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这画中的女子可有中意的?这还是前几天媒婆送来的,我就收下来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跟我说什么随缘没有遇见心动的人,你身边连个女子都没有,如何心动?”
顾温尘没有说话,一味的沉默。
“温尘啊,你娘去世得早,我这一辈子看着你长大,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看你成家立业,等我百年之后也好给你娘亲交代啊。”顾锦渊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表达内心的沉重。
“这话,您在两年前都说过了。”
“……”
“爹,这件事您就别操心了,孩儿有分寸的。”
听此话,顾锦渊双眼圆瞪,连胡子也抖了一抖,“有分寸?有分寸就是这么多年往你身边送的女人你都给我退回来了?有分寸你现在身边除了那个叫乐晚的侍女连一个像样的婢女都没有?有分寸你现在还没给我带个儿媳妇来?”
顾温尘不由得扶额,苦笑道:“爹,我……”
“别说了,你来看看这个,我看这个姑娘就不错,长得不算多美,但是看上去很持家,家世也不错,你看看。”说着就将画像放到了他的手中。
接过画像,他也不看,只是放到桌上,“爹,我有喜欢的人了。”
话音一落,顾锦渊原本要发怒的眼顿时就亮了,“真的?哪家姑娘?不孝子,你还不领回来给我看看。”
房间的烛火摇曳,顾温尘眉目间仍旧是温润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却添了几缕愁绪,他说:“可是,她不喜欢我。”轻柔的,淡淡的,动听的,羽毛般地落到耳中有些不真实。
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烛火中留下一段优美的剪影,看上去脆弱得紧,眼底的黯然被很好地隐藏在深处。
顾锦渊:“……原来还有你搞不定的人啊。”
“……”
回到房间已经是子夜了,疲倦至极,他沉沉睡去,这一夜他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梦,一会是父亲那同情的目光,一会是乐晚大喊着喜欢就大胆地去追,一会又是凝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最后,都停在秋语婵那清冷的眼眸中,清寒似雪,如初冬,雪花飞舞,偏偏又美得摄魂心魄。
……
秋语婵是在一场梦中惊醒的,醒来时候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她睁着眼直直地瞧着头顶的纱帐。因为江城路途遥远,所以在途中就不得不停在客栈歇息。
她摸了摸了心脏,那里跳动得异常迅猛。
真是稀奇的梦,她自嘲一笑,竟然梦到刘叔又活过来了,拿着刀不停地杀人,说是替自己报仇。
真是……荒谬!
秋语婵算了算时日,再过一天应该就可以到达江城了。
江城!
街上人流如织,两边的街道店铺林立,还有小二吆喝的声音。
这江城,当真是繁华得紧。芊心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也是掩不住好奇,东望望西看看,话也多了起来。秋语婵只是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笑。
“你要是喜欢,今天就在客栈住一晚,你去好好逛逛。”秋语婵开口道,声音柔和。
芊心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挤出一个笑容,按理说她一个小小侍女是万万不能让主子耽误行程的,可是一想到自家小姐平易近人,而且,这里的风景实在是好,就忍不住点点头,然后就后悔了,“这样会不会耽误小姐的正事啊?”
“无碍。”
到了客栈,安顿好后,就让芊心下午的时间自己安排,至于伺候之类的活,也不用操心,芊心本来还觉得愧疚,但是小姐一般除了看书就是看书,也没什么需要她照看的,也就同意了。
客栈算不上多高雅,但好歹干净整洁。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她拿出关于江城的资料细细看了起来。
江城最大的酒庄还属昭莱酒庄,这是一个百年酒庄了,在这里已经扎根数百年,其名望和声誉自然是其他酿酒的无法望其项背的,昭莱酒庄垄断着这里的生意,但还不至于赶尽杀绝,给了其他人一条生路。
而秋蝉山庄在江城开的酒庄就在这众多酒庄中。事实上,碍于秋蝉山庄的势力,这几年来酒水生意也还是过得去,至少每年的毛盈利还是算正常,可是今年却陡然直线下降,这就引人深思了。
瞧着这些信息,再核对账簿,秋语婵眉头不由得紧锁。
“唉,我说,你休息休息吧,看了这么久也不累啊?”慵懒的嗓音在其后响起来。
秋语婵转过头看着泉七拿着把鲜红鲜红的扇子摇啊摇,这一次他穿了一件很是风骚的大红衣裳,不算难看,相反倒有几分吸引人瞩目,毕竟那张脸长得不算糟糕,可是,这礼节就和他那张脸成了反比了。
她放下书揉了揉太阳穴,“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多,两个小时而已,你自己看得太投入,我进来你都发现,而且,我敲门了的。”某人立即解释,但动作还是懒散地靠在一边的墙上,那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有些想揍他。
秋语婵懒得理他,她的警觉性不可能人家敲门自己都不知道,这简直是蔑视她的功力,但是奈何这个人蔑视太多次,她反而就是将就的态度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正事都办好了?”
哗的一声,扇子合拢,泉七慢悠悠地走进,一屁股坐到她对面,狭长的眼微微上挑,火红的衣裳随着他大幅的动作有些滑下来,露出那精致的锁骨,加上长发只是用一根绳子松松地束着,竟然有几分妖媚之色。
秋语婵微微移开眼,便听到某人说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再说了,那表面上的主子是我,查不到你的。”
“嗯,那就行。”
“对了,你猜,我去顾氏山庄听墙角听到了什么?”
她的脸色顿时就冷凝下来,“我记得只是让你去阻止他不要调查到我,可没让你去监视他!”房间的温度突然下降,令人后背生凉。她的目光也着实冷了点,带着厉,带着寒,像是薄薄的刀片,锋利而尖锐。
她向来讨厌这类的事情,对于别人监视她,她也是深恶痛绝的,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被人掌控,甚至那些开心的,悲伤的,怯弱的,危险的情绪也都暴露在别人的眼中,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上的最后一件衣服被扒开了还要在供人围观欣赏一样,可恨又可耻。她极度厌恶这种感觉,因此当初知道顾温尘监视了刘叔时,那种厌恶感不期然地涌上心头。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让人监视别人,可是,很多事情总是会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