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偷儿不像偷儿,白毛用的笔都是万宝龙,身上穿着无一不是订做,裁剪得体,气质雍容,一身富贵。若不知道他的底细,还以为是他是个传说中的儒商。不过此刻白毛毕恭毕敬地正襟危坐,因为他对面是费立国。
“费老板?”看费立国的样子似乎一直在走神,白毛忍不住小声打断道。
白毛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眼大鼻大耳大嘴大,脸形却小,五官局促,这样的特征让他脸上一有神情便显得夸张,比如白毛微笑,在人看来就是大笑,幸好白毛不苟言笑。白毛头顶那一片乌黑都是染的,他是少年白头,是基因遗传还是小时候营养不良无从考证,不过这个显著特征让他得了这个绰号。
好偷儿如好杀手一样不出名。神偷白毛也是南粤贼祖宗级别的人物,却没人知道他做过什么大案子,出名是因为赌术。白毛三十入狱,三十五出狱,出狱后想金盆收手,在没钱花又不想继续偷的情况下,他远赴澳门,在何鸿燊的场子里玩牌九,用一万本金赢了五千万走人。何鸿燊也是江湖豪雄,没有出暗花,反而重金礼聘他,白毛说我一个偷儿不好赌博,只是弄点钱养老,从此声震天下。风传90年代港英拍卖会上的几件国宝失窃案便是他做的,只是没人有证据。
费立国起初存了偷鼎的心思,一到东州便请了他来。白毛一接到电话便赶来了,因为他欠费立国一条命。
白毛还以为费老板要他做什么惊天地动鬼神的大案子,带上全副行装来到东州。不料费立国只是要他偷一个民宅里的鼎。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虽然行窃对象是家普通的民居,白毛还是在对面地五星级酒店租了间商务套房,用高倍望远镜外加音波窃听机踩了好几天盘子。他发现晚上人睡里间,鼎就随意地放在客厅,而且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不要说当年拍卖会上那几个国宝的红外线监控压力监控了,就连一个摄像头都没有。这种情况下,白毛最少有二十种方法悄无声息地打开那扇劣质防盗门,拿了鼎后在大摇大摆地出来。
‘探囊取物耳!’三天后,白毛文绉绉地向费老板回报,在这个大贼看来,偷这个鼎还请他出马简直是有辱他的名声。
“恩,放弃,不要偷了。走吧白毛。” 络腮胡子刚刚刮过,满脸沧桑的泛青,费立国此刻像犯困走神的小学生,又像百无聊赖地深闺怨妇,眼神一直在窗外。窗外是一片落寞地断桥烟雨。
白毛不敢多嘴,起身离去。
……
从杀人抢宝到请人偷鼎,费立国对尚水鼎的染指之心从未消停,下得峨眉山来。不几天便套出了老底,知道李张二人对此鼎的了解不过尔尔,于是请了白毛过来。就在准备动手的时候,却突然决定不偷了。短短时间之内费立国有如此大地转变,当然不是善心发现,也不是和李成几顿小酒喝出来的交情在作祟。而是在昨天,费立国头一回见识李成抖鼎之后才改变过来……
道术不比功夫,内丹派外丹派。并不是以身体为界区分,内家有成可以炼外丹,外丹有成也可以助内气,所谓内丹外丹,是指向内求还是向外求,外求者修命,内求者修性,所以道性命双修。
鼎有三候。一为火候。二为气候,三是药候。丹书道术,皆以火为根基,气为引,药为体,和合而能用。一般炼丹不加水,鼎下有火,鼎内也有火。鼎下是凡火,是助道品,鼎内是真火无形,是外门三昧,唯身具内三昧,方能引动这鼎中外三昧,俗话叫抖鼎,丹家叫摧药。此是最要紧的环节,也是最考验真功力的环节。
费立国的师傅法空告诉他,修行有成了,能一次连续摧三个时辰,方为登堂入室,才可以开始炼丹,在此之前,只能抖空鼎,抖空鼎正是费立国这一门外丹术的主要法门,不传之秘,和这门法术相配合,可以强健身体,纯粹内力,比起打坐入定来要快上许多。可惜空有功夫没有鼎,费立国前半生只凭得别的方法炼气,后来行走江湖,专交偏门的道上朋友,国宝文物见了不少,却从未见过真正地鼎。再后来他监牢十年,无事便炼气,自认为算得上是登堂入室了,见了李成之后,方知道自己小觑了天下英雄。费立国自家人知自家事,尚水鼎在他手上顶多抖半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了,而李成却能抖三个小时,看样子似乎还有余力。
毫无疑问,这一次的试验又失败了,李成早有心理准备,之所以这么卖力只是想听听费立国有什么说法。费立国不说话,拿起鼎来自己试了试抖空鼎的法门,和背下的丹经相印证,虽有所得,却知道自己年过四十,想从头再来此生怕是无望。费立国心里合计了一下,这鼎即便偷来,也无太大意义,要达到李成这般地步,不知要花多少岁月。不禁心如死灰,神志恍惚。
这样的奇物,唯有在李成这样地人手下,才能显出它的功用。虽然李成不懂那许多诀窍法门,仅凭一口真气,虽然鼎里面只有一两黄汞,虽然张云裳的炭火加的不对……
“李成,上次我跟你说地外丹派拿鼎当哑铃,是真话。” 临出门时,费立国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那费先生拿它当哑铃玩,想用随时拿去用。”李成也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
“你炼气的法门倒是高,几年功夫就能到这个地步。”
“法门是死的,人是活的,费先生想看,我抄一份给你,只是未必适合。”李成也开出了自己的价码。“这炼丹的事,还请费先生多多指教。”
“行。”两人都是聪明人物,话说到这一步无需多言,费立国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经过一段时间地交往,王小薇和周晓兰成了好朋友,在知道周晓兰地经历之后王小薇同情心泛滥,同时也佩服周晓兰的执着和坚强。慢慢地两人无话不谈,因了父亲的特殊身份,王小薇身边知心朋友不多,因此在生了一肚子闷气之后,王小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周晓兰。
自从店铺上了轨道,周晓兰就很少亲自给客人做活了。不过王小薇不是旁人,在她的央求下周晓兰没办法,只好亲自出马。几天来王小薇一直泡在周晓兰的这家瑜伽连锁店里。
蒸汽氤氲中,王小薇的脸若隐若现,在享受周晓兰地面部按摩。尽管姿色气质足以让大多数白领美女无地自容,但和城市里地女孩比,她地双手略显粗糙。这是农家出身的印记。
周晓兰熟练地在王小薇地太阳穴上按着,王小薇双眉忽蹙,周晓兰赶紧停了手,
“怎么?弄疼了?”
“没事。我这是痛并快乐着。晓兰姐,你继续。”
“都跟你说了我手粗,我最近刚请了位老技师,要不让她来?”
“你这不叫粗,叫有质感,我就喜欢这样的。”王小薇笑嘻嘻地说。
“起来起来,给你拉拉背,”周晓兰拍了拍王小薇的脸蛋。“今天是第七天,你们元旦放假这么多天么?”
“恩,啊,是啊,没什么事,我请了几天假。”王小薇看见周晓兰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禁心虚起来。
“还瞒着我呢?”周晓兰道,“闹矛盾了?”
“你都知道啊?痛!”王小薇背上一疼。咝了一口凉气。
“忍忍就过去了。”周晓兰语带双关。
“这能忍嘛?”王小薇气愤地道。“我也不是没人要地主,凭什么忍这个。”
“这就是你的缺点了。你太心高气傲,这不是好事。我觉得孙总和李成也没那回事,这两人的脾气就不搭边,怎么能走到一起去呢。”周晓兰宽慰道。
“脾气不搭边,更能走到一起去,晓兰姐,你听说过一个比喻没,这男人和女人,就像齿轮,越是脾气不搭的,越是配合默契。”王小薇说道。
“你这是杯弓蛇影。”周晓兰笑着说,忽然觉得这话有点讽刺自己的意思,心下暗恼。
“要真是你,倒也没什么,毕竟你和他认识在先,旧情复燃,还是情有可原地嘛……”王小薇不肯放过周晓兰,拿她打趣。
“好了,你就别寒碜我了。”周晓兰被羞得脸上通红一片,手上用力一捏,王小薇疼的叫起来,这时候周晓兰看见百叶窗外李成走了进来。
“阿成来了,估计是来找你的。”周晓兰说。
王小薇和周晓兰在贵宾室里,李成在外面看不到里面,他问了问服务员,服务员见过李成,知道他跟老板要好,便指给李成。王小薇在里面看的清清楚楚,看见李成过来,赶紧拿了条毛巾遮在脸上。
李成敲了敲门,王小薇拉着周晓兰地手不让她去开。过了会李成见没反应,叫了一声晓兰便推门而入。
周晓兰只好继续给王小薇按摩。
王小薇披着浴巾,脸上盖着毛巾,不过衣服和坤包都放在架子上,李成没猜错,王小薇果然和周晓兰在一起。
说实话今天李成本来是怀着装孙子的心态过来的,毕竟费立国那个叫法有点过了,给王小薇造成的误会也够大的,虽然他和孙若兰并没那回事。
不过在看到周晓兰亲自给王小薇做按摩以后,李成心里腾地冒起一股邪火来……