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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昨儿个院子里上演的是缺了胖子的群口相声,今日桌前的那就是胖子自逗自捧的单口相声了。

虽然胖子心心念念的牌桌在众人的冷淡下没能支起来,但这货人来疯的热情还是没能被阻挡住。每日例茶的工夫里胖子端着碗热茶唾沫星子乱喷天南海北地侃着,生怕冷了场子似的。席间的另外几人各怀心事,本也没什么热络的心思,吴邪回房后更是连撑场面的心思都没有,于是晾了胖子一人在那儿。

解雨臣一向知道吴邪虽然性子平和,但决定了的事情却是从不轻易改变的。于是今日饭后他只喝着茶,不再跟另外两人针锋相对,反正已没有必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张起灵也因为吴邪的状况更加没了再开口的心思,盯着吴邪在内休息的房门径自发呆。

黑眼镜则独自坐在一旁出神,不知在想着些什么,间或看看手里的袋子,对着空气淫笑半晌。

阖满家子只一个王胖子在滔滔不绝,全然的包打听风范,整座镇子近日来的趣事都快被他数一遍了。

半晌,胖子自顾自说累了,停下来左瞅瞅右瞧瞧:「诶我说,昨儿个一个个都那么能说,今天怎么都这么老实,都被小哥传染了?」语毕见众人还是沉默,他放下手里的茶碗端起茶壶不客气灌了一口,继续环视桌边,希望能找出个志同道合的:「胖爷就是贯口再多也该甩完了,你们好歹也来个救场的不是。(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那么有心思贫。」终于有个接话的了,却不是桌上的人。桌上的几人同时回头,只见吴邪说话间从里屋出了来,不过他却不是来救场的,而是来拆台的:「大家都不想说话,你也跟着安生会儿吧。」

「诶,吵着你休息了?那我小点声儿。」胖子挠头嘀咕着,他只是怕这几人再弄得不愉快,才这么卖力。

「没有…」吴邪摇头,「里屋听不见你说话,就是窗纸被开了个洞,蚊子太多,赶不净,蚊香正好又没了,睡也睡不安生,还不如出来透透气。」

一旁喝茶的黑眼镜顿时觉得有起码两道不善的目光钉在了自己身上。

胖子闻言后眼珠子一转:「想赶蚊子?听胖爷给你支个招!保管不用蚊香,假一罚十,杀一儆百。」

「嗯?」吴邪听不出头绪,不由好奇他能有什么高招。要知道胖子这人嘴上没谱,他的话一向不怎么可信。

胖子一脸自信地道:「你吧,先拍死个三两只,摆个不同造型挂在床头上,然后跟其他虎视眈眈的家伙说,有胆子咬我,先麻利地挑个死法。(

这厢胖子的高论刚宣讲完,旁边就传来「噗嗤」一声。吴邪转身,见黑眼镜正搁放茶碗待要擦拭。他叹了口气,回头看着不靠谱的那位道:「谢了您了,您这招太高端,我可不像您懂那么多门外语,用不了这辙,麻利给我换个正经的。」

胖子一撇嘴,刚要再说点什么,一声猫叫就窜进了院子间几人的耳中。吴邪忙看了过去,果然是警长又来小院巡视了,他看着摆动尾巴迈步走近的黑猫不由笑了开,刚俯身到桌脚要将小家伙揽过来抱在怀里,警长却被人拎着尾巴提了去。

吴邪抬头,见拦下警长的是黑眼镜,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你感冒了,这个小家伙就交给我一会儿。」黑眼镜咧嘴一乐,眨眨眼:「放心,我们都会乖的。」

吴邪见被人圈在怀里的警长今次似乎没什么不妥的反应,之前黑眼镜哄它玩的时候又还算尽心,也就没再说什么。

胖子瞧了瞧跟警长的绒毛尾巴玩得难舍难分的黑眼镜,偷偷对吴邪道:「这俩莫不是一个属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一身黑,怪不得这么投缘。

「有那工夫瞎琢磨,不如先想想今天拿什么下锅。(

向来以食为天的某人听得吴小贩开口,于是借机抒发了自己的建议:「今儿个想吃鱼,你这还有新鲜鱼没?」

胖子惊喜:「真的?」他可是记得之前钓的那些鲜货大概可能好像似乎差不多都被吃完了,没吃完的应该也都做盒饭卖掉了。

「先拿你这胖头鱼下锅。」吴邪翻他一眼。

「……」胖子语噎,顿了片刻才又道,「得,胖爷不跟病号一般见识!给你买蚊香去了,好好歇着吧。瞧瞧什么叫以德报怨,好好学着点儿。」说完胖子撂下茶碗准备开溜,他娘的天真心情不好,还是不惹他了,毕竟人家现在有后台了,杀伤力可不比从前,他王胖子可不吃眼前亏。

桌上的其他几人目送着胖子以与身型不符的敏捷身手夺门而出,半晌回过头,端着茶杯人的坐在各自茶杯前继续练哑功,黑眼镜继续调戏警长。

吴邪见状心下叹了口气,早知道不把胖子挤兑走了,这下可够闷的。虽然他现在头疼不喜欢吵,但这么沉闷换了谁也受不了。

不过他还正想着,打破沉闷的人就出现了。

解雨臣从正忙于逗弄警长无暇他顾的黑眼镜脚边的塑料袋子拎出个细长的物件,冷冷地问:「你买鞭子是打算做什么用?」

瞥见解雨臣从袋子里扯起来的东西后,吴邪差点把手里的茶碗掉桌子底下去:「你买这个是打算教我画画时用?」这年头早不兴体罚学生了,就算是私塾也不行啊。吴小贩心里有点慌,说好的人权呢。

坐在桌子对面的张起灵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轻轻皱着眉没吭声,不知在想什么。

看着解雨臣一副「给个说法吧」的神情,黑眼镜矮身把警长掖到桌腿旁边的角落里,靠回椅背后耸了耸肩,口气平淡:「哦,那个算是教学工具。」那可是他师傅传授的独门秘籍,要换了是外人他才懒得相授。

「尊师用马鞭教画画?」解雨臣挑眉。他可从没听说过那老活宝的这类轶事,同时他不解的还有吴邪是什么时候打算要跟这家伙学画了。

一旁的吴邪也正郁闷,心说哪门子的师傅教画画还带用这个的,简直闻所未闻。然而他心思一转,想到这人跟小哥应该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不由暗道那个爆炸头老头果然不靠谱,小哥跟着他学画就算没什么太出格的也一定挺苦。

「别急,容我说完。」黑眼镜说着扫了眼正在腹诽的吴邪,「我看了小家伙之前的画,虽然用笔用色的感觉还不错,每次线条收梢的时候笔都不太稳,压不住,这是腕力不足的表现。」

吴邪闻言歪头:「我天天挑水切菜,腕力还不足么。」他自觉做饭为生的这些年臂力已经锻炼得不错了,刨开做饭时的那些杂项,每天推车打扫收拾也都挺能练力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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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一样,切菜什么的都是直来直去,没什么花样。拿笔你还是不够稳,得有哑巴那水平才行。」黑眼镜一乐,心说这小家伙肯定不怎么撸吧,要不稳头儿上大概还能好一些,他一边琢磨着缓了片刻才又不紧不慢继续道:「咱那老头子一向敢为人先,他那秉性想必花儿爷也听你师傅提过。不过别瞧他那法子看起来不靠谱,练笔法却着实是好。」当年他跟张起灵也是跟着这么磨练出来的,确实见效果。

解雨臣又看了看袋子里堆放着的其他花样百出的杂物,讥道:「您师傅还真是用心良苦。」成天介都教些个什么奇葩的路数,一把年纪了还不爱走寻常路,净瞎折腾,弄得自家师傅没事儿也跟着学当老顽童,闲了就抽个风,搞得自己也不得安宁。

「他也是爱徒心切,」黑眼镜接着乐,指指一旁安静坐着的张起灵,「你看,成果不是在这儿呢嘛。」

解雨臣不打算跟他继续扯皮,扬了扬手里的物件道:「那这东西你究竟是打算怎么用?」

吴邪也很关注这个问题,半天都没顾上喝茶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黑眼镜。

「这个嘛…」黑眼镜抬起手从解雨臣手里接过马鞭,另一只手则垂到桌子底下给窝在角落里的警长捋了把毛,顺势将它拎回了怀里,「哑巴,你示范一下。」

张起灵不咸不淡扫他一眼,推开椅子起身过来拿走了黑眼镜手里的鞭子,然后又到院子里拎了一桶水来。

吴邪看着张起灵手里的水桶有些不解,桌子对角的黑眼镜就解释道:「这玩意是我早上专门从街口那家号称老字号的马具铺子里挑来的,虽然皮子质量糙了点,但长度适中,硬度也还算可以,站着时拿着鞭头差不多刚好能够接触到地面,等哑巴示范下你就能看明白了。」这种短鞭韧劲儿比较好,不是很柔,具有一定的可控性,拿来练手腕的稳定性和控制力非常出效果。

「他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们几个师兄弟中出师最快的,现在要是没风,哑巴拿着这鞭子画幅全景的墨梅都不是问题。」黑眼镜一边揉着警长毛绒绒的耳朵,一边看着似乎已有所领悟的吴小贩笑了下:「他手劲儿特别稳,你感受下。」

解雨臣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不过也没再说什么。吴邪听完黑眼镜的话后有些讶然,并没有留意到其他,问道:「是要用这个蘸水在地面上写字?」这得有什么样的熟练度和控制力才能一点一点地控制好线条的细节走向。

「没错,」黑眼镜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笑容,「以后你就用这个练习了,先从直线练起,直到能将笔划中的垂针写正为止。」说完又扭头看张起灵:「这两天你先好好教这个吧,其余的我看着补充。」当然哑巴要是喜欢用在别处他也不拦着,那袋子教具的功能本来就挺多。

吴邪闻言转眼看向庭院间已将鞭头蘸湿,立在微风中正努力控制着触点提带出周正笔画的张起灵,默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