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只是一个梦,当我下定决心要提笔把这个故事写出来时,我这么警告劝解自己,切莫沉迷,切莫留恋,切莫不舍。权仅把它当做一个可以令我莞尔一笑的美妙的记忆,永远沉睡浸于时间的浩瀚中。若我想要尝试一把爱情的放纵,我便溺入时间海,探寻着那记忆,询问着:这世间还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如同那人的温情宠溺般令我无法割舍。此等云云,世间的种种情爱我便全然无了兴趣。思及他,心中难免霭了秋霜,一方凄凉。

现下2月,两三个月前,差不离。

我回到庇护了我15年已然被风雨摧残的无了昔日光彩的旧家,等待着父亲,等他接我回那个光鲜靓丽的新家,花了44万多的140多平的足以配上舒适这个形容词的新家。是星期三,有晚间作业,我开了电视——自从要在这里等待父亲,我就有了这个习惯,家中不是十分富裕,还有着房贷压在父母的脊梁上,资金有些紧张,家电都是一步步凑好的,现下还没有买上电视,但也已经快了,今日中午父亲说不日就可买来,但现在我若不看这里的电视,那我可就有几个月没看过了。虽说这是老旧的台式电视,但画面还算清晰,我也已经习惯,毕竟是15年的陪伴。

可想着日后50多寸的电视配上12000多的柔软的沙发,人生的舒适仿佛就享受在那,心里也有了几分畅意。

父亲以往皆是17:40左右来打电话让我下去,随他回家,今日20几手机铃就响了,我有些惊奇,看了屏幕才知道,是母亲打来的电话。母亲以往这时打来电话都是吩咐我带什么东西,估计这回也不例外,心下一许烦躁。

可她说,父亲住院了,他不能来接你了,今晚我不回去了,让我的同事送你回去。语气还有几分未压抑住的哽咽,掺杂着刻意伪装的平稳。

我什么都不晓得,什么也都没有反应过来,就云里雾里的下了楼。

今日中午父亲还骑着同事的电瓶车,带我到他工作的破旧的我足足嫌弃了几年的平房,我当时要穿过一个大坡,一路上有许多同学,我的确是怕别人知晓我家里不算富裕的生活状况,况且我还勉强算是个风云人物,谈过两次恋爱,而且其中一个至今依旧死缠烂打,我怕在他们面前丢了份,所以必须小心翼翼的掩藏着自己。

幸然,这个电瓶车没有椅背,故我须紧拽他老旧的大衣的两侧,我以冷为借口抚慰自己带上了帽子,一个羽绒服上带着大毛领的帽子,帽檐一折,一半脸就隐藏在了毛领之后,我还贴在他的后背上,虽然我知道他的衣服脏。

在此我也不打算为我此行为的目的做什么无意义的遮掩,我的确是嫌他丢人,嫌他没有能力买不起车给不了我更好的生活,也嫌弃他安于现状不知进取,甘心在那里出着苦力来搬运酒水,嫌弃他的种种。可他是我父亲,可我还要捱靠他养活,可我还要用他挣来的钱买着给我更好享受的物品。我不知我的小心思是否全然暴露在他的眼下,但我现在真是过意不去,无法克制的厌恶着这个自私无情无义的自己。

我的声音压抑在衣服里,又随着风飘去,我告诉他,我数学满分,是全级唯一一个满分,他笑了,骄傲、自豪的笑了,他说了些什么,他说了些我无法接的话,说了些我现下已然忘却的话,我只晓得我是应付过去的,他又问我其他成绩呢,我告诉他还没有出,数学是先考的,批的又快,所以提前出了。

他带着我,挡住了风。他说,你那么棒,他说,你们级不行啊,他说,你不要骄傲。我心下不以为意,随意好恩了几声,可能声音不太真切,毕竟我的头还埋在帽子和他的后背上……

我在楼下等了很久,昏黄的路灯延伸着我的影子,四周是绚烂的梦幻繁华,面前是一辆又一辆驰过的汽车,排放着烟气,逸散到空中,污染了这方甘纯打世界。

下方是十字路口,有的车就堵在了我的面前。不知他们是否以惊奇的眼神看着我这个杵在路边的中学生。旁边不远,恰也有个姐姐在等车(我思虑了几点,还是不要唤为阿姨的好。),有个车沿着路边驶了过来,那个姐姐弯下了腰。我不以为意,我已经看了五六个车如此驶过,根本不抱劳什子希望了。恰巧,这车就是来接我的。

我随着她同事回了家,打起精神勉强的说了感谢,勉强的应付了过去。

手术成功,但是对于我这个家庭来说,也算不上是完全的成功。父亲的体内搭了三个支架,以后每一日都是医药不断,天大的资金负担足以压断母亲的脊梁,甚及做手术的钱,还是爷爷兄弟家的孩子出了大半,姥爷出了大半。

父亲在康复医院接受康复治疗时,姥爷和母亲交班轮流照看,为的就是让母亲可以送我上学。毕竟因为搬了新家,学校已经离我十分遥远。父亲在康复医院的进程已然到了可以在别人的搀扶下,勉强行走。右腿无力,面部肌肉松弛下坠,说话仅是可以听懂的程度,无法做到发音清晰。可,父亲的康复已经算是良好的了。勉强唤为不幸中的万幸耳。

现如今,洋洋洒洒上方一篇,就是为了交代一些背景,让下面的这个梦看起来不那么生涩,至于其他接下来的一些事,我还是不打算在这里讲出来了,待日后详写吧,毕竟其中的起伏跌宕,不是这里的三言两语足以描绘清楚的,其中未尝哀毁骨立之幸,无言可喻。诚也,我是等不及要写他与我的故事了。涛论如此多,在我眼里都成了废话。

至于这故事的真实与否,全看各自心情心境,孰真孰假,权凭自行领会。待到虚堂起青蔼,崦嵫生暮霞,不妨拿来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