低低地笑起来,有什么值得哭泣的呢?过去了这么多年,哪里还会有什么委屈?早就没了!早就没了!
看了看天色,雾蒙蒙一片,东方泛白,竟然是清晨!睡了这么久?
“芊心。”她唤了一声,发现嗓子奇迹般的好了。那药真是有效,以前没个四五天是恢复不到可以说话的地步的。
不久,凌乱迅速脚步声就进来了,芊心还披着衣服,略微慌张,“小姐,怎么了?”
秋语婵摸了摸肚子,她好饿!但是看自己的侍女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也不太忍心麻烦她,就只是摇摇头,“没事,我就看看什么时辰。”
“回小姐是寅时。”芊心想了想昨天小姐并没有用晚膳,午膳甚至也没什么胃口,现在应该是很饿了,便继续说道,“奴婢这就去做早膳。”
平时是有婢女专门负责他们的饮食的,只是现在时间太早,早餐应该没做好,所以就只能是芊心亲自去做了。
秋语婵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不矫情了,她确实已经饿得不行了。
天大亮,鸡鸣。
秋语婵放下碗筷,问道,“刘叔那边……如何?”
“已经到西弯了,明日,应该就可以到万城。”
她没再说话,芊心聪明地闭嘴,动作迅速而轻地带走餐具让她一个人静静。
明日到达万城!
她穿戴收拾好,就走到院子里去逛了逛。
正在这时,秋焕年身边的侍女却突然前来。
听了侍女的传话,秋语婵疑惑,见她?但没说太多,想了想自己向秋焕年的书房走去。
这么多年,她还很少踏足爹爹的书房,不是秋焕年不允许,但是,总觉得如果这样子做了,也许他会不高兴。
等进去了,秋焕年坐在书桌旁,手里翻着账簿,眉头紧锁,专注得她进来都没发现。
“爹?”她出声。
“语婵来了。”秋焕年抬起头,笑呵呵的样子很是慈爱,“身体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谢谢爹爹关心。”
客套结束,该进入正题了,秋语婵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套近乎会聊天的人,所以她也就直接问,“爹爹这么早找语婵来,可是有急事?”
秋焕年顿时换了一张严肃的脸,将手里的账本递了过去,“你看看。”
狐疑地接过,账簿?秋蝉山庄的账簿?以前他从来都不会给自己看这东西的。
她翻了几页,仔细地一看,脸色一变。
“爹?”
“语婵也看出问题来了,这账本分明是有问题!”秋焕年的语气很激烈,眼里甚至是有愤怒,一脸通红。
秋语婵没有接话,聪明地保持着沉默。
“语婵,可是有什么想法?”
“爹爹,语婵愚钝,还没看出这其中的问题,语婵只是惊讶,原来我们的酒庄在这上半年,竟然可以有这么丰厚的收入。”她的表情很单纯,眼睛清澈,看不出任何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